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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稚嫩的杀意》作者:暗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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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2-12-7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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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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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3-4 21: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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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李璞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回家门口。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门上的锁眼,愣了好久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这天下午,家里面接连发生了好几件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去面对。他敲了敲门,木然地等了10秒钟,可是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他有些不耐烦起来,妻子每次都是这样,永远不知道及时地给人开门。婚姻走到今时今日,积怨就像袍子上的虱子,只要稍一抖动就会刷刷地掉出来。他按捺下心中的怨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然后转动锁眼。

      当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李璞几乎以为自己坠入地狱。

      餐桌旁的地板上,妻子叶萍的躯体横躺着,脑袋像是撞到过桌角,额头有一块淤青,嘴角流出白沫和血液,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她的手边是一个翻倒的马克杯,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最近在服用的中药汤汁。而在她直挺挺的腿边坐着才两岁多的儿子李冬冬。孩子正拿着一部心爱的小汽车,在妻子的腿上滚来滚去。

      嘟嘟小汽车开过去了!李冬冬开心地叫着,全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经香消玉殒。

      李璞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像是遭了报应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上前抱住妻子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喊道:来人啦!救命啊!

      特殊的凶手

      高本木警官看起来精神极为不佳。他躺在心理医生舒适的躺椅上,像是极度缺觉般微闭着双眼,脸色显得有些暗黄。

      我说,你到这儿睡觉来了?施俊奇略微不满地说道。

      高本木连眼睛都懒得睁,疲惫地说:喂,抠门的大夫,我可是付了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啊!你就少抱怨两句吧。

      施俊奇没好气地笑道:可是,不能给熟人做心理咨询,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可是诱使我违反伦理守则啊!一会儿给你退钱去。

      嘿嘿,还有钱退啊!高本木一下子来了精神,喜滋滋地坐起来,说,那我免费咨询几个问题总可以吧。

      施俊奇简直没了脾气,摇头叹息道:唉,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抠门!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最近遇到一桩案件,因为凶手的身份实在是特殊,不知道该怎么调查了高本木愁眉苦脸地说道。

      身份特殊?难道是达官贵人?高警官向来不都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吗?施俊奇打趣道,究竟是什么身份的凶手,让你为难成这样?

      是个小孩,两岁三个月大。高本木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施俊奇诧异的神情,他又强调了一遍,对,你没有听错。凶手是个蒙昧无知的孩童。

      施俊奇默默地看着高本木的表情,在确定他没有开玩笑之后,淡淡说道:警方如何判定那个两岁大的幼儿就是凶手的?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高本木重新在躺椅上躺好,像是自由联想般开始诉说起来,死者叫做叶萍,今年三十二岁,是一名投资公司的咨询顾问。案发当天是个周六,她和丈夫李璞以及两岁大的儿子李冬冬一起在家休息。下午三点多,叶萍的表哥郭伟彪来他们家借钱。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她丈夫李璞陪同表哥一起外出去银行取钱,留下叶萍和儿子李冬冬两人在家。李璞把钱借给郭伟彪后,就独自一人回家,到家时大约是四点二十分左右。他敲门没有人应答,打开家门后发现叶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已经气绝身亡。而他们的儿子李冬冬还全然无知地在玩着小汽车室内陷入片刻的沉默,施俊奇正在快速加工这个案件的全部信息。可是,光凭这些也不能说凶手就是那个孩子吧?

      经过调查取证,叶萍是误食了一种剧毒化合物导致毒发身亡的。这种化合物是她的丈夫李璞从实验室带回家暂存的,忘了提一句,李璞是K大化学系的副教授。高本木继续说道,鉴证科发现,这种毒物被掺入了叶萍服用的中药当中。而在那间屋子里,除了存放毒物的瓶子外,还有一个儿童玩具水杯里也检测到了毒物的残液。

      玩具水杯?施俊奇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没错,就是她儿子李冬冬最爱玩的水杯。而且,我们在存放毒药的瓶子以及那个玩具水杯上面,都检测到了李冬冬的新鲜指纹。高本木深吸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只有李冬冬和死者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现场内,而可能用于作案的凶器上也有他的指纹,这让我们不得不把这个两岁大的孩子列为重要嫌疑犯。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施俊奇面色僵硬地说道,一个两岁的孩子哪儿来的杀人动机?

      或许是误杀吧,因为那个玩具水杯里除了残留的毒药之外,还有一些中药的残液。我们现在初步怀疑,婴儿把妈妈的中药和毒药当成了玩具,倒入自己的水杯,玩过家家。后来玩得不尽兴,又把这种混合物倒入叶萍正在晾中药的杯子里。叶萍误喝了掺有毒物的中药,导致死亡。高本木继续叹气道,应该说,是一起不幸的意外吧。

      这个解释也太依赖于巧合了。你们在玩具水杯上有没有检测到叶萍的唾液?施俊奇皱着眉头,转而又问道。

      没有。只有那个晾中药的马克杯上有叶萍的唾液,所以肯定是这个孩子存心把玩具水杯里的毒药倒入妈妈的杯子。高本木肯定道。

      施俊奇倒吸一口凉气,说:可是,还有很多疑点呢。比如,死者的丈夫为什么要把这种剧毒带回家暂存?另外,叶萍杯子里的毒药会不会在她丈夫离开之前就已经掺入,而玩具水杯只是事后的一个幌子为了让人误以为是孩子的恶作剧那应该不可能。事实上,李璞和郭伟彪离开家的时候,他们家隔壁的邻居也正好出门,隔着打开的门看见叶萍正在屋里面煎中药。根据鉴证科的报告,中药罐、药渣以及家里其他地方都没有检测到毒物。高本木说,换句话说,这毒肯定是在李璞他们走后,叶萍把中药罐里的药液倒入马克杯后,才混入中药里面的。

      那或许毒是涂在了叶萍喝中药的杯里?施俊奇仍不甘心地问道。

      高本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些我们都考虑过了。由于毒药是液体性状,而且剂量较大,不太可能涂在杯里而不被发觉。施大夫,我们跟你一样在怀疑死者的丈夫李璞,因为他带毒药回家的行为确实很奇怪。可惜,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叶萍中药杯里的毒物是在她丈夫离开之后才掺入的,而当时跟叶萍在一起的只有那个两岁的小男孩,再加上那个玩具水杯的辅证,这个孩子的嫌疑依然是最大的。

      你们这也太草菅人命了吧?施俊奇不以为然地说道,明明知道是错误的结论,却还这么袖手旁观。简直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

      哈哈!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高本木知道已经成功激起了施大夫内心的好奇心,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这案子背后必有隐情。那个孩子就是案件最直接的目击证人。我们必须借助你这个心理医生,来了解那个孩子的内心世界,找出案件的真相啊!

