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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异数》作者:路边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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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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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2-16 17: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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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早上九点钟,门铃声开始响了起来。按电铃的人很有公德心,只按了一下,门铃声也只响了那么一下。
      第一声电铃响过后,过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人来应门。在门外的是三个女孩,她们互相对望了几眼,讨论道:“怎么还没来开门?”
      “会不会是还没起床?”
      “再按一下看看吧。”
      其中一个女孩举起手指,又在电铃上按了一下。这次,不到一分钟门就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对着眼前的这三个女孩瞪大眼睛:“我还以为是我幻听呢,原来真的有人在按我的门铃啊。”
      其中一个留长发的女孩问道:“请问是简诡先生吗?”
      “嗯,我是。”简诡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三个女孩——她们年约十八九岁,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样,像这样的女孩没有理由出现在他家门口啊。
      那个留长发的女孩介绍说:“我们是宇光大学美术系的学生,请问这幅画是您的作品吗?”
      长发女孩将一张纸从提包内取出来,将它在简诡的面前摊开。那张图画很明显是从计算机上打印下来的,画上所绘的是一个丧礼上的场景,但画风却十分诡异,尤其是人物的表情,原本躺在棺木内的死者的表情应该是安和平静的,但在这幅画中,死者的脸竟成一副难看的哭丧样,而围在棺木周遭哀悼的家属的表情却是嬉皮笑脸,好似在嘲笑死者。
      在画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署名,那是简诡特有的签名。
      “对,这是我的画,你们是从网络上找到的吧?”简诡说,“在我的作品中,只有两张画在网络上流通,这是其中的一张。”
      “太好了,”那长发女孩高兴地说,“这说明我们没找错人。”
      “找错人,你们找我要干吗?”简诡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决定先请这三个女孩进屋,坐下来慢慢讲。
      三个女孩子进屋后,她们原本以为会看到满屋的画作、颜料跟画板。但简诡的房间内部却整理得一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单身男子兼画家所居住的房间。
      经过稍微会谈后,简诡明白了这三个女孩子此行的目的,原来她们的老师给她们出了一项分组期末报告题目:专访一名画家,了解该位画家从灵感、构图到画作完成的经过。
      而三名女孩中,那个留长发的女孩叫薇蓉,最高的那个叫李墨,还有一个最矮、留短发的女孩叫禹安。
      “所以……你们三个怎么会选择来找我?我在岛内的名气应该就像是一只小苍蝇那样而已吧。”简诡说道。他说的这席话也不是假话,他的作品在岛内的知名度确实不高。
      薇蓉又拿出了那张描绘丧礼的画,说:“主要是因为这幅画,让我们查到……简诡老师,你其实是在我们学校任职的,对吧?”
      简诡确实在宇光大学任有一职,但并不是教师,只是挂着名的一个职员。简诡自嘲地说:“我在学校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职员而已。”
      “不过,老师,你既然在我们学校任职,那就方便多啦。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你的,就直接去你办公室找你就好啦。”李墨脸上露出“我什么都知道”的深奥微笑,接着又说,“而且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简诡老师,你的画虽然在岛内没有什么知名度,但在海外却很有名,像这幅《真相》,就卖了300万吧?”
      《真相》指的就是那幅丧礼场景的画。海外的评论家说,这幅画之所以会被取名为“真相”,正是因为现在的人心腐坏,在丧礼上的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假装哀伤,而这幅画却真实地反映出了人心。
      “嗯……其实是500万啦。”简诡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
      三个女孩的眼睛都睁大了几毫米,禹安拿出了一本迷你笔记本跟笔,好像是要把简诡刚刚所说的话给记下来。她还顺便发问:“那么,老师你对于《真相》这幅画,有什么想法吗?当初为什么会想画这幅反映人心的画?”
      “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啦,就有一天我刚好看到路口有人在办丧礼,我就拿着一张画纸跟雄狮蜡笔,‘噼里啪啦’地画了十几分钟后,这幅画就画出来了,然后一不小心在海外卖了500万。”
      简诡一说完,三个女孩都无语,她们的表情都很一致地表示:“你开玩笑吧?”
      禹安又看了一下《真相》,像是想要确认似的,她问:“这幅画是用雄狮蜡笔画出来的?”
      “是啊,看起来不像用蜡笔画的,对吧?反而像油画……”简诡语音一顿,说,“我的所有画作都是这样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你们真的打算以专访我来作你们的期末报告,那么我敢说,你们的报告会乱七八糟的,因为我作画的过程都是很乱七八糟的。”
      “嗯……没关系啦。”薇蓉有点儿苦笑的意思,“那么我们可以看一下老师你的其他画作吗?”
      “我很乐意,但我没有办法这么做,因为现在我的手边并没有我自己的画作。”
      “呃……完全没有,连画到一半未完成的画作也没有吗?”
      “没有,我只要一开始画,就会一口气在一天内画完,然后委托友人拿去海外的网站拍卖掉。”
      三个女孩全都傻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画家啊?
      “所以我说我这个人很乱七八糟的嘛……”简诡也很不好意思,抱歉地说,“要不这样吧,等我下次有灵感要开始作画的时候再联络你们,你们可以先看我画过一遍,再决定你们的期末报告是不是要以专访我为主题。”
      这是比较实际的提议,三人答应了这个提议,但薇蓉还是不放心地问:“冒昧地问一下,大概需要多久呢,如果太久的话……”
      “大概两天后吧,不用着急的。”
      “大概两天吗?嗯嗯……”薇蓉很像是担心时间不够似的。
      留下联络电话后,简诡送走了这三个女孩子,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距离上次有女孩子造访自己家是多久前的事了,五年,八年?不对,自从搬来这里后就没有女孩子来拜访过自己了……简诡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右手,所有的一切都多亏了自己的右手啊。
      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才七岁,第一次尝试绘画,是在乡下老家的一块乱葬岗附近,当时他的右手就自己动了起来,对着纸上开始素描,完全无法控制。
      明明是对着一块乱葬岗,但右手却在画纸上画出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他们站立在乱葬岗上,有的穿着日军军服,有的穿着残破不堪的平民服装,有的身子断了半截……简诡没有阴阳眼,但他的手却能自动地画出那些一般人所看不到、所感觉不到的东西。在这里所指的并非只有“鬼魂”,人类所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简诡的右手却能将它们在画纸上呈现出来。
      这是简诡绘画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除了简诡以外,还有另外两个人知道。
      而简诡在大学中当然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小职员,宇光大学必须靠着简诡在海外画坛中的名气,才能邀请到许多海外讲师来演讲或任职,并与许多学校结为姊妹校。
      简诡的画作在海外很受欢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观念保守的台湾,简诡的诡异绘画风格还是不怎么被接受。
      以简诡在网络上流传的另一幅画来说好了,那是一幅可以吓得小孩子三天都不敢睡觉的画。
      场景是餐厅,餐桌上没有饭菜,只有一只猫,一只断了头,脖子垂到桌沿,鲜血以丝状垂到地面的死猫。而餐桌的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仰头朝天,血盆大口张开着,而她的右手则捏着一颗血肉模糊的猫头,即将要放到嘴巴里,就好像是要吃一颗小樱桃那样的感觉。
      这幅画在网络上也被转载,而简诡记得这幅画是在一个朋友家中的餐厅里画的。当时朋友的三岁女儿正在餐桌上玩积木,简诡便随兴画了起来,没想到竟画出这样一幅诡异的画。
      没有道理,没有原因,有的只是恐怖跟诡异的画风,这就是简诡的画。
      “该让那几个小女孩来看看我是怎么画画的吗?我只怕她们会被吓到啊……”简诡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直到肚子发出抗议声后,他才发觉已经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
      今天的午餐又得自己一个人吃吗?早知道就把刚刚那三个女孩留下来,四个人还可以吃一顿热闹的午餐。
      简诡想了想,决定要打通电话,但并不是打给刚刚那三个女孩,而是打给一个恐怖小说家朋友,而这位恐怖小说家朋友便是知道简诡绘画秘密的其中一个人。
      而这位恐怖小说家一接起电话便说道:“嘿,阿鬼?”
      他习惯称简诡为“阿鬼”,因为他知道简诡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简诡认为,自己的右手之所以可以画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八成跟自己的名字有关。
      “嘿,兄弟,吃午餐了吗?”简诡说。
      “还没有,我打算晚上再吃,我现在在工作,你知道我的个性的。”
      简诡当然明白他这位朋友的个性,只要灵感一来,他不把小说写到完便不罢休,就算是有一颗核子弹在他脚边爆炸他也不会离开电脑的。
      “是吗?看来今天我不能找你一起出去吃午餐了?”简诡有点儿遗憾。
      “怎么了,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被甩了?”
      “差不多,今天早上有三个女孩子来找我,又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她们想知道我画画的过程,要作期末报告。”
      “你这家伙绘画哪来过程可言?只不过纸一摆,笔一拿,颜料一调,你的右手就会自动画出那些怪东西。”
      “是啊,所以我很犹豫,我叫她们两天后再来找我。”
      “到时你会在她们面前画一幅画?”
      “可能吧!”
      “如果你叫我在女孩子面前写一篇小说,那我铁定写不出来。”
      “兄弟,我不像你那么怕女生,好吗?”简诡笑了笑,“如果有女生在我身边,我说不定会画得更顺畅。”
      “好吧!嘿,我得继续工作了,等我交稿后再出来一起吃一顿如何?”
