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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思动》作者:[美] 斯蒂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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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2-21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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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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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7-31 11:3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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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据说美国家庭必备两本书,一部是《圣经》,另一部就是斯蒂芬·金的小说。这位美国最畅销的作家生平最青睐的是恐怖小说。在《思动》这篇小说当中,他通过科幻小说的形式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故事。
      “思动”一词源自“科幻大师”阿尔弗雷德·贝斯特的经典作品《群星,我的归宿》。这部小说中,二十五世纪的人们可以自由地在宇宙间“思动”,只要在大脑中形象地勾勒出他们要思动的目的地,就能够到达那儿,由此人类实现了在行星之间的瞬间移动。而在斯蒂芬·金的《思动》当中,思动时代的大门提前五十世纪为人类拉开了,但是在这种乐观的形势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    ☆    ☆    ☆    ☆    ☆    ☆    ☆    ☆    ☆
      “701次思动最后一次集合广播。”一个甜美的女声从纽约终点站蓝色大厅的扬声器里传来。
      终点站近三百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破败不堪,甚至有些阴森可怖。整个终点站大厅里最令人愉快的可能就是自动化设备中传出的女性声音了。
      “这里是开往火星白头城的思动乘务组。”那声音继续说道,“请所有已经购票的旅客立即进入蓝色大厅的睡舱。请出示您携带的证件,谢谢。”
      这个位于楼上的睡舱显得一点儿也不破旧。地面上铺着牡蛎灰色地毯。所有的墙壁都被刷成蛋白色,装饰着绘有抽象图案的漂亮版画。一系列色调柔和、有镇静作用的色彩在天花板上交汇盘绕。宽敞的舱房里面摆着一百张睡床,每排十张。五名乘务员在睡床之间来回走动,和参加思动的乘客低声交谈,给他们提供牛奶。睡舱入口处的一侧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卫,旁边站着另一位乘务员,他正在检查一位迟到乘客的旅行证件,那是一位行色匆匆的商人,腋下夹着一份《纽约世界时报》。入口处正对面有个约五英尺宽、十英尺长的下陷凹槽,看起来有点儿像孩子们玩的滑梯。
      奥茨一家并排躺往靠近房间尽头的四张思动睡床上。马克·奥茨和他的妻子玛丽琳睡在两侧的睡床上,两个孩子被夹在中间。
      “爸爸,现在可以给我们解释什么是‘思动’了吗?”里基恳求地对他爸爸说,“你答应过的。”
      “是啊,爸爸,你已经答应我们了。”帕特里夏咯咯地笑道。
      旁边睡床上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商人瞟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去躺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研究那叠报纸,他那双锃亮的皮鞋被整齐地码在一旁。
      此时,屋内四面八方传来了人们的低声交谈,还有乘客们躺到睡床上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马克·奥茨向他妻子眨了眨眼睛,她也向他眨了眨眼睛,她看起来和女儿一样紧张。这不奇怪,他想,这是她和孩子们的第一次思动。他跟玛丽琳已经用半年的时间反复讨论了举家搬迁的利弊。自从他得到德士占·沃特公司的调任通知以来,这件事情就一直挂在他们嘴边。他的新工作地点名叫白头城。他们商定举家迁居,在火星上度过两年。马克看着他妻子惨白的脸,心想: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思动,时间足够给孩子们讲这个故事。也许这样做还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缓和他们紧张不安的情绪。谁知道呢,也许这也可以让玛丽琳的心情平静一些。
      “那好吧。”他说。
      里基和帕特里夏一脸认真地注视着父亲。
      他的儿子十二岁,女儿九岁。当他们从火星归来的时候,儿子会进入青春期,而女儿的胸部可能也开始发育了,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孩子即将进入给工程师的孩子们设立的小型“白头综合学校”,几个月以后,他的儿子有可能参加前往火卫一的地质学实地考察旅行。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一切都即将成为事实。