      喂,高警官,你这算几个意思?施俊奇知道又着了抠门警察的道,我每天讲课、做咨询很忙的,实在没时间哎,先把那些事情放一放,不要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嘛!高本木嬉笑着说道。

      可是,我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好不好?你这整天白使唤人的噫!你一人吃饱全家喝足。等有了女朋友再跟我哭穷。高本木拽着心理医生就往外走,咱们先去会会案件的男主角把毒药藏家里的大学教授吧。

      藏毒男子

      施俊奇和高本木坐在K大化学系副教授李璞的办公室里。李教授正在上课,让他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意由心生的书法,窗台上摆放着兰花和菊花,桌上还养着一条小金鱼,整个屋子显得生意盎然、淡雅别致。施俊奇推测主人应该是一位沉湎于学术又颇为浪漫的才子。

      正闲聊着话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脑袋钻进来望了望里面。李老师不在?娇滴滴的声音衬上年轻美丽的容貌,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啊!李教授还在上课,我们有点事在这儿等他。高本木自告奋勇地跟美女搭讪道。

      对方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听到高本木这样说,莞尔一笑道:哦,那我回头再找他。打扰了。

      女孩前脚刚走,另一个耷拉着脸的中年妇女粗暴地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室内的情形,不满地说道:呀!李老师又不在!

      这回轮到施俊奇解释了一番之后,问道:请问,您是系里的老师吗?贵姓?

      中年妇女眨巴两下眼睛,说:我姓钱,是本科生教务,来给李老师补发课时费的。那我回头再来吧。

      眼见中年妇女转身要走,施俊奇急忙叫住她:对了,您知道李老师家里出的事吗?就是他爱人中毒那事施俊奇欲说还休的语气勾起教务钱老师的兴趣,她略微激动地转过头问道:难道你们是为这事来的?你们是警察?

      高本木故意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警察。我们来了解一点情况。

      啊!原来是这样。钱老师情不自禁地靠在门框上站定,说,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来调查过了吗?这次来是不是怀疑李老师杀害了他老婆啊?

      系里面是这样传的吗?施俊奇循循善诱道。

      呵呵,那倒也没有。就是大家都觉得,李老师把那么剧毒的实验药品带回家,实在太奇怪了。钱老师腮帮子鼓鼓的,说话的样子十分逗趣,就算是他儿子不小心把毒药倒了出来,那也是李老师蓄意谋杀在先吧。况且,对那么小的孩子,要干点伪造指纹之类的事,根本易如反掌嘛!

      民间调查团的八卦总是很有趣,有时候还能够犀利地指出不为人注意的真理。施俊奇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么,据您了解,李老师有杀害妻子的动机吗?

      哟,这个嘛钱老师眨巴两下眼睛,勉为其难地说道,呵呵,其实在学校里,老师们都挺低调的,大家不会随便说三道四。只不过,李老师这个人嘛,在我们系里也算挺特别的。他长得帅,又特别浪漫,好多女学生和年轻的女老师都很喜欢他呢。

      他有那种事情吗?施俊奇也故意跟她眨眨眼,语气里充满了暗示。

      钱老师立刻心领神会,板起脸压低了声音说:哎呀,我就跟你们直说了,反正你们也能打听到。李老师这半年来跟我们办公室的研究生教务张璐瑶打得火热,好几次都被人撞见在约会吃饭看电影。我估计这事儿肯定也传到李老师爱人的耳朵里去了。

      你的意思,他为了跟小三双宿双栖,所以下手杀死了妻子?高本木不由得把身体往前倾,这事儿之前可没听说。

      施俊奇在一旁笑笑,说:这种事当然只有钱老师这样细心观察的人,才能知道。

      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钱老师脸上的表情更来劲了,说:其实,我还知道,案发那天下午,小张曾经去过李老师家呢。

      什么?高本木惊了,你是说那个小三去了李璞他们家?

      对啊!周五那天,小张买了一大盒乐高玩具放在办公室。我看见了就问她要送谁。她扭捏了半天,说周六要去李璞老师家看望他的儿子。钱老师讪讪地说,她那点心思我一猜就透,还不是想去李老师的爱人面前显摆一下,给人一个下马威嘛。

      这高本木的表情只能用严厉来形容,这个小张有重大嫌疑!她现在人在哪里?

      诶,你们刚才不是看见她了吗?钱老师心满意足地说,我来之前,她不是还在这儿探头探脑了一下吗?

      施俊奇仰着头,抿了下嘴,说:原来就是她。

      眼前这名男子就是李璞,K大化学系副教授。即便是女性也会羡慕的白皙皮肤和精致五官,穿一件简单的T恤也难掩俊朗之气难怪他是被K大学生选出来的最有魅力老师第一名。

      高警官,我妻子的事让你们费心了。他温文尔雅地客气道,不过,您上次不是说案件已经有结论了吗?

      咳咳!究竟是谋杀还是意外,目前仍不能轻易断定。高本木板着脸说道,这不我请了一位心理学专家施大夫,来进一步调查事情的真相。

      施俊奇顺势欠了欠身,温和地笑道:调查谈不上,就是多了解一点情况。听说您跟您爱人是大学同学?

      一句问话拉近了距离,也让李璞不自觉地回忆起曾经美好的往事。他脸上微微泛光,有些动情地说道:是啊!我们都是话剧社的,很有共同语言。当年是她追的我,感情一直很好,毕业之后就结了婚,两年前有了孩子,生活一帆风顺。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哼。高本木对于他的惺惺作态有点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道,可是,我们刚听说,你在外面好像有第三者呀!

      李璞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我就知道,这种流言,早晚会传到你们耳朵里。不过,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你跟那位张老师已经分手了?施俊奇试探地问道。

      也谈不上分手。从来就没有开始过李璞的表情有一丝尴尬和挣扎,我跟璐瑶只是好朋友而已,因为都喜欢文艺片,所以曾经在一起看过几次电影,吃过几顿饭。谁知道,被学校里的一些人传得越来越离谱,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哈!高本木冷声笑一下,表情诡异地看看施俊奇。

      施大夫不为所动,继续耐心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并没有越轨的行为。那么,这事儿你妻子知道吗?

      李璞抬头望着施俊奇,犹豫了一下,抿着嘴说:她应该不知道吧。

      案发当天,张璐瑶老师曾经去过你们家。你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这个事实?高本木终于拿出他的杀手锏,厉声问道。

      李璞听了之后,脸色煞白,慌乱地说:这璐瑶去的时候还早,跟叶萍的死完全没有关系啊!