      “好,你说的。”
      “我说的。”
      对话结束,简诡收起手机,开始思考着今天的午餐该吃什么。
      二
      算算时间,那三个女孩子应该也快来了,但简诡却还是想不出来该画些什么。
      这里并不是简诡的家,而是宇光大学校园中一个闲暇的小角落。宇光大学占地面积较大,环境也相当优美,在假日时常可以看到有许多人来拍婚纱照。
      简诡从不在家中作画,于是选在校园中与那三个女孩见面。
      简诡轻轻抚摸着身边的画具,一边盯着自己的右手。有时候,简诡的手会画出异常恐怖的东西,所以他坚持不在自己的家中作画。
      要是在自己的家中画出一个凄厉的女鬼,那谁还住得下去?
      “简诡老师。”女孩的声音响起,简诡抬头,看到那三个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简诡抽了抽鼻子,闷闷地说:“嗯,你们来了啊!”
      “嗯。”李墨瞄到了简诡身边的画具,问道,“老师,你把画具都带来了,今天打算画校园的景象吗?”
      “哦,对啊!”简诡说,“不过我还不知道该画什么主题……不然由你们决定吧,你们想要我画什么,我就画什么吧!”
      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一阵子后,好似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薇蓉说:“不然,老师你选我们其中一个人出来当模特儿吧!”
      “模特儿?”简诡的眉头皱了一皱,他之前也曾经以别人为主题来绘画,但那都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以他的绘画风格来说,就算是林志玲来当他的模特儿,美女也会被画成妖怪。如果这三个女孩来当模特儿,自己却又把她们画成妖魔鬼怪的话,那可就有点儿过意不去了……“但以我的画风,画出来可能不太好看哦……”简诡有点儿婉转地说,但三个女孩却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一齐说道:“没关系,老师你选一个人吧!”
      于是简诡选了三人中最高的李墨,接着简诡又随兴找了一个地点:“我们就到那棵树下吧,你只要用轻松的姿势躺在那棵树下就好了。”
      李墨照着简诡的吩咐躺在树下,用轻松的姿势仰望着树枝树叶,简诡也不浪费时间,拿出画具开始作画。说是作画,其实简诡只是任由自己的右手在画纸上奔驰,最后到底会出现怎样的作品,他也不知道。
      当然这时间剩下的那两个女孩也没闲着,薇蓉首先问道:“简诡老师,在你画画的时候我们可以访问你吗?”
      “可以啊,要问什么?”
      禹安发问道:“老师,我们有去外国网站查你的数据,你的作品好像都是走恐怖诡异这一条路线的,有尝试过其他画风吗?”
      “没有。”简诡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没有想过转换画风吗?”
      “没有。”
      “不过岛内对于老师现在的画风好像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简诡笑了一下,说道:“像我们这种人,通常把自己的风格直接称为‘恐怖风格’。关于这点在岛内确实还没有明确的定位,所以常常不被重视,但我的画在海外很值钱,这点你们没意见吧?”
      禹安跟薇蓉一致表示没意见,禹安又问道:“老师,你刚刚说‘我们这种人’,所以老师你认识其他跟你一样的人喽?”
      “当然,怎么会不认识呢?恐怖画家、恐怖小说家、恐怖作曲家,有很多专门创作这种‘恐怖风格’的人,只是在岛内没知名度罢了。我们算是艺术家中的异数。”简诡一边说一边作画,但此时的画作已经失去控制了,李墨明明是躺在树下,但此刻右手却在纸上画出一个站立的女人。
      简诡也无法控制,只能任由右手自由发挥。但他发现,画出的东西越来越不单纯,禹安跟薇蓉也感觉出来了,两人停下发问,专心地看着简诡作画,越来越好奇简诡最后会画出怎样的作品。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幅新的画作便完整出炉了。薇蓉跟禹安都对简诡的作画速度十分讶异,而她们看到画作的内容时,虽然她们早有预料简诡画出来的画都不怎么正常,但这幅画还是着实让她们吓到了。
      画上,那棵大树被画出来了,但躺在树下的李墨却消失了,而多了一个站在树下的女人。那个女人并不是李墨,她全身赤裸,身上的Ru房、xiati等女性特征都被真实地画了出来。而她的脸上竟是没有脸皮的,像是被剥掉了一样。
      两颗直接裸露在肌肉上的眼珠盯着前方,而脸上的肌肉也画得异常真实,血管、牙龈都非常清楚,就像在看一张人体脸部结构图一样。
      李墨看到这幅画,吃惊的程度自是不在话下,还讷讷地问:“老师,你画的……是我吗?”
      “不是。”简诡否认。
      “老师,请问这幅画的主题是?”禹安问。
      “不知道,我只是……随兴画的。”简诡盯着这张诡异的画,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并不是他画过的最恐怖的画,但是直接将这种画给这些女孩子看,只怕她们回去会做上一整晚噩梦吧!
      收拾好画具回家后,简诡将这张画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他并不打算将这幅画卖掉,这种感觉自己也说不出来,感觉……这幅画根本不该被画出来似的。
      回想起在校园里跟那三个女孩分开时的画面,她们像是已经有所收获似的不断跟简诡说谢谢,并说如果对报告还有问题的话还会再来找他……看来这三个小妮子已经决定要作一份有关他的专访报告了,史上最荒谬的画家专访。
      尽管时间已是午餐时间,但简诡今天没什么胃口吃午餐,拿了条毯子便在沙发上躺下,想先睡到晚上,起来后直接吃顿丰盛的晚餐,借此把今天上午的事给淡忘。
      把那幅该死的画,那个没脸皮的女人,全都给忘了。
      但是,简诡却在梦中遇到了那个没有脸皮的女人。
      他跟那个女人一起站在树下,两人一起仰望着树顶。
      简诡问:“你在看什么?”
      “脸皮。”
      “脸皮?”
      “我的脸皮。”女人的双手突然往简诡的脸上抓来,2一把将简诡的脸皮剥下。
      到这里,简诡惊醒了。
      梦境的内容让简诡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脸皮还在。
      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是因为对那幅画的印象太深了?
      简诡打开电视,想让电视的声音让房间热闹一点儿。
      但电视一打开的画面,让简诡傻住了。
      电视上的新闻主播正腔念着:“今日稍早,中县一所大学……”
      背景播出了那所学校的大门,简诡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宇光大学。
      主播继续道:“该校负责修剪树枝的工人在修剪树枝时,竟在树枝上发现了疑似肢解尸块的物体。在警方证实后,被工人发现的是挂在树枝上的一张脸皮,并无发现尸块,目前警方……”
      电视画面上是那棵树,那棵今天上午简诡才画过的树,而那棵树已经被警方围上了封锁线,许多鉴识人员正在忙着搜证。
      树上挂着一张脸皮?
      简诡盯着新闻画面开始琢磨着。今天他才去过那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那张脸皮想必是被挂在相当高的树枝处吧,不然躺在树下的李墨应该也会发现那张脸皮的。
      重点是……简诡翻出垃圾桶里的那幅画,看着画中那个失去脸皮的女人。
      这幅画之所以会被画出来不是没有理由的,当时的他画出了最真实的情况。
      当时这个女人,或者说是这个女鬼,正站在树下,渴望着从树上取下她的脸皮。
      而当时的她,也正盯着作画的简诡看。
      一想通这几点,简诡忍不住开始全身发寒。
      三
      星期六的校园里,只剩下少数因为社团事务及活动的学生在校园内忙碌,人潮跟正常上课时间比起来少了很多。
      而在那棵树下,除了简诡外,没有其他人。
      警方已经搜证完毕,目前正朝向其他方面调查案情。
      简诡一个人坐在树下,5Ⅸ二手中拿着画纸跟画笔。不知道那个女孩的鬼魂是不是还在这棵树下?如果现在再画一幅的话,那女孩是不是又会出现在画纸上?
      简诡好几次几乎要提笔画出来,但又在笔端将碰触到画纸前放弃了。他想要画,却又有种直觉让他犹豫,就像是有一种东西你很想买却一直花时间考虑要不要狠下心去买的这种矛盾感。
      “简诡老师。”一个一百四十多厘米高的矮小身影出现在树旁,出声唤着简诡。
      简诡转头一看,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是你啊……你叫禹安,没错吧?”
      “嗯。”禹安坐到简诡的身边,抬头望了望树顶,问,“老师,你知道这棵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新闻里播了。”
      “新闻上说应该是一个女生的脸皮……虽然现在只发现脸皮,但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禹安的语气顿了一下,说,“之前听说宿舍里刚好有一个女生失踪了,她的家人还到处找,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应该八九不离十吧,简诡心想。
      “简诡老师,”禹安转头,双眼直盯着简诡,好像考虑了很久才决定问出这个问题,“我想……你的画,都不是普通的画吧?”
      简诡也不隐瞒,直接点头说道:“嗯,我可以画出许多一般人看不到或感觉不到的东西。”
      “那么……老师那天所画出来的,是那个女孩喽?”
      “我想是的,当时她就站在树下。”一想起这点,简诡又开始有点儿不舒服了。当时的树上就挂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皮,而脸皮的主人却站在树下看着他作画,事后回想起来真是越想越可怕。
      禹安直吸了一大口气,似乎跟简诡有着同样的感受:“老师,你可以画出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请问一下你有这种能力多久了呢?”
