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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悲哀的完全犯罪》作者: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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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4-5-4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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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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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1-17 19: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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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心一定要杀死深田浩二。
      我清楚地记得这个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深田浩二是我大学时的同学。那时我们并不是要好的朋友。他是个有花花公子派头的人,在学校里很出风头,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对那些把校规视作废纸的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五个月前,我在银座的街上闲逛时偶然碰到了他,他居然还记得我,拉着我一起去喝酒。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去了。
      两瓶酒下肚后,他已经半醉了,开始吹嘘起自己对女人如何如何有本事。我没有搭腔,他说得正起劲,根本没注意我的反应。然后,他突然提起了山下美希子的名字。
      “那个女人真是个笨蛋啊,死乞白赖地缠着我,就算活着也是个废物。”他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大笑起来。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头顶。山下美希子也是我大学的同学,那时她是大家公认的美人,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批追求者。而我则默默地仰慕着她。我个性内向腼腆,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只能远远地注视着她。没等我下定决心,就听说她和深田交往的消息。到大学毕业时,他们仍然在一起,大家还在说难道他们会结婚吗。虽然对深田没有好感,我还是默默地祝福美希子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一年多以前,在老同学的一次聚会上,我听说她死了。因为被深田抛弃,她绝望地服下了毒药,据说死时已经怀有身孕,说起这事的老同学叹息着。我当时只感觉到深深的悲哀,我的爱还没有开放就已经永远地凋谢了。而现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他却在无情地嘲笑着她。那一刻,我想到了要杀死他。
      虽然从那时起我就对深田动了杀机,可是却没有付诸行动。不是我对这个念头后悔了,而是没有想到该怎么做。我可不打算因为这种人坐一辈子的牢,这未免太不值得了。直到我整理自己的旧东西时,才偶然发现了机会。
      大学毕业以后,我没有象一般人那样到公司里上班。我早就知道刻板的职员工作不适合我。我的个性在那种地方是待不长的。我开始为一些杂志写稿,也就是所谓的自由撰稿人。起初日子不大好过,后来渐渐地和几家杂志社建立了关系,开始稳定下来。我在写稿的同时,也会拍一些相关的照片,作为文字的补充。我就是在整理我的旧照片时发现的这件事。
      那是我去年在御岳山拍的照片。那次是因为个人的兴趣才去的,所以这些照片没有在杂志上登过,事实上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这些照片。而最重要的是,这些照片上有个错误,照片的右下角有数字“03.05.07”,那是因为我当时调错了相机的显示日期,结果就变成了今年的日期。这是后来才发现的。我的心突然怦怦地跳了起来。
      我一张张仔细地检查那些照片。结果比我期望的还要好。有一张照片是我在御狱车站前拍的,车站前的广场上竖了一个电子时钟,钟的下方显示着日期。由于取景的关系,年份落在了镜头外,只能看见“5月7日”的字样,钟面上的时间和照片的显示时间14:32只差一分钟。加上照片上的日期,任谁都会以为是在今年拍的吧。其它的照片里也没有任何可以暴露真实日期的地方。
      我冷静地站起来,在兼作暗房的储藏室里找到了当时的那卷底片。一个完全犯罪计划在我脑海里渐渐成形了。

      今年的5月7日是星期三,这对我没有问题。我不用去办公室上班,没人会关心那天我在哪里。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地开车去了一趟御岳山。那里的景致还和去年一样,车站前的那个时钟还在老地方正常运作。我特意观察了照片里拍到的那几个地方。因为还早了几个星期,山上的杜鹃花还没有开得那么盛。不过,我相信到那一天一切都会和照片里一致的。
      我给深田打了电话,还到他的办公室去了一次。和我一样,他没有到公司供职,而是自己开了一家皮包公司。这是他自己在喝酒时告诉我的。我跑去一看,情况就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公司在池袋一条偏僻的街上,办公室在一幢旧公寓大楼的二楼。整个公司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连一个接待员也没有。我注意到他的办公室外紧靠着一条消防楼梯,直接通到后面的小巷子里。这样,我可以不必经过大楼的正门,直接到他的办公室。一切都太完美了,我计划好了每一个步骤,急切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月6日那天,我打电话给深田,告诉他明天下午三点钟我有事到他的公司谈。我故意神秘兮兮地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问我为什么,我暗示他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他立刻领会了,变得很积极。