      张老师大约是几点到你家,几点离开的?施俊奇平静地问道。

      她好像是吃完午饭过来的吧。我想想,那时候大概是两点多,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吧。李璞回忆道,她就是顺道给我儿子拿点玩具过来,之后好像还有别的事,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保不齐她来你家的时候,在你妻子的杯里做了什么手脚。高本木胡乱推测道。

      高警官,你可不能乱说啊!你们不是反复调查过了吗?下毒的时间是在我和表哥离开家之后,当时只有我妻子和两岁大的儿子在家啊!

      高本木不以为然地说:或许是使用了什么诡计可以延迟下毒的诡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李璞一脸无奈和愤懑,欲言又止。这时,施俊奇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李老师,其实我比较好奇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李璞的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为什么你会把实验室用的剧毒化学药品带回家暂存?我想听听你本人的说法。施俊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对方。

      李璞脸上流露出无可回避的神色,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说道:我之前已经解释过,上个星期实验室发生了盗窃事件,一些昂贵的化学药品莫名其妙不见了。这种剧毒化合物是我们刚从国外购置的,价格昂贵,而且马上就要用于实验。我担心它又被什么人偷走,所以周末带回家保管。

      高本木在一旁轻轻地点点头,说:我们问过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和学生,之前李老师确实向他们抱怨过实验药品被偷的事情。

      听了这话,李璞脸上浮现出落寞,苦涩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是我设计杀害了妻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萍的死确实跟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把药品带回家的话,她或许不会遭到这种意外我有罪,我对不起她。

      说完,他掩面哭了起来,像是动了真情,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施俊奇只觉得鼓膜刺痛,仿佛从这哭声中听出了一个男人真心的忏悔。

      情人朋友

      在等待张璐瑶的间隙,高本木拍了拍施俊奇的肩,赞叹道:我真服了你了,为什么你总是能问出一些稀奇古怪,却有迹可循的新线索呢?

      因为你们没有问对人哪。事实上,民间有很多观察敏锐、深藏不露的业余侦探,比如那位教务钱老师。她们热心八卦的同时,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施俊奇笑道。

      呵,现在看来,这案子背后大有隐情。高本木说道,这个张璐瑶一直在警方的视线之外,你说会不会是她跟李璞联手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吗?谋杀亲妻啊!施俊奇抬起下巴做思索状,但是,我总觉得这其中缺少点什么,就像饭菜里面的食盐,虽然只需加一点点,却能让整盘菜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喂喂,你不会是饿了吧?高本木耷拉下眼睛,不过,就算两人合谋,也依然无法在李璞离开家后对叶萍下毒啊!

      你确定那个家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吗?施俊奇说道。

      高本木摊了摊手,说:我们十分确定。首先,他们家在一楼,正对着门口的一个小卖部。那天下午生意惨淡,小卖部的大爷一直注意着过往的行人,并未看到有其他人进入过他们家里。其次,他们家的窗户都安装了钢制的防盗窗,成年人哪怕是小孩也无法从窗户进入。

      真是棘手啊!施俊奇不禁感叹道,有动机的,全都没有作案机会;有作案机会的,偏偏又是最不可能犯案的现在知道警方的难处了吧?唉,或许真的只是那个孩子误杀高本木懊恼地挠挠头。

      说话间,一个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已经悄然来到他们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诧,娇滴滴地问:原来你们两位就是警察啊!找我有什么事呀?

      还是为了李璞老师爱人的案子。高本木声音洪亮地说,据我们了解,案发当天下午,你曾经去过李璞老师家。

      张璐瑶的脸一下子青了,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似的扭曲着嘴巴,说:这,这件事情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因为李老师说跟叶萍姐的死没关系,就让我别往自己身上扯嫌疑了。

      你为什么去李老师家?施俊奇温和地问道。

      张璐瑶的眼睛忽闪几下,故作天真地说:嗯,我跟李老师关系还不错,平时在工作上他也挺照顾我的。所以,我就买了点他儿子喜欢的玩具,去他家拜访一下。

      我们可听说,你跟李老师在搞婚外情呢。高本木直言不讳地问道,你的目的恐怕并不单纯吧!

      哪,哪有啊?张璐瑶的脸刷地红了,上个星期李老师的爱人到学校来过一次,那时候正好碰见,她还邀请我去家里坐坐呢。

      人家那是假客气,你这才叫真小人。高本木把话说得很难听,那天到李璞老师家是逼宫去了吧?

      张璐瑶也急了,使劲挥手叫道:警官,你们不要听信那些风言风语,我跟李老师只是好朋友而已。

      张老师,好朋友也分很多种,有一些是属于心有灵犀的红颜知己。施俊奇诱导道,我猜,你们的关系应该比好朋友要更好一些吧?

      心理医生的话显然戳中了张璐瑶心底最柔软的部位,她露出了少女般羞赧的表情,低着头说:其实,我们应该算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吧。如果不是相见太晚,如果李老师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们肯定会是非常幸福的一对。真的,我们的一切都太合了,星座、血型、兴趣、爱好。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上天挺不公平的,为什么创造了跟我完全相合的另一半,却偏偏不让我们在一起思想保守的高本木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生平最烦这种当了小三还为自己找理由的人。在他眼里,所谓的爱情根本就是文人墨客无病呻吟的产物。这世上没有天崩地裂的激情,只有经受过时光的考验和洗练,在岁月中被打磨得越来越坚实的亲情。

      所以,你想方设法要除掉那个碍事的叶萍吧?高本木不客气地指出,只要叶萍不存在,那个属于你的另一半就能名正言顺地娶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张璐瑶脸颊绯红地争辩道,警官,我们都是有理智的成年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另一个女人的性命?我跟李老师早就有了默契,让这份爱变成柏拉图式的意象,永远保留在我们心底的某个角落里。

      施俊奇在一旁无声地笑了。要了解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不能光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在学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情况下,跑到李璞家里去跟叶萍见面,这明里暗里都是一种胁迫和炫耀。人的嘴巴会说谎,但是人的行为却从来都那么真实。

      说说你在李老师家都做了些什么吧?施俊奇把话题一转,也请你回忆一下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张璐瑶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一缕发丝从头顶挂下来,把她的侧脸衬托得很美。我去的时候,李老师他们刚吃完午饭,就让我在沙发上坐会儿。他爱人带着儿子去厨房泡咖啡,把我跟李老师单独留在客厅里。当时我还觉得挺不自在的。

      这有什么好不自在的?高本木暗讽道,除非你心里有鬼。

      我我感觉他爱人像是故意要试探我们俩似的,在厨房里待了好久才出来。张璐瑶有些羞涩地说,虽然她笑着解释说是煮咖啡比较费时间,不过,我当时感觉她可能不太欢迎我吧,所以稍微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就只有这些吗?施俊奇问道。

      张璐瑶懵懂地点点头,说:嗯,就是这样嘛。哦,对了!那个孩子挺奇怪的,整天拿着一个奶粉罐的盖子,当成飞盘在那里扔来扔去。我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心理发育不健全啊?