      “天生就有了吧,我想。”简诡看着自己的右手,脸上淡淡一笑,像是在消遣自己,“我是异数,但我并不是一个人,像我就认识另外两个跟我一样的人,他们都可以用手表达出那些我们所看不到的东西。不过这件事你可别写进报告里啊,这是秘密。”
      “唔嗯……”禹安听后点了点头,好像在沉思。
      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简诡问道:“你的另外两个同学呢,薇蓉跟李墨呢?”
      “她们啊,放假回家了,虽然我们三个都是住校生,不过我这个星期没有回去,哈……”禹安苦笑了几声。
      “周末休假,怎么不回家?”
      “时间久了,反而想多留在学校里,我现在大概两个星期回家一次吧!”禹安歪着头说。
      “哈,听你这样说,我也开始怀念以前了,真的会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好好享受学生生活……”简诡满是感叹地说。
      禹安瞄了一下简诡的画具,纳闷地问:“老师,你打算今天再画一张吗?”
      “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画具带来……”五玖简诡开始动手收画具,并转移话题,“现在学校内出了这件事并上了新闻,宿舍的管理变严了不少吧。”
      “嗯,门禁时间变早了……”
      “我想也是。”简诡收好画具,起身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别在外面待到太晚啊!”
      禹安大力点头,一口答应。
      简诡离开前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树的树枝,并想起了那天晚上所做的梦,想起了那个女人往自己脸上抓来的手……够了,还是别想了吧!简诡甩了甩头,希望能永久忘记这次的事。
      四
      十一点,女生宿舍内近乎寂静无声。
      宿舍内加上禹安,只有个位数的学生留在宿舍里。而禹安的三个室友,李墨跟薇蓉还有一个学妹都回家了,只有她独自一人在房间内整理报告要用的资料。
      岛内关于简诡的资料并不是很多,但外国网站上却有许多关于简诡作品的风格评价跟数据,禹安认真地将这些数据复制下来,并利用字典大致翻译一下。
      一直忙到十二点过后,禹安的动作才被打断,因为女生宿舍内不再安静。
      宿舍内突然响起了一阵“砰砰砰”的声响,好像就是从走廊上发出来的。禹安皱着眉头专心听着这个声音,心中猜测着:这是漏水的声音呢,还是脚步声?但这个声音似乎是固定的,并没有移动的情况啊。
      之前也没在宿舍内听过这个声音啊……眼见报告的进度将告一段落了,禹安决定先将眼前的工作完成再去一探究竟,但就在禹安决定继续写报告的时候,一声尖叫将宿舍所有的人都吵醒了。
      禹安是第一个从房间内冲出来的,走廊上的灯是开着的,只见一个女学生穿着睡衣昏倒在走廊的地板上,而在走廊的墙壁上竟有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禹安的第一个直觉就是,那是那个昏倒的女学生的血,于是赶紧检查她的情况,但那名女学生却没有外伤,只是昏倒了。
      很快,所有还留在宿舍内的学生都聚集过来了,舍监阿姨也来了,大家看到墙壁上的血迹,心里都是一惊。
      而那名昏倒的女学生在不久后悠悠转醒,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有鬼!有鬼啊!”
      “冷静一点儿,你看到什么了,有小偷吗?”舍监阿姨安抚道。
      “不,不是小偷,是鬼!有鬼!”那女学生惊慌地说。
      “什么鬼?你慢慢说。”
      原来她睡到一半被“砰砰砰”的声响吵醒,因为被吵得睡不着,于是出房间察看。
      她一出房间后,感觉到发出声音的东西似乎就在走廊上。但走廊上的灯是关着的,伸手不见五指,于是她将走廊上的电灯开关打开。
      电灯打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个裸体的女生站在走廊边缘上,面对着墙壁,用自己的脸在撞墙。
      那“砰砰”的声音,正是她的脸不断撞击墙壁的声音。
      所有的人一起看着那摊墙壁上的血迹,果然能隐约看出有一个人的脸形。
      禹安也马上联想到了,那是那个失去脸皮的女人。
      那摊留在墙壁上的血迹像是一个象征,代表着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始。
      舍监阿姨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墙上的那摊血迹,并将其他学生赶回房间里,那个受到惊吓的女学生也不例外。舍监阿姨只说:“大家先回房间去,这件事我明天再跟主任他们讨论要怎么处理……”
      但三更半夜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回到房间后怎么睡得着?只是徒增恐惧罢了。
      禹安回到房间,看着其他三个空荡荡的床位,恨不得三个室友能马上回来。
      如果能一觉到天亮,那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了,但发生了刚刚那件事,自己怎么睡得着?
      禹安最后决定开着台灯入睡,让房间内充满亮光,至少可以削减一些恐惧感。
      但尽管如此,整间宿舍内的恐怖气氛仍是让人不敢闭上眼睛。可能下一秒,那个没有脸皮的女人又会站在走廊上,用脸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为了转移注意力,禹安开始推想:刚刚那个用脸撞着墙壁的女人,就是简诡所画出的那个女人吧。
      她为什么要出现在女生宿舍里,用自己的脸撞击墙壁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她想跟我们表达什么吗?
      她到底是谁,是学校里的人吗?虽然有传言说宿舍里有一个女学生失踪了,但这个说法却始终没有得到校方的证实……禹安正想着,突然听到上铺的床位传来一声“窸窣”的声音。
      这个声音禹安常常听到,睡上铺的薇蓉常常在半夜里翻身,发出这种“窸窣”的声音。但现在房间内只有禹安一人,睡上铺的薇蓉跟另外两个人都回家了。
      但刚刚所发出的“窸窣”声代表了上铺有人,而且刚翻了身。
      禹安一想到这点,感觉全身像被一张冰冷的裹尸布给包了起来,几乎不能呼吸,心跳也瞬间停止了将近一秒。
      在上铺的人是谁,自己又该怎么办?
      下床到上铺去察看吗?
      但她不敢,她害怕着此刻在上铺的东西。她有种感觉,此刻在上铺的人就是那个失去脸皮的女人。
      这种未知的恐惧是最恐怖的,那个女人在上铺翻了身,可能正用那张没有脸皮的脸透过缝隙窥视着禹安。
      禹安紧闭上双眼,不敢乱动。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耐到天亮,9再逃出这间令人窒息的房间。
      五
      当简诡一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禹安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禹安的双眼红通通的,布满血丝,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一样。加上头发没梳好,衣服也乱糟糟的,没穿整齐。
      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儿夸张,但简诡觉得此刻的禹安活脱儿就是一个刚从特价大卖场挤出来的老太太。
      “老师……”禹安讲完这两个字,身子几乎要倒下去了。简诡急忙出手去扶,并将禹安扶进自己家里休息。
      简诡泡了一杯巧克力给禹安,并一边听她说着昨晚所发生的事。
      经历过这一个难熬的夜晚,当禹安的眼皮感觉到阳光的出现时,她终于才敢下床,并心惊胆战地到上铺去察看。
      只见上铺的枕头上赫然印着一张血淋淋的脸印,而且还印在床与墙壁的边缘间。禹安没猜错,那个女人昨晚果然在上铺窥视她。
      当时的禹安几乎是直接从上铺跳下来,冲出宿舍直奔简诡的家。
      听完事情的经过,简诡也是百思不解。
      为什么那个失去脸皮的女人要纠缠着禹安呢,跟当天他们一行人到那棵树下作画有关吗?
      “老师,麻烦请你让我在这里待半天……”禹安说,“我通知薇蓉跟李墨了,她们下午就会赶回来了,我实在不敢一个人回宿舍了……”
      “没问题,你先待在我这里休息,看看电视,冰箱里有饮料,你可以自己去拿。”简诡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上拿起自己的画具塞进背包中。
      禹安疑道:“老师,你要出去吗?”
      “嗯,我想去你们宿舍一趟。”简诡说,“我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怎么单纯……或许我去那里画一张,可以知道些什么线索。”
      “嗯……”禹安也没什么异议,毕竟简诡能画出一般人所感觉不到的东西,也许真的可以由他的画知道答案。
      两小时后,简诡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幅已经完成的画作,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老师?”一看到简诡的脸色,禹安就知道有坏消息了。
      “因为我不能进女生宿舍,所以我在宿舍外面画了一张……”简诡脸色诡谲地问,“你先回答我,你是住哪一间房间?”
      “嗯……三楼,第四房。”
      “三楼,第四房……”简诡皱了皱眉头,9随即露出一个苦笑,“看来,那个女人是跟上你了……”
      禹安原本还搞不懂简诡这句话的意思,但简诡一把刚完成的画作摊在禹安的面前时,禹安就全懂了。
      原本是蓝白色建筑的宿舍,在画纸上竟然整栋都是黑的,而每层楼的窗户竟都是由黄色构成,配上黑色的建筑,更让人感觉不舒服。
      重点是,在三楼,从右手边数来的第四间房间的窗口处,有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的人影,而在女人的脸上,是一抹红色的颜料。
      这幅画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那个女人仍留在禹安的房间内,而且在简诡作画时,她就正站在窗口看着简诡。
      两人一起看着这幅画,心中都感觉到莫名的寒意。
      良久,简诡说话了:“你的另外两个同学,微蓉跟李墨,大概几点回来?”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吧……”
      “打电话通知她们,回来后先别回宿舍,直接来这里。”
      简诡搓揉着下巴,盯着画上那个窗户边的女人的身影。他的心中推敲着:这个女人应该没有恶意,如果她真的想害禹安,昨天晚上她就下手了。
      她可能有些话要讲,但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啊!”简诡突然一拍脑袋,终于想通了。
      人跟鬼的沟通本来就很难,更何况是一个失去脸皮,失去嘴唇跟肌肉来辅助嘴巴的鬼。
      她说不出话,只能透过动作来表达。
      但她的这些行为到底代表了什么?