      “谁知道呢.”马克自嘲似地想,“也许这也能让我在思动之前镇定一点。”
      “据我所知.”他开始说,“在三百二十年以前,即1987年左右,一个叫维克托·凯若的家伙发明了思动。当时凯若从事的是一项由政府资助的私人研究项目,项目进行到最后被政府接手了,这是必然的。因为最终的研究成果牵涉到了政府和石油公司。没人知道他完成发明的准确时间,因为这个凯若是怪人……”
      “你想说,他是个疯子?”里基打断他。
      “怪人都前一点儿疯,的确如此。”玛丽琳说。她隔着孩子们的睡床冲马克微笑。他觉得她现在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无论如何,在凯若把成果报告给政府之前,他曾经用很长时间来测试思动的过程。直到他把钱全都花光了,才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诉政府,不然政府不会再给他钱。”
      “如果您不满意,我们保证退款。”帕特里夏说道,她又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刺耳。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的小家伙。”马克抚摩着他女儿的头发说。
      他看到舱房尽头的一道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两位身穿思动乘务组鲜红色工作服的乘务员推着一个可移动的工作台出来了,台上放着一个用不锈钢做的喷嘴,喷嘴和一根橡皮管连接在一起。马克知道,那根橡皮管连通着两个储气瓶,瓶子被得体地藏在工作台底下。车的一侧挂着个网兜,里面放着一百个一次性面罩。
      马克继续讲述,他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过早地看到那从遗忘之河派来的使者。而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把故事讲完的话,大家就会张开双臂欢迎那带着麻醉气体的过客了。
      这无疑是最佳选择。
      “当然你们知道,思动完全就是心灵传输,”他继续说,“在大学的化学和物理课上人们称之为‘凯若传送法’,但是简单地说,它就是心灵传输。据说是凯若自己把这个过程命名为‘思动’的,如果你们相信这种说法的话。他很喜欢读科幻小说。当时有一本某个叫阿尔弗雷德·贝斯特的人写的书,书名是《群星,我的归宿》,作者使用‘思动’这个词语来称呼心灵传输的过程,只不过在这本书里面,人们只需要在脑子里面想一想,就可以思动了,这我们还做不到。”
      他看到,一位负责催眠的乘务员把面罩与喷嘴连接在一起。她把面罩递给房间另一头的一位老妇人。这个女人把面罩戴往脸上,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瘫倒在睡床上,她的裙子微微掀起,露出了皮肉松弛的大腿上那纵横交错的静脉。一位乘务员体贴地为她整理好裙子,另一个乘务员则把用过的面具从妇人脸上摘了下来,再准备好一个新面具。这个过程让马克想起汽车旅馆的浴室里换塑料杯子的情景。
      他向上帝祈祷,但愿在轮到小帕特里夏的时候她不要再像现在这么兴奋了。他看到别的孩子被他们的父母紧紧抱着,好让乘务员把面罩戴在他们的脸上。当橡皮面罩盖住他们的脸时,他们有时候会尖叫起来。孩子们的这种反应也许很正常,但是这景象看起来却很烦人,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发生在帕特里夏身上,但他对里基更有信心。
      “可以这么说,‘思动’是—项在关键时刻诞生的发明。”他继续说道,边说边瞧着里基,而他的手却摸着女儿的手。帕特里夏的手心出乎意料地冷,还微微渗出汗水。“当时,世界的石油储备趋于枯竭,只有中东的沙漠里才有石油,而那儿的国家一直以石油作政治武器对抗别的国家。所有的石油国组成了卡特尔联盟.称为欧佩克……”
      “卡特尔联盟是什么?爸爸。”帕特里夏问。
      “嗯,是一种垄断。”马克说。
      “就像一个俱乐部,”玛丽琳说,“必须拥有丰富的石油储备,才能成为俱乐部的成员。”
      “是这样啊。”
      “当时极度的混乱笼罩着整个地球,我现在没时间给你们解释清楚,”马克说,“你们马上会在学校里面学到。总之,当时人们一周只允许开两天车,一加仑汽油就十五块老美元。”
      “太可怕了!”里基说,“现在一加仑才四分钱。”
      马克微微一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去火星的原因。地球上的石油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我们在火星上有未来八千年的石油储备,而金星的石油储备足够另外两万年之用。但是石油已经不再重要。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
      “水!”帕特里夏喊道,旁边那位商人从报纸上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说对了,”马克说,“因为在1903年至2030年之间,我们星球上的大多数水系都被污染了。从火星的冰冠提取的第—桶水被叫做——”
      “救命稻草。“里基说道。
      “是的,那是在2045年左右。但是在那以前,人们利用思动在地球上探测清洁的水源。现在水是火星输出的主要货物……石油不过是副产品。但是当时石油相当重要。”
      孩子们点了点头。
      “关键是,石油一直储藏在那儿,但是只有等到拥有‘思动’这个工具以后,我们才能把石油运回地球。在凯若完成他的发明时,世界正进入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代。要知道,在思动发明前一年美国有一万人被冻死,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能源。”