      第二天上午,我就开车离开了住的地方,走的时候跟管理员打了招呼,告诉他我要去御岳山看看。然后,我开着车在市内转了好长时间。我不敢把车在一个地方停得太久,怕被贴了罚单就前功尽弃了。那天,我格外地遵守交通规则。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我开车到深田公司附近。我不能把车直接停到那条街上,如果被人看见就糟了。我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位上,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多投了停车费,然后步行前往深田的办公室。
      我在路口等红绿灯时,身后有人对我说:“哎,叔叔。”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超短裙,脸上化了妆的女孩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冲我笑着说:“叔叔,我们的店今天开张,来店里玩吧,就在旁边的街上。”她说着飞快地把一张宣传单和一包纸巾塞到我手里,转头又跟旁边的人打招呼了。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附近新开张的店在做宣传,不是我最担心的熟人。我事先考虑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包括在路上碰到了认识我的人。我拿定主意,如果真的这么不巧,就放弃这次的行动。虽然这样的意外对我的计划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一向谨慎的我不想冒不必要的险。
      红绿灯的颜色变了,我混在人群中穿过了马路。

      深田正在办公室里等我,看起来心情不错。我故意问他有没有把我今天来这里的事告诉别人,他回答说当然没有。看来他理解了我暗示的意思,我要谈的可能是不那么合法的事。
      正当我准备动手时,电话铃响了。深田拿起电话,我紧张地听着他打电话,生怕他在电话里提到我在这里的事。他压根没提有客人的事,只是听对方说了几句,然后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中西首发上场。我现在没空,回头再说吧。”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比赛吗?”我问他,想让他松懈下来。
      “是星期天的棒球比赛。”深田说。我记起来在大学时他就是棒球迷。
      “要喝点什么吗?”他说着站起来。我也站了起来,在靠近他时,我飞快地拔出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他吃惊地愣在那里,然后一声也没吭就倒下去了。我俯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他迅速地死去了。我没有把刀拔出来,这是我特意从大型超市买来的,不可能追查到我头上。血流得很少,一点也没有沾到我的身上。
      我拿走了他的手表和钱包。办公桌的抽屉锁上了。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撬开,还是放弃了。如果被隔壁邻居听到声响,反而不好了。
      我擦干净所有碰过的地方,离开办公室,从消防楼梯下去,顺原路回到停车的地方。停车时间还没到,我开车离开了那里。
      我开车向御岳山进发,一路上仔细回想着整个过程,确信没有犯任何错误。时间稍微有些晚了,我有点焦急,但途中还是停了一次,在路边的小树林里处理掉了手表和钱包。钱包里的证件被我用打火机点上火烧掉了。
      我到御岳山下的时候将近六点了,天已经开始黑了。我直接开车去旅馆,假装是刚从山上游览下来的。旅馆的服务员一点也没有怀疑。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的好,一点也没有为我干的事感到内疚。美希子也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的,我怀着这样的自信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吃早餐时,我特意看了一下当地的报纸。昨天在东京发生了几起犯罪事件,包括一起商业欺诈案,两起恶性抢劫案,一家夜总会因为暴力团争抢地盘被砸,但是没有提到谋杀案的事。而在御岳山当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吃饭时,我听到服务员在窃窃私语。原来在隔条街的旅馆里发现了一对殉情自杀的男女。他们在旅馆的房间里服下了毒药,拥抱着死去。我不禁想到了美希子。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的,怀着未出世的孩子。现在那个无情的人也去了那个冰冷的世界了,这能不能稍稍安慰一下你呢,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
      上午的时间,我在御岳山上转了一圈,发现一切完全和我的设想吻合。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已经完全盛开了,象五彩的云覆盖在御岳山的山坡上。武藏御狱神社也景致依旧。我满意地开车回东京,大约中午刚过就回到了住处。
      我一回到家,就把那卷底片拿出来重新冲印了一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听说专家能够检查出照片是否是用同一卷底片冲印出来的,更不用说冲印的时间了。事实很快就证明我这么做完全是明智的举动。

      下午四点左右,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打开门,有两个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他们是搜查一课的刑警。我没有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年轻的那位是搜查一课的立石警部,另一个是他的部下川岛刑警。
      “吉川先生,你认识深田浩二吧?”立石警部开门见山地问我。
      “认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他怎么了?”我问道。
      “他被害了。”立石说,紧盯着我的脸。
      我露出吃惊的表情:“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遇害的?是什么时候?”
      “昨天有人在他的办公室杀了他。警方正在就此调查。”
      “是什么人杀了他?”