      六
      李墨跟薇蓉两人分别在三点多来到了简诡的家里,禹安对她们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两人一想到那个失去脸皮的女鬼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徘徊,全身皆是一阵战栗。
      “但为什么是我们呢?”李墨紧张地搓揉着头发,问,“是因为那天我们去到树下,老师你画了那幅画的缘故吗?”
      现在李墨一想到当天树上就挂着一张脸皮,而自己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树下躺了二十分钟,全身就起鸡皮疙瘩。
      “很有可能……”简诡摸着下巴的胡楂儿,皱着眉头道,“但不管如何,她现在仍留在你们的房间里,9你们今晚打算回宿舍睡,还是?”
      如果她们今晚不回宿舍,那可能就得留在简诡家过夜了;但如果回去,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但三人作出了勇敢的决定,薇蓉首先回答:“我们还是回宿舍吧,反正另一个学妹今晚也就回来了,有四个人应该不会怕……”
      “嗯,只要不单独行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禹安点点头。
      “而且明天就要上课了,不回去也不是办法啊!”李墨说。
      “好,那么在你们回去之前,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说,这些事情你们要一一记下来。”简诡将他的想法一一说出,“第一,现在警方仍只找到那张脸皮,而没有发现尸体,加上脸皮的腐烂不足以辨识,所以目前死者的身份仍是未知,但之前你们的宿舍内有传言说有人失踪了,是吗?”
      “是的,确实有这样的传言。”
      “好,这个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失去脸皮的女孩,有办法查出到底是谁失踪了吗?”
      三人又面面相觑,好像在顾虑什么,最后由禹安说出:“其实在这个传言出来的时候,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有在查,可是都查不出来,校方把这件事藏得很好,我们甚至查不出失踪的女学生是住在哪间房间,室友又是谁;舍监阿姨更是守口如瓶,我们完全没有头绪……”
      “原来如此,校方一开始就将消息封住了,是吗?”简诡揉了一下紧皱的眉头,继续说道,“你们宿舍平常可以让非住宿的女学生进入吗?”
      “一般来说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了,而且学校主要都只管男生而不管女生的,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那么很好,明天的时候我会带一个朋友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带她到你们的房间去,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禹安奇道,“老师,只要带你的那个朋友去我们的房间就好了?”
      “只要你们带她到房间去,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简诡像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点上,话锋一转,“再者,我现在仍无法确定这个失去脸皮的女生对你们到底有没有恶意,她可能单纯地想表达一些事情,但却碍于某些原因无法表达,但也有可能不只是那么单纯,所以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小心,情况一不对劲儿就马上离开宿舍,懂吗?”
      三人点头如捣蒜。
      该说的事说得差不多了,三人不想再多打扰简诡,决定出去买完晚餐后便一起回宿舍。
      简诡送三人离开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叹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
      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好几年没输入过的电话号码。
      真奇怪,明明好几年没拨出过这个号码,但他却仍完全记得这个号码。
      七
      当三人买好晚餐回到房间时,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平静的,每个人都担心一打开房门就会看到那个没有脸皮的女人。
      但还好没有。
      那张血淋淋的脸印仍触目惊心地留在上铺的枕头上。薇蓉一语不发,将整个枕头拿到外面的大垃圾桶旁丢掉。
      禹安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着流行音乐,但房间内的气氛仍是相当沉闷的,因为“房间内有个无脸皮女鬼”已经完完全全印在三个人的潜意识里。
      幸好在另一个学妹小零回来后,房间内的气氛改善了不少。
      通常一般的男生看到小零的第一印象都是:“长得很像凌波丽。”但她的个性却跟动画中的凌波丽完全不同,小零是个相当活泼外向的女孩,跟她文静的外表完全相反。
      小零并不知道宿舍内发生的事,所以一回来便闹着三个学姐,虽然她自己也买了广东粥当晚餐,但最后仍成功地从禹安那里分到一包薯条,边吃边坐在电脑前玩在线游戏。
      对于昨天晚上亲身经历过的禹安来说,她只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发生怪事,平平安安度过。
      四人在十二点过后分别上床睡觉,这次没有被诡异的“砰砰”声吵醒。
      虽然“她”仍有可能留在这个房间里,可能在房间内的各个角落,也有可能就坐在床边,用那张没有脸皮的脸盯着她们睡觉。
      但是,想得太多总是不好的。
      禹安闭上双眼,脑中什么也不想,只想早早进入梦乡。
      所幸,今天晚上一夜好眠。
      早上九点,禹安接到了简诡的电话,当时的她正跟李墨在餐厅中吃早餐,而薇蓉跟小零则上课去了。
      简诡在电话中说:“我们在宿舍门口,你们现在可以带我朋友到你们房间吗?”
      “没问题。”禹安跟李墨草草吃完早餐,马上赶到宿舍门口,只见简诡多带了一个人来。
      一个白色的女人。
      她穿着乳白色的外套,白色的长裤,肩膀上背着一个白色的提包,还有高跟鞋也是白的,甚至连皮肤都是彻底的白。在她全身上下,似乎只有头发是黑的。
      当两人近距离看到女人的长相时,都被她的美貌震惊到了。这个女人的气质、长相让她感觉起来根本不是人,反而像是一个直接从幻想世界跳出来的天使。
      “带她去你们的房间吧,她知道该怎么做的。”简诡对两人说完这一句话后,补了一句,“我现在要去福利社吃早餐了,好饿。”
      随后,简诡便迈开脚步往福利社的方向走了。
      “呃……”禹安有点儿傻眼,看简诡的样子好像是随便找个理由闪人一样。
      “那么……我们上去吧?”李墨伸出手指,指了指宿舍楼上,询问着女人的意见。
      女人没出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带着这个女人来到三楼的房间,女人先是转头环视了房间的整体环境后,顺身坐在床边,从白色提包内拿出一些纸跟笔来,开始在纸上疾笔狂书。
      禹安伸长了脖子想看女人究竟在纸上写些什么,只见女人在纸上不断地画着横线,然后再在那些线上加一些奇怪的符号。
      乍看之下就像是……歌谱?
      但现在的音乐人都普遍用计算机作曲,而且就算用手写的话也应该是拿谱纸来写吧,有人会这样直接在白纸上画五线谱再加上音符的吗?
      但偏偏现在就有一位这样的人,在两人的面前疯狂地作曲。
      女人约写了半小时后才停下笔来,端详着完成的作品,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对禹安指了指楼下,代表工作完成,可以下去了。
      三人回到楼下宿舍门口,简诡已经吃完早餐站在那里等待了。他问那个女人道:“都好了?”
      女人点点头。
      “大概什么时候能寄给我?”
      女人伸出手,比了个三。
      “嗯……谢谢,麻烦你了。”简诡点头致谢。
      女人没说话,也没再做其他动作。她从简诡的身边绕过去,离开了。这个女人好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神秘。
      “简诡老师……你的朋友到底是?”等女人走后,李墨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她啊……跟我一样喽。”简诡扬了扬眉毛,“我们都是异数。”
      禹安一下就听懂了这个意思,恍然大悟说道:“那么说,刚刚她在楼上,果然是在作曲吧?”
      “嗯,我们都可以感觉到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东西,我可以画出来,但她是可以借由音乐将那些东西表达出来的。”简诡说,“她应该也在你们的房间里感觉到了不寻常的东西。她写成歌谱后回去会录成CD,录好的CD大概三天后会寄给我。”
      “可是我很好奇,音乐要怎么表达那些我们所感觉不到的东西?”李墨问道。
      简诡一笑,说道:“我是恐怖画家,而她的定位是恐怖音乐家。注意,我指的不是恐怖电影中所听到的那种恐怖音乐哦。”
      “那是哪种恐怖音乐?”李墨偏着头。
      简诡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们知道《黑色星期天》吧?传说那是一首任何人只要听过就会死的歌曲。我也曾听过这首歌,这首歌的曲调确实很哀伤,一些心理较脆弱的听众往往能感觉到它所散发出来的绝望情绪,因此而自杀,因为他们忍受不了自己的情绪。而她所写出来的曲子也类似《黑色星期天》,主要是借由音乐来影响我们的情绪,并传达或表达出那些我们所感觉不到的东西。”
      李墨捂住了嘴巴,说:“这么说,她刚刚在我们房间里所写的歌曲就是……”
      “录好的CD大概三天后会寄给我,到时再来听听看吧!听完后,应该会有进一步的收获。”
      简诡语气顿了顿,想了一下后,说:“另外,我想那个没有脸皮的女孩子,现在是真的留在你们房间里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那种东西’在场的话,她是写不出任何曲子来的。”
      一听完这句话,两人想起了刚刚在房间内那个女人奋笔作曲的样子。
      两人的心中又都是一寒。
      八
      上完下午的课程后,禹安跟李墨提着晚餐回到宿舍。虽然“房间内有鬼”的事实让她们开始恐惧自己的房间,但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她们的恐惧降低了不少。
      说不定那个没有脸皮的女生没有恶意,她只想表达一些事情而已。只要抱着这种想法,两人就越来越放心,走向房间的步伐也越来越大。
      打开房门,薇蓉还没有回来,而小零则躺在她的床上,整个身子用棉被裹住了,头也埋在枕头里。
      “小零,睡死了哦?”李墨把便当往书桌子上一摆,顺便踢了床上的小零一脚。
      小零没有反应。
      禹安眯起眼睛,感觉眼前躺在床上的小零……似乎怪怪的?