      “可怕的数字。”帕特里夏说。
      马克瞟了一眼右侧。乘务员在和一名看起来有些胆怯的男子交谈,对他劝说着什么。
      最终他把面具戴到了脸上,马上便像死了一样沉了下去。这人也是第一次参加思动,马克想,这很容易看出来。
      “凯若的实验是从一根铅笔开始的,之后凯若还用了钥匙、手表和几只老鼠。用老鼠做实验时凯若发现了问题……”
      维克托·凯若激动万分地赶回他的实验室。现在他知道从前莫尔斯①、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②还有爱迪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他的发明将会比他们的发明更有意义。在他从纽普兹的宠物店赶回来的路上,他有两次几乎把卡车撞到了路边上。他用最后的二十美元在宠物店买了九只白鼠。现在他兜里只剩下九十二美分了,存折上还有十八美分。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① 美国人莫尔斯于1844年发明了莫尔斯电码。】
      【② 1875年6月2日,美国人亚力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发明了电话。】
      实验室位于一个改建的车库里面,在一条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这条路是从二十六号大街分岔出去的。当凯若转弯的时候,他的敞篷小卡车第二次差点儿报废。燃料箱几乎已经空了。也许十天、甚至半个月之内他都不能再得到一滴汽油。但是凯若根本不去考虑汽油的问题,他的大脑现在正在疯狂地转动着。
      现在发生的一切并非完全意料。政府每年资助他两万美金,因为他们知道,粒子传输的研究迟早是会成功的。然而这一切居然就这样发生了,突然就成功了,事前没有任何的前兆,而且传输过程需要的能量比一台彩色电视机的耗电量还小。上帝啊!
      随着一阵急刹牟,他将车拐入泥泞的庭院里面停了下来,在他身边满是灰尘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盒子,他抓住把手拿起盒子(盒子上面绘有猫、狗、仓鼠、金鱼的图案、还有“我来自斯塔克波尔宠物店”的铭文),然后跑向两扇高高的车库大门。他听到箱子里的动物们惶恐不安地窜来窜去。
      他试着推开其中的一扁门,可是大门却纹丝不动,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出门前把门锁上了。
      “该死!”他骂道,然后伸手去掏钥匙。
      政府要求他随时都要锁上车库大门,这也是对投资的一种控制手段。事实上凯若经常忘了锁门。
      他把钥匙串从裤兜里取出来,有那么一会儿,他好像被催眠了似的,只是盯着那些钥匙看,手掌心压在汽车点火钥匙上,心里面想着:上帝啊!然后他才摸索着在钥匙串上找到了车库门的钥匙。
      就像人类第一次使用电话时那样,贝尔对着话筒喊道:“沃森先生,快来帮我!”(当时他把话筒里的一些酸液溅到了腿上),人类的第一次心灵传输也是在无意间发生的——维克托·凯若把他左手的两个手指传送到了五十码长的车库的另一头。
      他在车库的两端设了两道门,这两道门都是长方形的,像一本书那么大。在他这边放置了离子炮,这台简单的仪器在电子产品商店花五百美元就可以买到。在车库另一头的门后面,凯若建了个云室③。这两道门之间是一道铅制幕布,看起来像是不透明的挡水帘。
      【③ 一种充满气体的设备,可以用于探测带电亚原子微粒的路径。】
      实验的基本思路是:通过第一道门射出离子,然后走到第二道门旁去观察云室中离子的游动。铅制的幕布可以证实离子确实产生了运动。
      在过去的两年里这个实验只成功了两次。可是凯若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单单就这两次成功了。
      当他安放离子炮的时候,他的手滑进了门里。平时这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只是那天早上,他的臀部不小心碰到了闸刀开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维克托·凯若不太清楚。那台仪器只发出了最微弱的嗡嗡声,不过这回他的手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那不像是被电击的感觉。”他唯一的一篇关于此事的文章里这样写道,随后政府就不允许他公开发表关于此事的言论了。这篇文章发表在《通俗力学》杂志里,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凯若以七百五十美元的价格出售了这篇文章,他希望通过他的陈述把思动限制在私营经济领域以内。“那种痛感不是人们抓住一条被损坏的电线的感觉”《通俗力学》杂志的报道中这样陈述道,“那是人们将手放到一个高速运转的小型机械上面的感觉。它的振荡频率如此之快,以至于让你产生了刺痛的感觉。”
      接着,他在报告里描述了自已在指节消失时的惊讶:“我低头一看,食指的整个上半部分不见了,中指的指尖也是如此。”凯若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他本来以为会流血——他后来写道,实际上有那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手在流血的幻觉。由于惊吓,他的胳膊肘撞到了离子炮,这台机器从实验桌上掉了下来。
      他站在那儿,把手指插进嘴里.证实了自己的手指还在手上,完好无损。它们刚才究竟是不是消失了呢?他想,也许是他劳累过度了,再不然就是对仪器的最后一次调整也许……也许起了某种作用。
      他没有再把手重新放进门里去;实际上,在凯若整个余生里面,他仅仅又思动过一次。