      “从现场来看是强盗杀人,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停跳了一拍,“普通强盗是不会在上班时间到办公室抢劫的。死者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装出有些难过的样子问。
      “你昨天见过他吗?”他没有理睬我的问题,冷冰冰地问我。
      “没有。”我说,“我和他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我们虽然是大学同学,可并不是交情很深的朋友。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深田的记事本里记着昨天下午三点,他和名字开头是H的人见面。我们检查了他的电话本,所有名字开头是H的人我们都要逐一调查。”立石这么解释。原来深田还是把和我约好见面的事记下来了,幸亏只是名字的开头字母。我暗自庆幸这算不了什么。
      “你昨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在哪里?”立石紧接着这么问我,语气很严肃。
      他很年轻,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很英俊,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骄傲的神情。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一定是毕业于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从来没有遭遇过失败,是人生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即使有些傲慢,也比深田那种烂人强多了。
      “昨天一天,我都在御岳山啊。”我说,“从上午就出发了,在那儿过了一夜,今天刚刚回来。”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话的东西吗?”
      “照片可以吗?”我假装想起来,“是昨天在御岳山拍的照片。还有旅馆的帐单。”
      “给我们看一下吧。”立石说。
      我起身拿来了照片和帐单。照片还没有干透,拿在手里软软的。我暗自得意自己想到了新印一份。
      “这是你自己洗的吗?”立石拿着照片问我。
      “是啊。我经常拍些照片,所以弄了个暗室。”
      立石没有说话,我注意到他正仔细地看着那张有时钟的照片。我沉默了,等着他再开口。我深知言多必失,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电视里的罪犯都是因为多嘴多舌才倒的大霉。
      “这些照片我们先拿走了,还有底片,需要检查一下。以后会还给你的。”
      我点头同意。川岛刑警俯身在茶几上给我写收条,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茶杯。茶水倒翻了,流了一桌子。立石眼明手快地拿起了桌上的东西,我也急忙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去吸桌上的茶水。川岛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来帮忙。我看到他的西服前襟上也沾了茶水,把纸巾递给他。他接过去,向我道谢。
      “这些东西没打湿吧?”立石说着,翻看着手里拿的东西。那是我的一些草稿和照片,是我顺手放在茶几上的。如果弄湿了,还真是有些麻烦。
      川岛也来帮忙检查,他拿起一张照片,“这是在明治神宫棒球场拍的吗?”他问我。
      “是啊。这是我新年时拍的。”
      “人真多啊。”川岛感叹地说,“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想到新年时全家人去那里,结果差点挤不上回家的车呢。”
      “是啊。一到棒球赛季,那里也是这样。这个星期天,那里不就有棒球赛吗?”
      “嗯,现在有这个案子在,星期天大概也不能去看棒球赛了。自从去年秋季,中西在比赛中扭伤了肩膀,后面的比赛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不知道今年会怎么样。听说,他们打算让松村首发上场。”
      “今年还是中西首发上场吧,我听说是这样。”
      立石看了我一眼,神色缓和了下来,“吉川先生和川岛一样是棒球迷啊。”
      “谈不上是棒球迷,只是还喜欢罢了。”我说。

      第二天,川岛又来了。不过这次立石警部没有来,一起来的是个陌生的刑警。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这张照片。”川岛说着,递给我看。原来是我在武藏御狱神社前拍的照片。画面正中是神社正门前的红色鸟居,那是和神社一样,有上千年历史的珍贵文物。旁边的参天大树也是数百年的历史了,被视为神树,树上挂满了信徒们的祈愿签。旁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野树林。
      “这张照片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川岛指点给我看。在山道的一侧,有一对男女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正仰望着高大的鸟居。男的穿着西服,两手空空,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女的穿着浅色套装,手里拿着精致的提包,头发优雅地盘在脑后,看上去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女子。他们虽然没有手拉手,可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川岛说。
      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那两个人只是普通的游客,可能来自任何一个地方。
      “5月7日晚上,这两个人在御岳山下的旅馆里自杀。死时的衣着打扮都和照片上一样。”
      我突然想起了旅馆服务员的话。原来就是他们。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张照片里呢?我突然想到了,他们是在一年以后又重游故地,然后在这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相约殉情。这真是太好了。我这么想当然对那两位死者太不敬,可是他们确实帮我了大忙,这样警察更不会想到这张照片其实是在去年拍的。就连老天也认为深田该死,所以才会在冥冥中这样帮助我吧。那对男女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刻,而我和美希子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想着,我对深田的恨意一点也没有消失。
      “我们想确定一下他们是自愿情死还是强迫情死,所以想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当时他们看上去是怎么样的呢?”另一位刑警说。看来他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
      “为什么会怀疑他们是强迫情死呢?”我吃惊地问。两人看上去很般配的样子,无法想象一方会强迫另一方自杀。