      不,不是小零怪怪的,而是小零的枕头怪怪的。
      血?
      在灯光下,禹安看到了,在小零的枕头上有着一摊血迹。
      血从小零的脸部漫延出来,染红了整个枕头。
      接到禹安的电话后,简诡马上直奔校园,当他冲进校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一辆救护车疾驶而出。他知道这次跟之前不同,是真的出事了。
      此刻的宿舍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但都是学生跟老师,并没有警察或记者出现。当他在人群中找到禹安跟李墨的时候,她们两个双眼无神地坐在花圃上,像惊吓过度飞了灵魂一样。而一旁的薇蓉看起来则比较好一点儿,至少她还可以大致跟简诡叙述事情的经过。
      “发生了什么事?”与薇蓉对话的过程中,简诡的眼睛一直注意着禹安跟李墨的情况,虽然校方派来一个辅导老师不断跟她们说话,但她们两个却全无反应。
      “老师……我们寝室的学妹……她……”薇蓉有点儿口齿不清地说,“是禹安跟李墨发现的,学妹她躺在床上……脸被割掉了一半……”
      听到脸被割掉一半这句话,简诡全身不自主地发寒:“那么你们学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不知道,学校的人很快就来了,然后救护车也很快就来了,然后……”
      薇蓉的口气跟情绪还是处在轻度震惊状,无法把话说清,简诡决定换个人问:“好了,薇蓉,你先去跟禹安她们两个说些话,我去找学校的人谈一下。”
      简诡拍拍薇蓉的肩膀安抚了一下,眼睛则盯住了一个站在宿舍门口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双手抱胸并不断跺脚,看起来非常紧张。简诡认得他,那是宇光大学的校长。
      简诡走到他的身边,冷不防地出声:“校长。”
      校长像是触电一样被吓了一跳,他猛一回头,看到简诡的脸后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简诡先生啊,很久没看到你了。”
      “看来最近学校里出了不少事啊!”简诡冷冷地说。
      “嗯,是啊……”校长有点儿刻意地去闪躲简诡的眼神。
      “那个女学生有生命危险吗?”
      “哪个女学生?”校长有点儿装傻地说。
      简诡咬住牙齿,一字一句地说:“脸皮被割掉一半的那个。”
      “哦……刚刚已经送医院去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校长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说话就会这样。
      校长刚刚之所以会装傻,就是想隐瞒这件事,他以为简诡还不知道。
      简诡补上另一个问题:“嗯,那另一个女学生呢?”
      “这……你又是在说谁了,哪个女学生?”
      简诡把脸贴近校长,降低了音量,语气冰冷地说:“那个脸皮被整个割下来挂在树上,真实身份还被你们给隐藏起来的女学生。”
      简诡的这句话就像一颗从轰炸机上投下的炸弹,炸掉了校长的最后一丁点儿心防。
      “简诡先生……你,到底知道了多少?”校长冒出满头冷汗。
      “那得视你们隐瞒了多少而定。”
      校长整个人的肩膀下垂,一副我认了的表情:“好吧,我们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
      “全部说给我听,如果事后被我查出你有骗我,我他妈就不干了。”简诡说,这是个有力的威胁,要知道宇光大学正是靠着简诡的知名度才能与许多海外大学交流的。
      “两个星期前,确实有一个住宿的女学生失踪了……”校长压低了音量,像是怕被其他人偷听似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的室友、她的同学、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她没有留下半点儿信息,就这样消失了。”
      “她的名字叫什么?”
      “程家盈,我看过她的照片,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交友正常,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上次有人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校长的脸色突然变了,好像即将讨论一个极为恐怖的话题,他往旁边的人群喊道:“安冈,麻烦过来一下。”
      一个原本在门口管制学生的男人匆匆跑过来了,简诡认得他,是学校的工友之一。
      校长介绍道:“校园内所有监视器的维修、影像管理都是安冈负责的。安冈,你可以简单说一下程家盈的事情吗?”
      一听到程家盈这个名字,安冈浑身打了个冷战,问道:“校长,你是说那个离奇失踪的女学生吗?”
      “对,麻烦你跟这位先生说一下吧,监视器录到了什么……”校长说。
      安冈看了简诡一眼,清了清喉咙,神秘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两个星期前的星期四,监视器在晚上八点二十六分时录到程家盈离开宿舍,在八点五十分时,监视器又录到她进入宿舍的背影,然后,就没有了。”
      简诡皱眉道:“没有了?”
      “先生,你还不懂吗?”安冈以一种诡谲的语调恐怖地说,“监视器最后只录到她回到宿舍的背影,然后她就没有出来过了,就这样失踪了。而她的室友都说没有看到她回到房间,她就这样在宿舍里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简诡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道,“那么挂在树上的那张脸皮,是?”
      “拿照片比对后,虽然那张脸皮有一定程度的腐烂,但警方确定那是程家盈的脸皮,只是还没对外公布而已……”校长说。
      简诡感觉自己的头脑越来越乱了,监视器拍到程家盈进入了宿舍,然后没有出来,就这样消失在宿舍里。而她的脸皮,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挂在树上……这根本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啊。
      禹安她们不管怎样都不敢再回宿舍了,简诡先将她们接到家中,整理出一间空房让她们三个人住。而禹安跟李墨的心情已经从惊吓中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们三人坐在简诡的客厅中看着电视,电视在播放什么已经没人在意了,她们只想盯着一些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老师,对不起!可能要先在这里打扰你几天了。”三人对着正在整理房间的简诡说。
      “没关系,没关系。”虽然嘴巴上说没关系,但家中突然多了三个女生住进来,简诡还是会感觉到不自然跟害羞。
      简诡并不是会乱来的男人,而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家中突然多了三个漂亮的女生来住一定会很高兴,2但在简诡的思想中,男生跟女生还是该有一定距离的。
      房间整理完毕后,简诡坐下来跟她们三个一起看电视,并问道:“你们好点儿了吗?”
      禹安跟李墨点点头说:“好多了。”
      “别想得太多,有些事情……嗯……”简诡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跟她们说,只能说,“你们学妹一定会没事的,别想得太多了。”
      三人没有回答,因为枕头上的那摊血,还有小零脸上的惨况都是那么真实,任何人都是忘不了的。
      一个多小时后,简诡从校长那里得到了急诊室传来的消息。小零的情况稳定,但脸上的大部分创伤却必须依靠整形手术才能复原……“那名学生的家人呢?”简诡透过手机问校长。
      “都已经赶到医院了。”
      “你打算怎么跟她的家人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我们还没想好……”
      “要我帮你想吗?感情纠纷,女生宿舍内出现变态杀手,小偷试图将目击的女学生灭口……这些理由你随便找一个吧!”简诡说完后便将手机挂上。
      隐瞒真相,这不正是主管最会做的事吗?不管是在学校、公司企业或政府都是一样的。
      跟三人转达小零的情况后,三人的心情仍是十分低落的,简诡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们,只能让她们早点儿休息。
      九
      早上,当三个女生还在睡觉的时候,简诡便起来准备出去买早餐了。
      而当他要离开家门口时,发现信箱内多了一样东西。
      一封纯白色的信封套。
      “这么快?”简诡有点儿吃惊地将信封拆开,果然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光盘跟一张纸。
      纸上有着一行优雅的笔迹:“我回家后仔细看了乐谱,对于内容我觉得有点儿不安,于是赶工将歌曲录完寄给你,保重。”
      简诡默默地将纸收起来,叹了口气。
      她的笔调还是这样啊,一点儿也没变。
      就算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但课还是要上的。睡过一觉后,禹安跟薇蓉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们的一些行李衣物、课本讲义跟笔记本电脑在昨天就托舍监阿姨带来简诡家了,看来在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前,她们要在简诡家里住好一阵子了。
      等她们三个都出去上课后,简诡才开始播放那张CD。
      简诡之所以不让她们三个跟他一起听这片CD,是为了安全起见。
      那个女人的歌曲本来就有一定的“危险性”,再加上她随着CD所寄来的那张带着警告意味的字条,更让简诡认为这张CD没有必要让其他人听,他听过就够了。
      简诡将CD放进电脑内,在CD的数据夹里,只有一首曲子。
      “咔咔”,简诡用鼠标点了两下那个档案。
      开始播放。
      这首曲子是由笛子所演奏的,但简诡听不出这是哪种笛子。曲子的开头相当一般,就像是一首音乐市场上随处可听到的基本旋律。
      到这里简诡还听不出特异之处,但这样的平凡旋律只维持了二十秒,曲调就开始变了。
      听这个女人的音乐不能用以前的方法来听,而是要用“情绪”来定位。她的每段曲调都代表了一种情绪,而听众往往会被这种情绪所传染,跟着感同身受,身处于那种情绪中。
      而目前的曲调带给简诡的情绪就是绝望与悲伤,简诡感觉像是被推入一个大洞中,而他的亲朋好友却都站在洞口低头嘲笑他,没有半个人想要帮他。
      简诡又感觉他好像站在马路上,变成了一个路靶,所有开车骑车经过这条路的人都会跑来撞他。就算他死了,支离破碎了,他们还是会朝你的尸块撞一下,好像不撞心里就会不爽快似的。
      就是这种情绪,遭受鄙视、欺辱,目前简诡正被这种情绪传染中。
      但接着曲调又变了,简诡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接下来的曲调变得杂乱无章,简诡根本听不出这段曲调代表了什么。
      好像吹奏者只是随兴乱吹似的,笛声不完整,音符不连贯,这是一段根本没有规则的乐章。
      但接着,曲调一转,转为高音,而且就只是单纯的一个高音在瞬间中飙高,袭击简诡的耳朵。
      简诡按住了耳朵,但这该死的高音还是不断侵入他的耳内。
      音符催命般地仍在飙高中,而且逐渐突破简诡所能忍受的范围,简诡从没想过一个笛子所吹出的音符竟能刺耳到这种地步。
      就在简诡真的受不了打算动手停止播放这首曲子时,那个刺耳的音符在瞬间停止了,就像整首曲子踩了一个紧急刹车一样。
      “噢……该死……”简诡掏了掏耳朵,看了一下电脑屏幕。
      上面显示,这首曲子已经播放完了。
      简诡了解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在字条中写“对于内容我觉得有点儿不安”2这句话了。
      就在最后那一段的高音中,很明显的,警告与伤害的意味非常浓厚。
      这个叫程家盈的女孩子……有非常强的渴望,想要去伤害其他人。
      简诡将这首曲子的内容简单整理了一下,如果是以情绪来作定位的话,这首歌是这样组成的:平凡→绝望→混乱→伤害。
      这些过程就是家盈所要跟我们表达的东西,也是她所经历过的。
      十
      当简诡在校园中找到安冈的时候,他正坐在福利社里喝饮料看电视。简诡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到他身边,出声打招呼:“嘿!”