      他是当成飞盘在玩吧?施俊奇笑道,小孩子的世界跟成年人完全不一样,在他们眼里什么东西都是玩具。

      是吗?张璐瑶有些不信服地说,可是我觉得那个孩子的眼神挺机灵的,说不定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成熟呢。

      幼稚男童

      李璞老师家的房子位于距离K大5公里的教师公寓区。从小区大门进去的第一排楼房,一楼第一间就是他们家,非常好找。施俊奇在敲门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小区大门口确实有一家小卖部,店主大爷坐在树荫下乘凉,小区门口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门开了,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找谁?

      哦,这里是李璞老师家吧?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他爱人的那件事施俊奇和颜悦色地说道。

      李老师不在家,我是带孩子的保姆芳姐。妇女半吊着眼睛,有些害怕地说道。

      这时,高本木插上来,嚷道:没事,我们知道他不在家,我们来跟那个孩子李冬冬谈谈。

      不容妇人再多争辩,高本木已经利用精壮的身板从空隙里挤进屋子。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那个两岁多的男孩正躲在墙后面警惕地盯着他。

      喂,冬冬,过来!叔叔有话问你。高本木尽量柔声细语地叫道。

      可是,小孩子紧紧地抿着嘴,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却一动不动。

      这时,施俊奇也进了屋,他没有去跟那个男孩打招呼,反而径直走到客厅铺着的游戏地垫上面,一屁股坐下,喊道:啊!这里真好玩啊!咦?这是托马斯小火车吗?

      小男孩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不自觉地也走进地垫,说:这是我的小火车!

      哦!是你的呀。能借叔叔玩会儿吗?施俊奇逗他道。

      能!小男孩干脆地答应了,然后突然变得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跳起来,玩小火车,玩小火车!

      施俊奇坐下来跟他认真地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取得男孩的信任。高本木在一旁干瞪眼,心想这心理医生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对了,冬冬。施俊奇看似无意地说道,你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

      李冬冬仰起头,略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妈妈上班去了。

      哦,你想不想妈妈?

      想妈妈!李冬冬干脆地回答道。

      这天真无邪的答案完全符合他这个年龄孩子的心理特点。施俊奇感到毫无破绽。

      冬冬,该喝水了。身后的家政阿姨芳姐喊道,拿着一个吸管杯递给男孩。

      不要吸管杯,要小杯杯。李冬冬喊道。

      施俊奇心里一动,用狐疑的目光望向芳姐。对方无奈地走到厨房,拿出一个装着水的小杯子递给他。

      这是妈妈的杯杯,不要妈妈的杯杯,要冬冬的杯杯。男孩大声地喊道。

      芳姐小声在施俊奇耳边说道:他要那只被警察收走的玩具小水杯,已经惦记好几天了。这孩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他很喜欢那个水杯吗?之前一直用那个水杯喝水?施俊奇问道。

      不是的,之前一直用吸管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要用那个小水杯喝水。芳姐皱着眉头说道,或许是因为出了那件事这时,李冬冬还在继续大吵大闹,施俊奇把他抱起来,说道:冬冬,叔叔带你去找自己的小水杯,好吗?

      李冬冬立刻不哭了,点头说好,然后身子往厨房方向倾斜过去。施俊奇抱着他走进厨房,轻声问旁边的芳姐:你知不知道,李教授暂存在家里的有毒化合物放在什么位置?

      芳姐疑惑地摇摇头,说:我从没见过。

      这事问我不就得了。高本木从后头蹿出来,终于争取到一个登场机会,我们当时搜查的时候,发现那个装毒的玻璃小瓶就放在冰箱和墙壁之间缝隙的地砖上,挺隐蔽的,一般不容易发现。

      你确定毒药就藏在厨房里?施俊奇感到脑海中的某个环突然合上了。

      是啊,那不是方便下毒嘛。所以,李璞才更可疑啊!高本木毫不避讳地说道。

      芳姐在一旁惊讶地低呼道:啊?难道你们怀疑是李老师杀害了叶老师吗?

      施俊奇回过头去看她,说:芳姐,警察只是随便怀疑一下,别介意。他们平时不怀疑人就睡不着觉。呵呵,听你的口气,好像觉得他们想错了?

      高本木狠狠瞪了他一眼,为了探听消息,才强忍住不回嘴。

      芳姐皱了皱眉,说:我只是觉得李老师对叶老师还挺好的,虽然他们前一阵有点不愉快。

      哦?是什么样的不愉快?高本木像一头猎犬似的嗅到了气味。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都是早上来傍晚走的嘛。芳姐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就是上上个星期的某天早上,我到这边的时候,他们俩都还没去上班,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外面,关着房门好像在吵架。

      吵架?!高本木更加兴奋了,吵了什么?

      我就听见叶老师很大声地在喊,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那些短信给我看,就怕我不知道你们的好事!芳姐学得还挺像一个深闺怨妇,她还说,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了生孩子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却背着我跟一个贱人在外面胡来。你们现在是要来撵我走了是吗?我诅咒你们这对狗男女,狗男女!

      瞧瞧!那个李璞分明说了谎。他还说叶萍不知道他跟张璐瑶的事,这分明已经都闹翻了嘛!高本木犀利地评论道,这下动机确凿无疑了。

      那李璞都说了什么?施俊奇问道。

      芳姐摇了摇头,说:李老师的声音很轻的,我听不大清楚。不过,后来几天他们俩就没事了。我想,大概李老师向叶老师道了歉,已经和好了吧。

      哼,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高本木讪讪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李老师在那之后,对叶老师比从前更好了。不仅带她去看300元挂号费的特需老中医,还常常亲自煎药、下厨,照顾得无微不至啊!芳姐分辩道,我觉得,他对叶老师还是很有感情的,不可能下得了毒手吧?更何况,他们还有个孩子,他怎么忍心让孩子没有妈妈呢?

      这时,一直在四处打望的李冬冬突然像是受到启发,指着烤箱旁边的一个大马克杯说道:药药杯杯,妈妈喝药药。

      施俊奇凝神望去,那是一个深色外观的马克杯,小巧精致,大约有250ml的量。冬冬,这是妈妈喝药药的杯子吗?