      “那位太太一个月前曾经自杀未遂,割破了脖子。可她的家人一直怀疑那不是她自愿的。现在又发生了这件事,女方的家属对此提出了疑问,要求警方查清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男人也太差劲了。即使自己受苦,也不应该伤害爱人。强迫对方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这样的爱太自私了。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他们。”我抱歉地说。
      “这样啊。我们也是想碰碰运气。”那个刑警失望地说。

      接下去的几天警察没有再出现,我感觉很平静。星期天独自在家时,我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直播棒球比赛,我坐下来观看。中西在全场球迷的欢呼声中首发上场,看到这一幕我忽然想到了川岛刑警。他正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球赛还是在追查线索。不过,我相信他的工作已经与我无关了。
      可是第二天我渐渐产生了不安的感觉。我在街上走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着我。当我停下来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也没有消失。这不是我神经过敏。
      我借着商店橱窗观察身后,结果看见街对面有一个男人在注视着我这边。他虽然穿着西装,象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可他的架势一眼就能看出是警察。
      这是怎么回事呢?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我做错什么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也许是警察在跟踪每一个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很快我的自我安慰就化为泡影了。川岛刑警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和他一起来的又换了一个刑警。他们要我跟他们去警视厅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为什么?”我问他们。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川岛礼貌而强硬地说。
      我无话可说。

      在警视厅的调查室里,我又见到了立石警部。在警视厅的环境里,他显得格外的有权威感,冷峻的目光能让心虚的人发抖。他用和眼神一样冰冷的语气对我说:“如果你觉得需要律师的话,可以要他到场。”
      “为什么?我不需要什么律师,你们这不是把我当犯人了嘛。”我有些生气地问他,既是在生警察的气,也是在生自己的气。我一点也想不出警察为什么会揪住我不放。
      “这是法律规定,我必须告诉你你的权利。法律规定你可以行使沉默权,你也可以请律师到场。如果你放弃这些权利,你应该知道你所说的一切将来都可能在法庭上成为反对你的证据。”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认识山下美希子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呢?”他直截了当地说。
      我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他会提到美希子的名字呢?“我们是大学同学,没有什么其它关系。刑警先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山下美希子是深田的前女友,一年多以前自杀身亡了。我们在调查深田的案子时查到了这件事。根据山下美希子的朋友的说法,你一直在暗恋着她。”
      “这是谁在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我生气地说,已经分辨不清是真的还是演戏。
      “这是山下美希子自己说的。她对朋友说,能够感觉到你是在爱着她,女人对这种事是很敏感的。她告诉朋友大概也有炫耀的意思,不过她说你默默注视的目光让她很感动。”
      美希子真的这么说过吗?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还会被深田那个卑鄙的家伙蒙蔽住双眼呢。如果选择了我,至少她现在还会活着。
      “你因为山下美希子的死怀恨着深田吧,所以杀了他。”
      我曾经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演习过我的完全犯罪计划,可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这种场面,我一下子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刑警先生,深田死的时候我在御岳山啊,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呢?”
      “能够证明那个时间你在御岳山的只有你自己拍的照片。可是,那些照片是有问题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片有什么问题?”
      “那些照片不是在今年5月7日拍的吧,其实是在去年拍的。”
      “你说什么,照片上不是有日期吗?”
      “照片上的日期可以自己调整。山下美希子是一年多以前去世的,你那时就决定要杀死深田了吧,所以事先在照片上做好了手脚。你真是有耐心啊,等了足足一年。”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那回事儿。”我生气地说。
      立石没有回答我,拿起放在桌子边的一个大纸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他把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这是你拍的神社正门的照片,这张是我们在一天的同一时刻在相同地点拍的。”他把另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两张照片几乎完全一样,除了我拍的那张在下方有那对殉情的男女。
      “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我不自觉地问。
      “你没有发现吗?”我突然讨厌起他那种盛气凌人的声音了,“是树啊。”
      我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棵神树上,可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如果是说树上挂的祈愿签有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正常的,毕竟两张照片是在不同的日子拍的。
      “是这棵树。”立石用手指指着鸟居旁的另一棵树,那是一棵新植的树,显得还有些稚弱。“两张照片上的树是不同的。”
      我看出来了。我的照片上,那棵树刚到鸟居的一半高一些,另一张照片上,它的树梢已经碰到了鸟居下面那根横梁。如果站在鸟居前看,可能不会发现这种差异,可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就能看出来了。