      “噢……是简诡先生啊!”安冈依旧吸着饮料,看到简诡,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简诡放松了语调,说道:“我想跟你谈谈关于监视录像带的事情,可以吗?”
      安冈拿饮料的手突然抖了那么一下,很明显他并不是很想谈论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是要问关于程家盈的事情吗?”
      “没错,当时录到她最后进出宿舍身影的带子,还留着吗?”
      “已经不在了。”安冈说,“我们的硬盘影像数据只保存一个星期后就会被新的影像给覆盖过去,所以已经没有了。而且校长说没有保留的必要,所以……”
      “那个白痴……”简诡暗自骂了一下校长,又问安冈,“那么关于程家盈最后进出宿舍的影像,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
      “安冈,你听我说。”简诡用力拍拍安冈的肩膀,想给他一点儿信心,“一个女生不可能进入宿舍后就此失踪了,这之间一定有问题,对吗?”
      “噢……对!对……”安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说起来,我们好像也不确定当时回宿舍的就是程家盈本人……”
      “什么意思?”
      “其实我们是以衣服来辨认的,当时程家盈离开宿舍时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连身帽外套,然后……我想想,还有一件牛仔裤跟红色的小熊图样包包。当她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也是这套衣服,小熊包包也挂在身上,但是她却戴上了连身帽外套的帽子,头还压得很低,而且是背对着镜头的……”
      “所以说,监视器没有拍到她的脸。”简诡摸了摸下巴,自语道,“回来的可能不是她,而是一个穿了程家盈衣服的人……”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安冈在一旁附和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穿着程家盈衣服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呢,那么程家盈又跑到哪儿去了呢?”
      “我们就这么推测吧!”简诡用手在空中比画着,说,“程家盈离开宿舍后,某人杀了她,将她的脸皮割下来挂在树上,然后把她的尸体藏起来,再穿着她的衣服回到宿舍,并且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或是监视器看到她的脸,让监视器制造‘程家盈回到宿舍’的假象……”
      听到这样的推论,安冈在一旁直呼:“好可怕!到底谁会做出这种事?”
      简诡淡淡一笑:“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啦,不一定准。”
      简诡知道有时候不要去把整件事的格局给局限住,因为那只是自找麻烦而已。
      但说不定事实会比简诡的猜测还要恐怖上好几倍也不一定……或许,他自己仍有能力解开这个谜团,靠着他的画。
      简诡离开福利社后回到了那棵树下,那棵造成故事开头的树。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么应该也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简诡并没有把他专用的画具带来,而是只拿了一支原子笔跟他随身的笔记本。
      “我先说好,我这次要画的是真相。”简诡看着自己的右手,跟自己的右手对话。
      长久以来,简诡的右手总会自行作画,每次作画后究竟会画出什么,简诡从来都不知道。
      这是简诡第一次跟自己的右手沟通,他想请自己的右手画出“真相”。
      “我想知道,在程家盈失踪的那个晚上,这棵树下发生了什么事,脸皮是谁挂上去的?”简诡低头对着自己的手,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那样,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把那天晚上的情况画出来,可以吗,老友?”
      瞬间,简诡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似乎抽搐了一下,像是答应了简诡的请求。
      “谢谢!”
      简诡拿起原子笔,将笔尖抵在笔记本纸张上面。
      开始画了。
      右手画得很顺,但简诡看着右手所画出来的东西,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只花了三分钟,一幅原子笔的素描画完成了。
      画中的内容让简诡脱口而出三个字。
      “不可能……”
      如果这是真相的话,那又是为什么?
      简诡想起了那首曲子,那首由四段情绪所组成的曲子。
      那首曲子加上这幅画,让简诡又产生了另一个更可怕的推论。
      只是,这个推论几乎就等于是“真相”了。
      “如果这是真相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吧……”简诡转头,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女生宿舍。
      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哀悼。
      十一
      简诡在校长室内等到下午第二节上课时,才终于看到校长从外面晃回来。
      校长一看到简诡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等着,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大大吃了一惊,带点儿结巴地说:“简……简诡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啊!”简诡指了指办公桌后方那把豪华办公椅,“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吧,我有很多话要问你。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早上都到哪儿去啦?”
      “这……我到别的学校去开研讨会了,刚刚才回到学校。你也知道我们主管老是要开会,哈哈!”校长带着苦哈哈的笑容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简诡也懒得多说废话了,他直接讲出重点:“校长,我想问你几件关于程家盈的事情。”
      “我们上次不是才讨论过吗?”校长歪了一下头,不解地说,“监视器最后只录到她回到宿舍的影像,然后她就失踪了,我目前也只知道这么多啊……”
      “校长,你先等一下。”简诡比出一个手势叫校长闭口,然后用缓慢的口气来强调着他将要说的话,“我现在要问的,是关于程家盈在失踪前的事,她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对吧?”
      一个怪异的表情瞬间从校长的脸上闪过,就这一瞬间,简诡知道校长对这件事绝对还有所隐瞒。
      “你到底知道多少了?”校长沮丧地问。
      “这个问题我上次回答过了,那得视校方隐瞒了多少而定。”简诡说,“但是这次,我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所以你最好把一切都说出来,程家盈在失踪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校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整件事,我也是在跟程家盈的班导谈过后才知道的……他们班上有个男学生,叫洪闻易的,你听过吗?”
      “好像听过。”在简诡的印象中,常在校园的一些专题报告海报或代表学校参加学术比赛的海报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他是个很聪明的学生,只可惜人品……”校长又叹了口气,好像在帮洪闻易这个人惋惜,“他曾跟班上的四名女学生交往过,而程家盈是他的最后一任女朋友。”
      “最后有了,是吧?”简诡随口乱猜,但也猜中了。只听校长说:“是的,程家盈有了他的孩子,但洪闻易非但不要这个孩子,甚至还在饮料中偷加堕胎药……最后……唉……”
      “然后呢,怎么了?”
      “程家盈后来发现洪闻易的前三个女友也都被洪闻易这么对待过,她咽不下这口气,想要跟其他三个人一起举发洪闻易的真面目。但洪闻易功课好,也常代表系跟学校出去参加学术比赛,跟系主任还有一些主管都有关系,所以其他三个人非但不敢这么做,还劝程家盈放弃……”
      “所以家盈她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可怜的女孩子。”简诡想起了那段曲子中的第二段,绝望与悲伤。
      当你的同学、师长都不愿意帮助你,让你孤军奋斗时,9那种寂寞是很恐怖的。
      简诡问:“家盈的家长知道这件事吗?”
      “程家盈的家长管得很严,她也不敢让家人知道她跟男友未婚怀孕的事情。”
      “连家人也无法依靠吗……”简诡抿着嘴唇。
      “在程家盈失踪那天的最后一堂课,她在教室的黑板上留下了一句话。”校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那句话是‘我会持续在校园某处盯着你们的’。接着,她就失踪了。”
      “那么,洪闻易他人呢?”
      “在程家盈失踪后,他就去参加转学考了。”
      “果然会怕吧……只不过是个靠脑袋骗女孩的败类而已。”简诡恨恨地说。
      在听完校长所说的这一切后,简诡心中的谜团解开了不少。剩下的就只有行动了。
      这时,校长的手机突然响起。校长接起来后,打电话来的人好像跟校长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校长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接连说着:“好……好,你们先处理,我马上到。”
      校长挂上手机后,简诡好奇地问:“怎么了?”