      起初,他什么也没做。他在车库里面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用手指捋着头发,考虑是不是应该给新泽西的卡森或者夏洛特的巴芬顿打电话。卡森这个混蛋不会接由受话人付费的电话,但是巴芬顿很有可能会接。后来他有了主意:如果他的手指真的越过了整个车库的话,那么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显然,那儿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第二道门竖立在三个堆在一起的装橙子的柳条箱上面,看起来就像一架玩具断头台,只不过少了刀刃,在它那不锈钢门框的背面有一个插座,一条电线把它和传送终端连接在一起,传送终端看上去比与计算机回路相连接的粒子转化器稍稍复杂一些。
      这给了他某种启示……
      凯若瞟了一眼手表:十一点过十五分。他和政府的合同中除了短期借款以外,还明确规定了计算机的使用时限,这非常重要。他接入计算机的时间将在下午三点终止,在此之后,直到下个星期一他才能重新登陆系统。他必须抓紧时间,必须做一些事情——
      “我又看了一眼那堆柳条箱,”凯若在他的报告中写道,“然后再凝视我的指尖。现在我不再怀疑我的成功。其实在这个时候,除了我以外,我无法说服其他任何人;但是,理所当然,人首先要让自己相信。”
      “究竟为什么他这么肯定他的实验成功了呢?”里基问道。
      “是啊,”帕特里夏附和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肯定呢?”
      马克微微一笑。看来这两个孩子完全忘了他们周围的事情,已经被他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马克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乘务员推着小车,慢慢地在思动旅客中间走动,让他们沉入梦乡。马克发现,让普通公民入睡要比让士兵入睡难得多。一般的人很容易紧张,喜欢提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总想把整个过程仔细讨论一番。这些发亮的喷嘴和面具让他们想起医院里的手术室:麻醉师带着充满气体的不锈钢瓶站在那儿,而手持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就藏在他身后。曾经有些思动参加者因为必须入睡而陷入恐慌或者歇斯底里;还有一些人则完全失去了勇气。
      当马克和孩子们说话的时候,有两个从睡床上站起来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到,这两个男子从睡床上起身,走向出口。他们把别在领口上的确认标记扯下来,还给了乘务员,然后头也不同地走了出去。“思动”的乘务人员有严格的纪律,他们不能同这些离开的人争辩;通常总会有乘客抱着一线希望在外面等待,有时甚至有四五十个之多。当那些不能接受思动的人离开之后,一部分等待在外的乘客就获准进入大厅,于是确认标记便被别到了这些替补乘客的领口上面。
      “凯若在他的食指指缝中发现了两片碎屑,”他对孩子们说,“他把这些碎屑取出来,放到一旁。其中一片碎屑已经丢失了,另外一片直到今天还可以在华盛顿史密森学会①分部里看到。这片碎屑保存在一个密封的玻璃橱柜里,旁边就是第一次登月的宇航员从月球带回来的岩石——”
      【① 唯一由美国政府资助的半官方性质的博物馆机构。】
      “从我们地球的月球还是从火星的月球?”里基问。
      “从我们的月球,”马克微笑着说,“至今为止只有一艘人工驾驶的飞船降落到火星的卫星上。那是一支法国探险队在2030年左右完成的。你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会有一片普普通通的柳条箱碎屑被保存在史密森学会里的原因了吧。这片碎屑是我们第一次通过心灵传输——思动——穿越空间的证据。”
      “到底发生什么?”帕特里夏问。
      “按照报告里的描述,凯若跑回车库那一头……”
      凯若跑回一号门那里,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心脏剧烈地跳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必须冷静,”他对自己说,“我必须先好好地想一想。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凯若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取出衣兜里的指甲刀,用锉刀尖端把碎屑从他食指的指甲缝里面挖出来。
      然后他将这两片碎屑放在一张赫尔希牌巧克力棒的白色锡箔上,在他开头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传送终端、试图提高设备的接收能力的时候。就已经吃光了巧克力(现在看来,他显然已经取得了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巨大成功)。其中的一片碎屑从锡纸上滑下来丢掉了,第二片碎屑后来被送进了史密森学会,这片珍贵的碎屑被放进玻璃橱柜里面,周围有一圈用粗天鹅绒绳索制成的警戒线,由电脑操纵的闭路电视监控系统对它进行全天候的严密监视。
      等到碎屑从手指里取出来以后,凯若觉得心里平静多了。接下来他决定试一试铅笔,这是个不错的试验对象。他从架子上的书写板旁边拿出一支铅笔,慢慢地把它放进一号门里面。
      他看到,铅笔一截一截地消失了,这一切都像幻觉,或者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魔术师表演的把戏。在铅笔黄色的木质表面上印有黑色的文字:“EBERHARDFABERNo.2”。当他只能看见五个字母“EBERH”时,他走到一号门的背后.