      “一年的时间里,树长高了这些,你没有注意到吧。”
      我曾经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寻找是否会有和照片不同的地方,甚至还抬头看树上是不是有明显的新鸟巢。可我根本没想到树会长高这件事。
      我沉默了几秒,开口说:“这可能是拍摄时有风,因为风的大小,使树的高度有些许差别。警察先生并不能保证拍照时的风速和我那天一样吧。”
      “的确你说的有这种可能性,可是另一个问题该怎么解释呢?”他把我的那张照片又推近我一些。
      还有什么问题呢?我困惑地看着那张照片,难道是那对殉情的男女吗?可是我记得办案的刑警提过那两个人的衣着服饰完全和照片上一样,这是个幸运的巧合。
      “你的照片里拍到了这对男女,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走运了。”他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出有挖苦的成分,“照片上他们的衣着服饰和尸体完全一样,这并不是巧合。那是因为他们希望能回到过去的幸福时光中去,希望能永远活在自己留恋的那个时刻。自杀的人常常会有不寻常的想法,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同树会长高一样,时间是不可能停留的。”
      他指着照片上的女子说:“这位女士一个月前曾经自杀过,被家人及时发现才救了过来。当时她用刀割开了脖子上的血管,流了不少血。一般女性不会用那种方式自杀,所以她的家人怀疑是男方下的手,也就是强迫情死。虽然那次被救了过来,但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疤。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把头发放下来,遮掩住伤疤。这就是女性的爱美之心啊。尸体被发现时,她的头发也是放下来的。另外,旅馆的服务员也证实,来投宿时她的头发没有束在脑后。和情人在游览御岳山时,她却反而不顾他人的眼光,把头发束起来,露出丑陋的伤疤,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拍这张照片时她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伤疤,因为还没有那个东西。”
      我没有说话,我是不是该找律师了呢,不过现在还不到投降的时候吧。
      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央是一辆汽车,看上去很象我的车。不对,那就是我的车,因为能看到车牌。
      “这是在国道靠近沼津的地方拍下的。最近几个月那个路口发生了多起交通事故,都是因为超速引起的,所以在那儿安装了自动测速装置。那个地方离御岳山大约还有五十公里远,拍摄时间是5月7日下午五点二十七分。”他又指给我看照片下方电脑打印的时间。
      我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因为我正在拼命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当我在暮色中赶路时,路旁的树林里是否闪过异样的闪光呢?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我全身心都充斥着紧张和兴奋,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环境。当我意识到御岳山就在前方时,脚下不知不觉地踩下了油门。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当时我在东京啊。”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而这个陌生的声音竟然是发自我的口中。
      “你故意使用时间错误的照片,想造成案发时不在东京的假象。可是你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你当时在东京。”他又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包纸巾,我困惑地看着他。
      “这是你在5月8日那天给川岛刑警的。你仔细看这里。”他把袋子翻过来,我看到纸巾包装袋外印着那家店的店名、地址、电话,还有开张的日期。
      “这是你在路上拿到的吧。如果只是把宣传单塞给别人,大多数人都会顺手就扔掉的。如果是纸巾一类能使用的东西,那么基本上都会接受,商家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把广告印在这上面。不过,到底有多少人会仔细看背面呢,这也是个问题啊。”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我说,“这个有什么不对?”
      “因为这个只派发了一天而已,就是5月7日开业的那天。当天晚上,那家店就因为两个暴力团分赃不均被砸了,直到现在还在停业。这个案子还在暴力团对策课的人手里。那家店就在案发现场附近。你如果是在御岳山,那又是怎么拿到这个的呢?”
      我没有回答。
      “而能证明深田被害时你就在现场的最好证据也是你自己提供的。”
      “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我的完全犯罪计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崩溃的呢?
      “你告诉川岛,星期天的棒球赛中西会首发上场的。中西在那场比赛确实是首发,可那是在比赛开始前,刚刚在休息室里决定的。在那之前,就连中西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首发。大家都以为会是松村首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冷冰冰的声音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努力地想着,可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深田在遇害前接了一个电话,那是他的情人打来的,想问他当天晚上会不会去店里。她说深田接电话时身边有人,因为他们约好如果说话不方便的话,就使用暗语。同意见面就是首发,暂时不能见面就是替补。那天深田说了中西首发的话,你就是在那里听到的吧,无意中记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用棒球作为和女人的暗语。我的完全犯罪计划没有料到会碰到一个怪人。
      “天衣无缝的完全犯罪是不可能的。”我听见立石这么对我说。
      是啊,完全犯罪实在太难了,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已经不想再尝试了。虽然他说我在一年前就特意准备了那些照片不是事实,可辩解那个丝毫不能改变我的处境。
      我疲倦地转头看向窗外,在落日余晖里依稀看见了美希子婀娜的身影。

    简单的生活,

         何尝不是一种华丽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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