      李冬冬扭动身体,从施俊奇的怀里跳下去,踮起脚尖从橱柜台子上把那只大马克杯拿了下来,说:妈妈要喝药药了,要喝药药了。妈妈,妈妈,我要妈妈这种马克杯原来就有一模一样的两个。那个摔坏后,李老师就把另一个拿出来用。芳姐在一旁用手捂住口鼻,哽咽道,这孩子真可怜,一看到这个杯子就会叫妈妈,每天都要叫好多次妈妈。他还不知道,他的妈妈已经施俊奇叹了口气,重新回望那个橱柜上的一堆杯碗瓶罐,陷入了沉思。

      借钱的表哥

      高警官,当时那个有毒的玩具水杯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施俊奇回身问道。

      高本木指了指客厅的餐桌,说道:就是在那儿。当时,叶萍的中药杯也是放在餐桌上晾凉,但毒发后掉在桌旁的地面上。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个桌子施俊奇比划了一下,大概是85厘米吧。而李冬冬现在的身高有93厘米,也就是说他站在桌子边上,应该能够得着桌面上的杯子。

      那是当然。虽然说才两岁多,但其实各种运动能力都发展好了,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他轻而易举就能端起一个马克杯。另外,他倒水也倒得好着呢。我们上次做过实验,让他把自己玩具杯中的水倒进妈妈的中药杯里,完全没问题。高本木头头是道地说道,所以啊,最终的结论恐怕还是这个孩子干的。

      不,绝对不可能。施俊奇斩钉截铁地说道,孩子的行为虽然古灵精怪,但背后都是有他自己的逻辑的。这个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出藏在角落里的毒药,然后倒入自己的玩具水杯里呢?后来,又为什么会把玩具水杯里的中药和毒药一块儿混入妈妈的中药杯里?这两个复杂的步骤,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思维能够完成的。如果说巧合,也有点太离谱了。这中间缺少一个重要的环节,就像拼图缺了那最关键的一块,以至于我们看不到事情的全貌。

      唉,这可怎么办?案发时唯一在现场的两个人,一个是死者,另一个是无法沟通的幼儿。高本木愁眉苦脸道,我看我是注定要败在这个案子上了。

      正说话间,门铃响了起来。芳姐跑出去开门,只听见一个粗狂蛮横的声音咆哮着走了进来:害死我表妹的那个男人没在吧?我来拿表妹留给我的东西。

      郭先生,请你等一下。芳姐柔弱的声音表示着抗议。

      施俊奇抬起头,一个穿着廉价白衬衣和不合身裤子的壮实男子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们面前。那男人见到高本木和心理医生,显然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弧度,说道:高警官,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高本木一脸严厉地盯着他,说:你来干什么?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想来取什么东西,是吗?说完,高本木低声在施俊奇耳边说了一句,这人就是叶萍的表哥郭伟彪,案发那天来他们家借钱的。

      施俊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更加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粗犷男。

      呃郭伟彪像是一腔热血被活生生憋回去似的,警官,你们也心知肚明,我表妹就是被她丈夫用卑鄙的手段给害死的。现在她人已经不在了,那些私人财产可不能落入那个男人的手里。

      那个好像跟你这个表哥没什么关系吧?高本木说道,这事当然是由李璞跟叶萍的父母自行商量决定。你这会儿偷偷跑到他们家里来,倒是有想要趁乱捞一票的嫌疑哪。

      警官,你这说的什么话?郭伟彪狡猾地挠了挠头,说道,我跟叶萍从小青梅竹马,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我可以完全代表姨妈来处理这件事。

      哼,亲兄妹说得也太好听了吧?我们已经调查到,这些年你一直在搞室内装修的生意,因为业务扩展跟叶萍借了十几万,如今怕是都不打算还了吧?高本木进一步戳穿真相,真没想到,你还要得寸进尺地来偷叶萍的财产!依我看,你才是叶萍死亡的最大受益者。

      什,什么?郭伟彪的鼻孔往上一抬,气息更加粗重,别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去杀害自己的表妹,况且叶萍死的时候,我跟他丈夫都不在现场,怎么做得到呢?

      你刚才不是说,叶萍是被她丈夫害死的吗?施俊奇幽幽笑道,现在又说你跟她丈夫都不可能下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我是说我不可能,但是那个李璞他当然是最有嫌疑的。他不是自己也承认,那瓶毒药是他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吗?郭伟彪理直气壮地嚷道,依我看,他肯定是设计了什么圈套,即便不在现场也可以往叶萍的中药杯里下毒。

      高本木跟施俊奇会心一笑,说道:如果真有那样的圈套不在现场也可以下毒你也同样逃脱不了嫌疑。

      我!唉,我是个粗人,说不过你们。郭伟彪索性缴械投降,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施俊奇探出身子,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把当天来叶萍家的情况再跟我们详细说一遍?特别回忆一下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郭伟彪嘟囔了一声,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说道:我那天正好遇上要进一批装修的材料,手头有点紧,就临时来找叶萍表妹借钱。刚进门就发现有点怪怪的,表妹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李璞也傻乎乎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

      哦?他们像是吵架了吗?施俊奇问道。

      嗯,有点像。郭伟彪故作严肃地说道,过了好久,表妹才从房里出来,眼圈红红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我看这情形,就想法把李璞支开,让他去厨房再给我添一杯咖啡。然后,我就问表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郁闷地说,那个女人来过了。

      你也知道李璞单位的那个女人?施俊奇好奇道。

      郭伟彪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说:我当然知道了。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我跟表妹从小青梅竹马,她有什么事从不瞒着我。那个女人的事情,她大概是两个月前知道的,背地里气得浑身发抖,但在李璞面前还要装着宽宏大量的样子,也真是难为了她高本木不以为然地说:她为什么不干脆采取传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李璞跟那个女人彻底了断不就行了吗?

      诶?警官,你这说法显然缺乏生活经验啊!郭伟彪一脸鄙夷,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像李璞这种文化人,根本不吃那一套。我表妹要是跟个泼妇似的跟他闹,说不定他就真的撕破脸,转身跟那个小三好去了。

      施俊奇在一旁偷偷窃笑,高本木警官在这方面的情商确实不是一般地低。那她打算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忍着呗。我也劝过她,男人这艘船吧,偶尔总会有偏离航道的时候,但只要她能守得住,过个几年总会回到她这个港湾来的。郭伟彪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套说辞,显得很有人生阅历。

      但是那天,那个小三登堂入室,让她很不舒服吧?施俊奇问道。

      郭伟彪撇着嘴,点头道:可不是嘛!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事?她抽抽搭搭地跟我说,她已经没有办法,闹也闹过,求也求过,可李璞就是表面上矢口否认,背地里还一如既往。面对这种男人,她已经没有希望了。如今这女人找上门来,估计离婚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哦?她想要离婚?施俊奇琢磨道。

      她怎么会想离婚呢?郭伟彪用力地摆摆手,她的父母,也就是我姨妈和前姨父在她两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她从小就因为这一点,很是自卑。我估计,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离婚的人吧。她就是怕,怕李璞哪天撕下伪装,跟她摊牌离婚的事。

      施俊奇的手轻轻拖着下巴,喃喃道:她很害怕,很绝望是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郭伟彪竭力地回想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对了,表妹她是不是自杀啊?会不会是她亲手把毒药倒进了中药杯里面呢?