      他向门里看去,只见铅笔被裁成两段,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断新非常平滑。凯若用手指去拭探笔的另外半截本来应该出现的地方,当然什么也摸不到了。他穿过车库,跑到二号门那儿,笔的另外半截就躺在柳条箱的顶上。凯若的心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似的,他气喘吁吁地抓住铅笔尖,把整支笔拉了过来。
      他举起笔来仔细察看。忽然他拿起笔,在车库里的一块木板上写下“成功了”。他过于用力,以至于写到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铅笔芯折断了。他放声大笑。他的笑声惊醒了正在屋梁上面酣睡的燕子,它们拍打着翅膀在屋粱间穿梭。
      “成功了!”他喊道。他跑回一号门,挥动手臂,那断裂的铅笔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面。“成功了,成功了!你听到了吗,卡森?你这个老混蛋,成功了!它成功了,这是我做成的!”
      “马克,在孩子们而前讲话要收敛些。”玛丽琳责备他说。
      马克耸耸肩。“可是他本来就是这么说的啊!”
      “你就不能少说几个字?”
      “爸爸,”帕特里夏问,“那支铅笔也在博物馆吗?”
      “熊也在森林里面拉屎吗?”马克反问道,然后用手捂住了嘴。两个孩子对爸爸的话狂笑不止——不过,马克高兴地发现,帕特里夏的笑声没有几分钟前那么刺耳了——玛丽琳努力让自己板起面孔,但是过了一会儿,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下一个传输对象是钥匙;凯若直接把它们扔进了第一道门。他的思想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他意识到,自己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确认这些物体在“思动”后是和原先一模一样,还是经过传输之后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钥匙通过第一道门,然后便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听到它们在车库对面的柳条箱上叮只是一溜小跑——在半路上,他把铅制的帘子推到了一侧,他现在不再需要它,也不再需要离子炮了。
      他拿到钥匙串,走到车库门前。他将钥匙插进照政府指示必须安装的挂锁里。钥匙能够开锁,卧室门的钥匙也能用,文件柜的钥匙也能用,卡车点火开关的钥匙也能用。
      凯若把钥匙放进裤兜里.解下手表。这块高级的“精工”石英表除了可以指示时间外,还有计算功能,在表面下方有一个内置计算器。你可以通过表上的二十四个按钮做加减乘除,还可以开平方。同时,它也是一个精密的计时器。凯若把表放在一号门前,用铅笔将它向前推进。
      他跑到对面,拾起手表。现在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一分四十九秒。当他把表推进第一道门时,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一分零七秒。非常好。他想,只可惜,他没有助手能帮他检验“思动”的过程是否让表走得更快了。不过没关系,很快政府就会让他身边围满助手的。
      他检查计算机的功能,二加二得出的和往常一样是四。八除四是二。十一的平方根还是三点三一六六二四七……等等。这时他想,现在轮到老鼠了。
      “在老鼠那儿发生了什么?爸爸。”里基问。
      马克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想让孩子们(更不用提他的妻子)在第一次思动之前陷入巨大的恐慌,他一定要小心些才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们明白思动是不会有问题的,如果曾经有过什么问题的话,那也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好吧,就像我开头所说的,在老鼠那儿出现了个小问题……”
      是的,恐惧、精神错乱和死亡,这些能算是“小问题”吗,孩子们?