      校长满脸阴霾地说:“刚刚,又有一个女学生在宿舍房间的床上昏迷不醒,脸皮也被割伤了……”
      简诡的心中一寒。
      她仍要继续伤害其他的学生,就像那首曲子中的最后那段一样。
      十二
      “简诡老师,我们明天打算去医院看小零,你想一起去吗?”晚餐桌上,禹安问着正心不在焉吃着便当的简诡。
      “哦,可以啊……”简诡其实也没有多少食欲,他将筷子放好,对着三个女孩说,“那个,大家,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嗯?”三人一起转头看着简诡。
      简诡把今天跟安冈的谈话内容,还有校长所说的关于程家盈的事,都说给了三个人听。三人听完后皆是默不作声,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你们今晚可能要回宿舍一趟,时间不能再拖了。”简诡说,“今天下午又有一个女学生受害了,你们知道吗?”
      三人睁大了眼睛:“我们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难道那是……”
      “嗯,就跟你们的学妹一样,脸被割伤了。这件事情在今天晚上就得解决,不能再拖了,9否则会有更多受害者出现。”
      “但是,老师,为什么你说我们今天晚上要再回宿舍一趟?”李墨发问道。
      是时候了,是时候该把真相说出来了。
      简诡摸了一下口袋,将那幅原子笔素描画拿出来摊在餐桌上,然后一字一句说道:“因为,程家盈还在宿舍里。”
      三人一看画上的内容,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们不敢相信她们所看到的东西。
      在画中,有一个人正把一张脸皮挂在树上,而那个人身上穿的是一件连身帽外套,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熊图样的小包包……而在这个人的脸上,只有眼珠跟嘴巴是清楚画出来的,其他的地方皆是一片模糊。
      这张画所代表的意思很清楚了,程家盈正把自己的脸皮挂在树上。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所谓的“凶手”。
      只有程家盈自己一个人。
      当程家盈与洪闻易交往的时候,她是平凡却幸福的。
      这便是那首曲子中第一段所代表的意思,平凡的旋律。
      而在程家盈被下堕胎药后,又面临了孤立一人,无人肯帮助她的窘境。
      这是第二段所代表的意思:绝望,悲伤。
      接着,程家盈丧失了理智,她想复仇。
      她晚上从宿舍出来,然后是最可怕的过程,她甚至将自己的脸皮割了下来,挂在树上。
      这就是她在教室黑板留下那句话的意思,在校园某处盯着所有人。
      这是曲子中第三段所代表的意思,程家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变成一段杂乱无章的乐章。
      而她甚至忍着疼痛,一路上不被人家看到脸回到了宿舍……她还留在宿舍里,她想复仇,在校园中的每个人身上复仇。因为她认为校园中没有任何人肯帮助她,而小零便是第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把自己的脸皮挂在树上,盯着校园里的每个人。
      她还把自己的尸体给藏起来了,藏在宿舍里,借此让自己的鬼魂留在学校里,以便复仇。
      没有人发现,大家都以为她失踪了。92
      大家都错了,从头开始就猜错了。
      “所以……老师你刚刚说要我们再回到宿舍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找出她的尸体吗?”现在的餐桌上已经没人有心思吃东西了,大家都放下了手边的筷子,专心地谈论这个话题。
      薇蓉提出了一点质疑:“但是如果家盈她真的把自己的尸体藏起来的话,宿舍中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吧?尸体是会……腐烂发臭的,不是吗?”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她到底把自己的尸体藏在哪里。”简诡敲敲桌子,说,“她已经算计好了,她自己割掉了脸皮,接着只要找个可以保存尸体,又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地方,然后慢慢等着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简诡的眼珠子一转,逐一询问三人:“你们的宿舍中有这种地方吗,你们认为?”
      “这……我想不出来……”薇蓉搔搔头。
      “我也不知道。”李墨说。
      简诡看着最后剩下的禹安,只见禹安闭上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睁开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她说:“可以保存尸体,又不被发现……冰箱应该可以吧,宿舍的地下室仓库里有一台大型的电冰箱,平常都是没有用的,通常都是等到运动会的时候,学生会的人要买冰品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用。而且地下室仓库也只有在办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有人进去……”
      禹安说完后,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答案了。
      每个人也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禹安之前曾来过地下室打扫过几次,她记得那台躺在角落里的大冰箱都是关闭着的,但现在,冰箱的插头都插上了,整台冰箱轰轰轰地在响。
      是谁把插头插上的?相信这点不用多说了,只可能是一个人。
      简诡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地下室仓库,他待在女生宿舍的外面,并在禹安她们三人进去之前交代道:“有事情就马上打给我,我会马上冲进去。”
      而当舍监阿姨看到她们三人回到宿舍时还吓了一跳,她们只说还有东西忘记拿,舍监阿姨便放她们进来了。
      接着,三人偷偷进入地下室仓库中,关上门,打开电灯,看到那台正轰轰作响的横放式电冰箱。
      电冰箱里装着什么,每个人都心里有数。
      “我想,我们就掀开一点点看就好了,如果真的在里面的话,我们就快点儿叫警察吧……”李墨说道,而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的赞同。
      三人并靠在一起,慢慢地往那台大冰箱移动。
      但就在她们移动到离冰箱仅五步的距离时,一个声音响起了。
      “咔咔”。
      三人一起停下了脚步,恐慌地看着地下室的每个角落,就怕此时地下室中会突然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9她们的恐惧应验了,只听“啪嚓”一声,头顶上的电灯突地熄灭了,地下室中只剩一片漆黑,三人同时发出了一阵尖叫。
      但还没结束,那个声音还继续响着。
      “咔咔……呀……啪。”
      她们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电冰箱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她们听到了有某种东西从电冰箱中爬出来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噩梦,准备吞食着束手无策的三人。
      “跑!”这是禹安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她的全身已经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感跟心中的恐惧占据,完全动不了。而她身边的李墨跟薇蓉也是一样,她们只能坐以待毙。
      那个东西从冰箱里出来了,她们能听到有人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然后那脚步声开始移动,向着三人所在的地方移动。
      听着脚步声一步步往自己这边移动,而自己却完全动不了。她们三人的脑袋此刻是乱哄哄一片,自己会怎么样,脸皮也会被割掉吗,会死在这下面吗?
      脚步声移动到正前方了,站在最前面的禹安可以感觉得到,在黑暗中,有一张脸就在那里,那张没有脸皮的脸就在她的正前方,她可以感觉得到。
      接着,一种冰凉的感觉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冲上了禹安的脸庞。
      在禹安尚未理解那是什么之前,“啪”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地下室中突然多了一丝亮光。
      然后她们听到了简诡的声音:“喂!你们没事吧?”
      “简诡老师!”终于可以出声了,三人一起大喊着。
      简诡拿着手电筒找到电灯的开关,但电灯已经坏了。他又照了一下三个人,发现禹安的脸上多了一道小伤痕。
      “你的脸怎么了?”简诡摸了摸禹安的脸。
      禹安这时才发现脸上的这道小伤口,然后恍然大悟。这就是刚刚袭上脸庞的那股冰凉感,如果简诡慢那么一分钟进来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脸皮已经被割下来了。
      “老师,那个冰箱……”薇蓉伸手往冰箱的地方指着。简诡拿手电筒照过去,冰箱的门是关着的。
      好像刚刚三人所听到的声音,所经历的都是幻觉。
      “大家都先出去吧,快点儿。”简诡自己也感觉得到,她就在那个冰箱里。
      三人离开地下室仓库后,看到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学生,还有舍监阿姨,正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看着她们,好像很不高兴她们随便跑进仓库里。
      简诡说,因为在外面听到了她们的尖叫声,所以直接冲进来了,而其他的学生也是被她们的尖叫声所吸引而来的。
      “没事就好,你快把脸上的伤痕处理一下吧!”简诡指着禹安的脸庞说道。
      但舍监阿姨却咄咄逼人:“等一下,你们几个不是回来拿东西的吗,为什么要跑到地下室里?还有你,女生宿舍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简诡露出一个苦笑,道:“如果我跟你说地下室的冰箱里有一具没有脸皮的尸体,你信吗?”
      舍监阿姨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简诡也不理她,他吩咐其他同学照料禹安她们三人后,孤身回到了地下室。
      他紧握着手电筒,来到冰箱旁边。
      不管有多么不愿意,但还是要有人来确认的。
      简诡深呼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抓住冰箱门的盖子掀开。
      程家盈就在里面,全身赤裸。
      并用一种怀抱着婴儿的姿势躺着。
      她那张没有脸皮的脸仰天,裸露着的眼珠直接对上了简诡的眼睛。
      简诡闪过头,去躲避程家盈的视线。
      故事发展到现在,简诡已经知道程家盈在想什么了,她打算躲在这里直到有人发现她,而在这段时间中,她所要做的就是报仇。
      在第一天,她看到简诡在画中画出了她的模样,她在画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感到了羞愤。
      因此她选择拿禹安她们先开刀,而小零是第一个受害者。
      然后,今天产生了第二个受害者。
      对她而言,谁是受害者根本没差别,因为她是抱着全校都没人愿意帮她的怨念爬进了这个冰箱里,而现在她仍抱着这个怨念。
      但是,根本就没有必要的啊!
      简诡转过头,看着程家盈的那张完全luo露的脸。
      “我会帮你的,我发誓,我会帮你的。”
      简诡盖上了冰箱的门。
      “喂?”
      “请问是洪闻易吗?”
      “呃,我就是。”
      “你就是曾就读宇光大学的洪闻易?”
      “就是我,请问你是?”
      “请问程家盈是你的上一任女朋友吗,还是已经变成上上一任了?”