      不在现场的诡计

      高本木跟随施俊奇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人饿得饥肠辘辘,胡乱找出两碗方便面,泡上开吃。高本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嚷道:施大夫,其实我觉得那个郭伟彪说的不无道理啊!你想,那天张璐瑶跑去叶萍家宣战,叶萍本来就够郁闷的,被她那么一刺激,突然想不开服毒,也完全有可能啊!

      高警官,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吗?施俊奇吃下一口面,说道,如果叶萍只是简单地服毒自杀,那你怎么解释那个玩具水杯里的毒液?

      高本木显得胸有成竹,说道:我当然考虑过这一点了。我认为,叶萍本来是打算跟儿子一起死,但她服下毒药后,儿子却因为中药气味难闻不肯喝,最终叶萍毒发身亡。当然,玩具水杯里残留的中药和毒液是被第一发现人李璞给倒掉了。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让人发现妈妈企图跟儿子一起自杀的事实而已。

      听了这番推理,施俊奇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高警官,没想到你思考得挺深入啊!只是,这个推理仍略显勉强。第一,如果叶萍要拉儿子一起自杀,她为什么要把毒药混入中药之中,然后给儿子服下呢?从常理来说,为了让自杀顺利实施,用牛奶或者果汁之类幼儿爱喝的东西来送服,不是更好吗?另外,服毒的顺序也不对,如果要跟儿子一起死,应该先让儿子服毒才比较保险吧。第二,如果是李璞倒掉了玩具水杯里的中药和毒液,他为什么不把杯子彻底洗干净呢?第三,如果叶萍是自杀,李璞为什么要承认那毒药是他从实验室拿到家里来的?就算自杀这事说出去不太好听,他也没必要非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吧?

      !高本木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满头大汗地说,那听听你的高见吧。

      施俊奇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书柜旁边,说:给我一个小时吧。有些事情,我还需要查一点资料。

      高本木百无聊赖地等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而施俊奇正埋头认真地查阅书籍和网上的文献。他实在有些闷,就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谁知,越读越入迷,浑然忘了时间。

      真是看得津津有味啊!施俊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看你的表情,好像已经对一切了然于胸。

      高本木听了这话,神秘莫测地抬起头,合上书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慢你一步了。敢情知识确实就是力量啊!学问少真可怕,这年头当警察也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行了。

      怎么了?莫非你真的在书里找到了黄金屋、颜如玉?施俊奇继续打趣道。

      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高本木故作深沉地说道,我找到凶手不在现场也可以遥控下毒的方法了。

      哦?是吗?施俊奇不禁瞥了眼高本木手里的书,书名是《行为主义治疗入门》,难道是从这书里找到了理论依据?

      高本木在沙发上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笑道:这书里最初吸引我的是一个实验,似乎是一百多年前一个姓巴的俄国人做的。

      是巴甫洛夫。施俊奇无奈地纠正道。

      啊,对对。就是这个人。高本木兴奋地说道,我记得中学课本里就讲过这个实验,什么条件反射之类的。不过,这本书里把实验讲得更仔细了。这个姓巴的科学家发现,狗在看到食物的时候,会流唾液;后来,他在给狗喂食物的同时按响蜂鸣器,这样狗就把食物和蜂鸣声联系在一起了;最后,狗再听到蜂鸣声,即便在没有出现食物的情况下,也一样会流下唾液。

      是的,这个就叫做经典条件反射。施俊奇赞同道。

      对对,后来有个美国人,叫斯什么的

      斯金纳,他发现了操作条件反射。施俊奇说,这个理论是指,当小白鼠出现某个行为的时候,及时给予食物奖励,那么小白鼠做出这个行为的频率就会明显增加。

      嗯嗯,就像马戏团里训练动物一样。通过食物的操控,可以让动物在听到指令的时候做出相应的行为。高本木越说越激动,这书的最后还举了个例子,国外有个人训练自己家的狗做家务。后来,当这个人外出上班的时候,狗狗会按照他打来电话的铃声指令,依次完成用洗衣机洗衣服,打开电饭锅的开关等任务,就像家里养了一个动物保姆一样。

      至此,施俊奇已经大体猜到高本木的结论。他板起脸,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想说,两岁大的孩子跟狗是一样的,对吗?

      难道不是吗?施大夫,你们心理学真是太神奇了,你们可以操控人的行为哪!高本木既感叹又担忧地说,照这本书上写的行为主义方法,你们简直可以训练人类做任何事情。

      施俊奇满脸尴尬,提醒道:高警官,行为主义忽略人的思维过程,把人的大脑看成一个无法解读的黑匣子,只关注指令的输入和行为的输出。可是,人都是有思想情感的,仅仅行为上的改变有时并不能解决他们真正的心理问题。所以,行为主义的效果没有理论上想象的那么好。

      可是,对于动物和幼儿绝对有效啊!高本木不服气地反驳道,如果那个李璞事先通过条件反射的训练,让李冬冬在某种特殊条件下就会做出把毒药倒入那个中药杯的动作,就完全可以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让犯罪顺利实施。他那阵子不是一直在替叶萍煎中药吗?其实就是利用这个机会,为最后的犯罪做演习。真可怕啊!李璞训练了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犯罪的同伙,而这个同伙永远都不会出卖他。

      其实,我一开始也考虑过这个可能,训练自己的儿子去杀害妻子,这事听起来虽然无比残忍,却是这个案子里面最有可能的真相之一。施俊奇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沉痛,可是,你仍然回避不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李冬冬的玩具水杯上也会有中药和毒液?如果是行为训练的话,一般都是一个信号对应一个行为。比如,出现灯光,小白鼠按下某个按钮。在这个案例里,如果李璞训练的方法是给予某个信号后,让李冬冬把毒药倒入某个杯中,那为什么毒液会从一个杯又流转到另一个杯呢?还有一件难度更大的事情,使用什么样的信号?案件发生在李冬冬熟悉的家庭环境中,如果要采用条件反射,必须找到某个平时不太可能涉及到的信号源。否则的话,就很难避免频繁地引发李冬冬的奇怪举动。

      高本木一头雾水地看着心理医生,思维已经有点跟不上趟。

      施俊奇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假设李璞使用电话铃声作为信号,只要电话铃一响,李冬冬就会去把毒液瓶拿出来,倒入叶萍的中药杯里。这个行为确实是可以通过训练形成的。但是,这样一来就会有问题。平时家里电话一响,李冬冬就会做出倒毒液的行为,就算再笨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吧。所以,李璞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特殊信号呢?

      呃我哪儿知道?高本木已经有些偃旗息鼓。

      想法很诱人,但实际操作性很差。施俊奇委婉地评价道,走吧,咱们去为这个悲剧划上一个句号吧。

      敏感期理论

      李璞老师的家中再次齐聚了案件的所有相关人儿子李冬冬,红颜知己张璐瑶,叶萍的表哥郭伟彪,以及家政保姆芳姐。一股悲伤、猜疑、恐惧的气氛凝结在空气里,每个人脸上都摆出了姿态各异的表情。

      那个警官,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张璐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为了叶萍姐的案子吗?

      高警官,我认为你们未免思虑太多了。叶萍的案子清清楚楚,证据也都摆在那里。李璞接过话茬,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真相!施俊奇蜷起嘴角微微一笑,我们想彻底揭开案件背后的真相。

      李璞脸上露出愈发迷惑的表情,说:案件结论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我跟表哥郭伟彪离开的时候,叶萍还在煎中药,而药罐和药渣里面都没有检测到毒,说明毒不可能提前下在中药里面。毒药是液态的,如果事先涂在叶萍的中药杯里,会很容易看出来,所以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唯一的结论就是,毒是在我们离开之后才加入中药杯里的。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小区门口小卖部的大爷注意到没有人进入我家,家里的窗户又都装了防盗窗,外人无法进来。所以,不可能有外来的凶手。这就是一起因孩子的好奇心造成的不幸意外。

      李老师,你把一切都想得很细致,看来你对这个案子也经过深思熟虑了。施俊奇淡淡地说道,或许你希望案件就这样了结,但有些事情不点透的话,恐怕会给冬冬将来的人生带来更加糟糕的影响。

      我想不出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李璞悲哀地说。

      施俊奇轻轻抿了下嘴,说: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首先,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正如李璞老师刚才说的,现场是一个密室。在能够下毒的时间范围内,只有叶萍和李冬冬两个人在场。那么,当时的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还有其他凶手的话,恐怕只能训练这个孩子了。高本木仍念念不忘自己的行为训练假说。

      施俊奇摇了摇头,说: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把视线拉回到午饭以后,也就是张璐瑶老师来访的那段时间。

      啊?为什么啊?张璐瑶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尖声叫道,你们可别冤枉人哪!我跟李老师是清白的,更没有对叶老师下毒!

      张老师,先别急着辩解。施俊奇说道,首先,让我从你们说过的话中,把一些基本的事实抽取出来。第一句,你说叶萍上个星期到学校去过一趟,碰巧遇见你的时候,曾邀请你到家里来坐坐。

      是啊!是她主动邀请我的,我那天会去李老师家拜访,有一部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张璐瑶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说道。

      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去示威吧?高本木小声嘀咕道。

      第二句,你说进入李老师家后,叶萍带着儿子去厨房泡咖啡,把你跟李老师单独留在客厅。施俊奇又说道。

      嗯。她待了好久才出来呢,说是在煮咖啡,不过我感觉她是不太愿意看见我。张璐瑶又重复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那是你的感受,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施俊奇说道,下面这第三句话是芳姐说的,你说上上周曾经听到李璞和叶萍夫妻俩吵架,叶萍说李老师故意把一些暧昧的短信给她看,让她知道李老师在外面还有女人。

      呃,是,是的。芳姐头也不敢抬,把主人家的私事到处乱传,是家政行业最大的忌讳。

      好,有了这三句话,我们就可以描绘出一个完整的剧情。施俊奇笑着说道,上上个星期叶萍从短信中知道了李璞老师的外遇对象叫做张璐瑶。上个星期她到学校里去,遇见张璐瑶老师,热情地邀请她到自己家里玩。当张老师来到她家的时候,她还故意把张老师和李璞老师单独留在客厅里,自己则带着儿子在厨房泡咖啡,而且花了很长的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璞有些烦躁地问道。

      高本木歪着脑袋,说:这些事情被你连起来这么一说,我怎么听着像是这个叶萍想要报复啊?对了,郭伟彪,你不是说叶萍特别害怕离婚吗?如果把这个小三毒死了,她不就能让丈夫回心转意了吗?

      胡说,简直一派胡言!李璞气得脸颊抽搐,浑身发抖。

      表妹要害死这个小三?嗯依照她的性格,或许确实是有可能的。郭伟彪坦陈地说道。

      所以,她是想在咖啡里面下毒?高本木突然觉得事情有门了。

      施俊奇点点头,说:可惜,张璐瑶做贼心虚,在李璞老师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叶萍精心泡好的有毒咖啡就没有派上用场。

      哈哈,真是峰回路转。受害人突然变成了加害人。高本木笑道,可是,为什么后来叶萍自己却被毒死了呢?

      所以,她是自杀嘛!郭伟彪嘀咕道。

      要解决这个疑问,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儿童心理学的概念敏感期。每个儿童都要经过无数的敏感期,在这些特定时期里,他们会频繁地出现特定行为,比如爬行的敏感期、走路的敏感期、重复语言的敏感期,还有模仿的敏感期施俊奇目光柔和地望着李冬冬。

      模仿?高本木仍是不解,这孩子他模仿了什么?

      大约在一岁半到三岁之间,孩子会进入模仿的敏感期,在各方面都强烈地要模仿大人的行为。比如,模仿大人吃饭、穿衣服、穿鞋这是他们在成长道路上必经的一个阶段,通过这种模仿,他们能够学会很多生存必备的技能。施俊奇解说得十分详细,所以,这个时期的孩子是最敏锐的观察家,也是最具行动力的实践者。

      李璞闭上眼睛,脸色无比哀伤,他似乎已经明白施俊奇将要说的话。

      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小外甥他怎么模仿了?为什么就能让表妹中毒呢?郭伟彪大咧咧地问道。

      刚才我们已经说过,叶萍约张璐瑶到家里来是不怀好心的。我们不妨假设,她在厨房泡咖啡的时候,把藏在冰箱后面的毒药瓶里的剧毒化合物倒入了咖啡杯里。施俊奇用手比划着,而她做出这一行为的时候,年仅两岁的李冬冬就站在她的身边。她以为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即便当着他的面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是,如果你们站在冬冬的角度看一看这个世界,想想当时他眼里看到的是什么呢?