      “……”
      “你不回答不打紧,我打这通电话的意义很简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曾经干过什么,我知道你现在考到哪所学校,知道你读的科系,知道你的班级。”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会持续盯着你,如果我发现你又对其他女孩做出跟上次一样的事,我发誓会把你碎尸万段。”
      “我猜猜,我认识你对吧?你之前跟我同班过,暗恋过程家盈对不对,你想要帮她报仇对不对?”
      “小朋友,少自作聪明了,要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会吓死的。”
      “自作聪明的是你,听好了,我跟程家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已经转学到其他学校了,都过去了,好吗?”
      “不,有些事情是无法随着时间淡去的,小鬼,你给我小心一点儿。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干吗,你现在正坐在家里的电脑桌前跟我通电话,吃着从街角买的盐酥鸡,还有红茶,而你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是股票技术分析系统,对吧?”
      “你怎么知……”
      “我说过,我会盯着你的。”简诡挂上了电话。
      他知道,这通电话唬到洪闻易了。
      简诡已经付了一笔可观的资金给认识的征信社(即侦探事务所),请他们二十四小时监视洪闻易的生活。而刚刚简诡所说的一串内容正是征信社(即侦探事务所)在一分钟前传过来的监视照片内容,照片上连洪闻易电脑屏幕上的东西都清楚地拍到了。
      只要洪闻易还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会马上知道。
      而那天晚上,简诡直接报了警,请警方过来处理,程家盈的尸体则直接交还家属。
      接着几天,宿舍内再也没有发生女学生的脸被割伤或灵异事件了。
      但警方跟其他人都很头痛的一点是,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就是程家盈自己,这点只有简诡跟那三个女孩知道,但他们选择不将这件事告诉警方。
      因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但就如简诡所说的,有些事情是无法随着时间淡去的。
      十三
      在简诡家中的客厅里,禹安、李墨跟薇蓉正埋头写着报告,但今天除了她们三个以外还多了一个脸上包着绷带的小零。
      幸好小零的个性乐观,虽然脸上毁了一大片,但她本人也接受这个了事实。
      与其闪躲,不如面对。
      小零出院时的第一句话是:“没差吧,我觉得就算我脸上的脸皮全没了也是一样可爱啊!”
      当简诡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着实佩服这个小女孩。
      “小零,进度如何了?”简诡走到小零的身边,看着她面前摆的一堆讲义。
      “唉,看来期末考前是没办法把住院时没跟上的进度读完了。”小零一副已经快被讲义淹没的样子。
      简诡笑了笑,又看了看正在作报告的三个人。他跟她们三个已经约定好了,报告中不能提到有关简诡的“特殊能力”,而她们三个也都遵守约定。
      但是,禹安仍有一个问题。
      “老师。”禹安问,“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认识两个有跟你相同能力的人吧?”
      “嗯,是啊!”
      “另外一个是那个作曲的女人……那么还有一个呢,他是创作什么的?”
      “哦,他啊……”简诡只是笑了一下,淡淡地回答,“我想你们不久后就有机会看到他了……”
      十四
      宇光大学的环境很美,特别是入夜后更是添加了一种静谧的美感。尽管已经进入深夜,但宇光大学的校园内仍看得到几个人影在窜动。
      他们多半都是从宿舍偷溜出来的小情侣,为的是在校园中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跟另一半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
      只不过,最近几天偷偷约会的情侣人数明显变少了。
      因为那棵树的传言,那棵发生“脸皮事件”的树。
      听说,后来有人陆续看到有一张面目狰狞的女人脸出现在树上,狠狠地瞪着经过树下的人。也有晚上经过这棵树边的人曾听到过,树上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这些传言以及树上曾挂着一张脸皮的事实……现在全校都一致认为这棵树有鬼。
      甚至有人帮这棵树取了个名字——“脸树”。
      取这名字的人很明显是从Facebook(脸谱网)得来的灵感。
      现在不只是入夜,就连白天都很少会有人去经过这棵树。有人甚至宁愿上课迟到,也要绕路走。
      但今天晚上,却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近这棵树,手上还拿着一台数码照相机。
      “现在深夜十二点刚过,是最阴的时候,应该能拍到照片吧……”人影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走向那棵树。他是宇光大学超自然事件社的社长伟全,而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希望能拍到一张灵异照片。
      现在宇光大学关于脸树的传言也在网络上颇为知名,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人有相片之类的确切证据来证明传言的真假,甚至有人说传言全是假的。
      而伟全来此便是为了证明传言是真的,因为其中一个亲眼看过树上出现女人脸的人正是他的好友。
      伟全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冒满冷汗,脸树离他仍有一段距离,而且隐藏在校园的黑暗中,让伟全感觉脸树好像根本不在那里似的。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等伟全又走近了一点儿才发现,那棵树似乎变矮了?
      不不,不是变矮了,而是树根本不在了!
      伟全记得,那棵树确实就在那个位置,但现在树已经不见了,但却有一个人影取代了树的位置,站在那里。
      在黑暗中,伟全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喂……喂!”伟全大着胆子,朝那个人影呼唤了几声。
      人影没有响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伟全不敢再继续前进了,在今天下午时,9他还刻意到那棵树边晃了一下,那时候树还在,但现在树却不见了,这是什么情况,现在站在那里的人又是谁?
      “喂,小子。”一个声音冷不防地从伟全的身后冒出来,吓得伟全肩膀耸了起来。他急忙转头一看,发现有一个他从没看过的男人站在他后面。
      伟全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但听声音应该是挺年轻的。那男人说道:“都这么晚了,还在校园里逗留?”
      “啊,没什么……”伟全有点儿心慌地说,并随口问道,“请……请问,那里不是有一棵树吗?”
      “树?”男人转头看了一下那棵树该在的位置,回答,“嗯!好像是确实有一棵树的,不过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可是我下午还有看到那棵树的啊?”
      “我管你下午看到什么,反正现在那里没有树了,只有一个可怜的女孩。”
      一听这句诡异的话,伟全汗毛直竖,他开始察觉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正常人。伟全将眼神移向男人的双手上,只见他手上似乎拿着刀子之类的东西,但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难……难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脸皮事件的凶手?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嗯?”男人说道,这次他的语调似乎带着些许不怀好意。
      “当……当然,那么,我回去了……”伟全结巴着说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在离开的过程中,伟全不敢多想,也完全不敢回头。
      他只希望那个男人不要追上来把他的脸皮给割下来。
      十五
      “简诡,睡了吗?”
      “被你的电话给吵醒了啊……怎么了?”
      “我去看过了,那女孩确实还有恨意残留在树上,而且是很深很深的恨意,所以才会又有灵异现象的发生。”
      “嗯……我不感到意外,当初那女孩在树下割下自己的脸皮,难免会有这种情形……”
      “我把那棵树稍微改变了,但我感觉那个女孩的恨意只稍微减轻了一点儿……简诡,你还有事情没跟我说,对吧?”
      “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安在。”
      “把他的资料给我。”
      “呃?”
      “简诡,听着,当我一站在那棵树下的时候,那个女孩的恨意浓度就让我感觉到了。我也有稍微查过整件事情的经过,那个男孩不是普通的浑蛋,对吧?”
      “……”
      “有时候纵容跟警告是没有用的,你必须采取行动,那才是最有效的。”
      “好吧,我会将他的资料传给你。”
      “嗯,我帮那位女孩跟你说一声谢谢。”
      十六
      一直到隔天早上,伟全才敢重回现场,看看那棵树究竟还在不在。
      那棵树确实不见了。
      有人在一夜之间,将整棵树雕成了一个真人大小的女孩模样。
      那是一个大概十九、二十岁的女孩。她穿着一套简朴的洋装,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平和的微笑,眼神端视着校园内。
      她就站在那棵树该有的位置上,就像是有人为了纪念而雕出了这样一件作品。
      同时,彰化师范大学的附近街道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
      整排的路树全被雕刻成一个女孩的模样。女孩全身赤裸,但雕刻者并没有将女孩身体上的一些生理构造刻出来,而是将重点放在脸上。
      女孩的脸,就像达·芬奇画下的蒙娜丽莎一样。
      不管你站在哪个角度,都会感觉到她在凝视着你。
      那条街道上的居民都对这个现象啧啧称奇,都问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在一夜间将整排的路树刻成这个样子?
      而在这些经雕刻后的路树中,只有一棵长得不一样。
      那棵路树被雕刻后竟是被雕成了一个没有脸皮的女孩,而雕刻者更是将脸上的肌肉构造、眼珠、血管都刻得特别清楚。
      而这件“作品”的位置是在一幢公寓的正门口。这天早上,每个出门的公寓住户都吓到了。
      但却有一个人,看到这件作品后完全地疯了。
      当时跟他一起出门的室友说,他看到了那件没有脸皮的作品后便怪叫一声,开始抱头在街道上乱窜。
      但他不管逃到哪里去,都有整排的“作品”伍在盯着他看。
      因为整整有四条街道的路树全被雕刻过,他在逃出四条街道之前便已经发疯了。
      宇光大学的脸树跟彰化师范大学周遭的路树突然遭不明人士雕刻,而且是一个晚上就完成这样可观的作品,不免让人怀疑到底是何方神圣干的。
      有人说是外星人,有人说是神迹。
      只有少数人知道是谁做的,因为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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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2-17 18:2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国产推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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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2-19 15:45: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感觉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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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0 00: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幽寒 发表于 2014-12-19 15:45
    这篇感觉不太好

    以支持国产作品的心态来看吧,我已经尽可能选择耐读的作品了。{: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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