      高本木仰起头,沉思着。可是让一个成年人站到孩子的立场上,实在太困难了。

      我想,他看到的应该是这样一幅场景:妈妈把一些黑黑的液体倒入咖啡杯里,又从冰箱后面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几滴液体掺入咖啡里面。施俊奇说道。

      甜甜的东西。李冬冬突然在角落里咯咯笑了起来,妈妈,咖啡要加甜甜的东西。

      施俊奇脸色一滞,苦涩地说:或许,这就是叶萍对儿子的解释。这个小瓶子里是甜甜的东西,给阿姨加一点进去,很好吃。

      啊?高本木长叹一声,竟然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你所谓的模仿究竟是什么了。

      怎么回事?我还是没听懂啊!郭伟彪大叫道。

      施俊奇抿了下嘴,说:你想一想,中药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郭伟彪瞪大了眼睛,难道是

      是的,事情就是那样的。冬冬在看到妈妈把小瓶子里的液体掺入黑黑的咖啡中后,就把这一幕记在了心里。叶萍煎完中药后,把另一种黑黑的液体倒入自己喝中药的马克杯里,结果就被冬冬误以为是咖啡了。施俊奇的语气有一些不情愿,刚才对妈妈泡咖啡的过程极为感兴趣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模仿实践的机会。趁着妈妈晾凉中药的时机,他拿来自己的玩具水杯,把一部分中药倒了进入,然后把小瓶子里的液体也滴了一些进去就像他妈妈当时为张老师泡咖啡时一样。

      原来如此,玩具水杯里的毒药就是这样倒进去的啊!孩子的行为真是古怪却又自成体系呀。高本木感叹一句后,又迫不及待地提问,可是,玩具水杯上面并没有检测到叶萍的唾液啊!那毒药究竟是怎么被叶萍喝下的呢?

      那是家长最自然的一个行为,看到孩子把东西弄乱,就顺手整理掉。施俊奇说,叶萍看到冬冬把中药倒入自己的玩具水杯,以为他只是跟平时一样在玩倒水的游戏要知道孩子们是很喜欢玩倒水游戏的。所以,她为了不浪费这一小杯中药,就把玩具水杯里的中药倒回自己的马克杯,然后一饮而尽施俊奇的话仿佛把人们带回到那个悲剧的下午。杀人未遂的叶萍心力交瘁,把中药倒入马克杯后就到卧室去忙别的事情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把中药倒在自己的玩具水杯里,她没有细想,训斥了儿子两句,就把中药倒回马克杯,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毒发的时候,李冬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马克杯会摔落在地上?为什么妈妈倒在地上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最后的治疗

      呜!竟然是这么回事。李璞瘫倒在地上,痛苦得不能自持。

      哼,别假惺惺了,这一切不都是你亲手策划的吗?高本木鄙夷地说道,你故意让叶萍看见那些短信,让她知道你有外遇对象;你又把毒药带回家放在那里这一切分明是诱使叶萍做出杀人的行为。所以,你才是幕后真正的凶手!没错,就是你,害死了叶萍!

      不,不是的。李璞把手指插入头发中,蹲在地上不停地摇头。

      张璐瑶冲上前去,大声叫道:李老师不可能那样做的,他天生善良,不想伤害任何人。如果他真的不想跟叶萍在一起,就不会拒绝我的表白了!

      芳姐也在一旁点头道:李老师不像是那种人。

      哼,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我看多了。高本木仍然坚持己见。

      这时,施俊奇眯起眼睛对李璞说道:李老师,事实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吧?你以为叶萍没能杀死张璐瑶,心灰意冷,所以自杀。为了保护妻子的名誉,不让她的杀人意图被别人发现,你才故意说那瓶毒药是你带回家暂存的什么?高本木又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难道你是说对,毒药应该是叶萍偷回家的。本来嘛,一个化学系的副教授,把有毒化合物藏在自己家里,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太不合常理了。施俊奇说,从一开始我就怀疑,李璞老师是为了保护某个人,而故意把嫌疑揽在自己身上。我猜,这瓶毒药应该是叶萍趁着那次去学校时偷出来的吧?

      李璞无力地点点头,随后又把脑袋更深地埋进臂弯里面,像一只鸵鸟不愿意面对世间的风雨。

      施大夫,你不该把真相说出来。李璞以一种极轻极哀伤的声音说道,你的真相比我想象中更为残忍。你让冬冬将来如何去面对这个真相?如何去接受自己的妈妈是个杀人未遂犯?如何去接受自己亲手杀死了妈妈的事实?

      不,你错了!李老师。叶萍并不是杀人未遂犯。施俊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里还有两句话要特别送给你和冬冬。

      说着,施俊奇转向郭伟彪,一字一句地问道:郭伟彪,你曾经说过,那天你到表妹家时,为了把李璞支开,就让他去厨房再添一杯咖啡。我想问你,你喝的第一杯咖啡是谁给你倒的?

      郭伟彪干瞪了半天,迷惑地答道:是就是放在桌上的一杯咖啡啊!我以为是他们倒好了招待我的,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记得是谁给我倒的了。

      施俊奇神秘地一笑,说:我想那杯咖啡应该是之前叶萍倒给张璐瑶的吧?因为张老师一口都没喝,而她走后,这夫妻俩就开始闹矛盾,所以一直放在桌上没有动过。

      啊?你是说我喝掉的是那杯有毒的咖啡?郭伟彪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的,就是那杯所谓的有毒咖啡。施俊奇说道,很显然,你把它喝光了却安然无恙,这说明那杯咖啡其实并没有被下毒。

      什么?那你刚才还说叶萍在咖啡里下毒,被冬冬给看到了李璞质问道。

      是啊!叶萍确实在一杯咖啡里下了毒,可是她在厨房待了那么长时间,给十杯咖啡下毒都够了。她究竟在干什么呢?施俊奇摊了摊手,说,从事实的结果来看,她应该是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放弃了下毒的打算。她倒掉那杯有毒的咖啡,把杯子重新洗过之后,又倒了一杯普通的咖啡。

      啊!原来是这样。李璞的心里稍稍感到一些宽慰。一旁的张璐瑶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释怀。

      还有最后一句话,冬冬并没有害死自己的妈妈。因为叶萍服下的毒,是她亲手倒入自己中药杯里的。施俊奇站到李冬冬面前,蹲下来抚摸着他的脑袋,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妈妈保护了冬冬。如果叶萍没有从冬冬手里夺过那杯有毒的中药,而是被这个孩子玩着玩着出于好奇喝了一口的话,今天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李璞苦笑:心理医生看问题的角度果然独特啊!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有了一点面对未来的勇气。

      施俊奇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说:每个人都需要被原谅,而真正能原谅你的,只有你自己。将来等冬冬长大后,你一定要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从未真正伤害过别人。他们彼此相爱,却因为一些误会而导致了这场不该发生的悲剧。

      高本木脸色凝重地说道:这真是我遇到过的最特别的案子。到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做了真正的恶事。只是,人不能动一下恶念啊!叶萍那一点点恶念,即便收回了,其影响却像是离弓之箭再也没法回头。

      不。警官,你说错了。张璐瑶脸色苍白地说,谁能没动过恶念呢?或许,正是所有人或大或小的恶念,才害死了叶萍姐啊。

      说着,她跪倒在地,羞愧得像是要死掉一般俯身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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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2-12 15:5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孩子有模仿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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