      凯若把与有“我来自斯塔克波尔宠物店”的盒子推进柜里.看了看表。该死,他把表戴反了。他重新调整了表的方向,现在是一点四十五分。计算机线路会在七十五分钟后关闭。当你玩得开心的时候,时间过得多快啊。想到这里,他咯咯地大笑起来。
      他打开盒子,揪着一只老鼠的尾巴把它提起来。那小动物发出“吱吱”的叫声。他把老鼠放到门前。“向前走吧,老鼠!”老鼠飞快地从立着门的柳条箱上跳下去,在车库的地板上乱窜。凯若一边诅咒,一边追赶着老鼠,但是刚要抓住它,它便马上挤过门板缝逃走了。
      “该死!”凯若喊道。他跑回那装满老鼠的盒子旁,刚好赶上阻止另外两只老鼠逃走。他夹住第二只老鼠,但不再抓它的尾巴,而是握住它的整个身体(他是干物理这行的,对白鼠的习性一窍不通),然后他关上了盒盖。
      他用古老的水手号子给这只老鼠加油。它紧紧抓住凯若的手,但是这样做是不会被赦免的;最后它用小小的脚掌爬过了一号门。凯若马上听见它在车库另一端的柳条箱上着陆的声音。
      他刚刚领教了白鼠的速度,这次他不能再允许老鼠溜走了,于是便向前冲去。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担心。那只白鼠无精打采地躺在柳条箱上,眼神呆滞,它的肋部因为呼吸而微微地起伏着。凯若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接近它;他对白鼠还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不需要有四十年经验的动物专家,任何人都能看出它身上出现了某种十分糟糕的事情。(“当老鼠被传输过去以后,它的状态很不好。”马克·奥莰对他的孩子们解释说。只有他的妻子注意到,他的笑容是如此勉强。)
      他抚摸着它那小小的身体,感觉摸到的像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如同一袋锯末什么的,只不过这袋锯末还在呼吸。老鼠不再看凯若了。它蜷缩在那儿,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他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放进门里,得到的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
      他在老鼠那粉色的小眼睛前面捻动手指。
      它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倒向一侧,一动不动。
      “凯若决定,再用一只老鼠做实验。”马克说。
      “第一只老鼠究竟怎么了?”里基问。
      马克脸上又露出那种做作的笑容。“第一只老鼠光荣地退休养老去了。”马克说。
      凯若拿来一个纸袋,把第一只老鼠装了进去。他想在晚上把它带到兽医摩斯康尼那里去看看。摩斯康尼可以通过解剖这只老鼠来确认它的内部器官是是否出现了异常。当然政府肯定反对他去找私人兽医.一等政府了解到这个实验的意义,马上就会下令“严格保密”。但是凯若决定尽可能迟地把实验结果告诉政府。他并不急于得到政府提供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然后他想到摩斯摩尼住得太远了。他的燃料箱里没有足够的汽油穿越纽普兹,更别说还要把车开回来呢。
      已经两点零三分了。不到一个小时后连接计算机的线路就要被切断了。凯若决定先不去管解剖的事情。
      凯若造了一个辅助用的滑道,滑道通向一号门的入口。(马克跟他的孩子们解释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条“思动滑道”。帕特里夏觉得为老鼠提供的“思动滑道”非常有趣。)他把下一只老鼠放在滑道上,用书堵住滑道上端。老鼠漫无目的地扑腾着,用鼻子嗅着,随后便穿过第一道门消失了。
      凯若跑到车库对面。老鼠已经死了。它身上没有出血.也没有肿张迹象,显然不会是压力的突然变化破坏了兴脏。凯若猜测老鼠也许是缺氧而死的,但是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思动过程只需要几纳秒时间,他的手表可以确定这一点。思动所需要的时间是个常数,或者说非常接近一个常数,
      他把第二只老鼠放进转第一只老鼠的纸袋里。然后凯若从箱子里取出第三只老鼠(如果算上那只幸运地从门板缝里逃走的老鼠的话,就是第四只了),他不知道是计算机时间先被耗尽,还是白老鼠先被用光。
      他紧紧握住老鼠,先把它的屁股拽过第一道门。他看见,老鼠的屁股出现在了对面的二号门里,它的后爪正疯狂地抓挠着下面的柳条箱。
      凯若把老鼠拽了回来。这只小东西显然没有精神失常。它咬中了凯若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皮肉,血从伤口流出来。凯若把它放回写有“我来自斯塔克波尔宠物店”的盒子里。他用实验室急救箱里面的一小瓶过氧化氢试剂来给伤口消毒。
      他在伤口上贴上创可贴,然后在柜子里东翻西找.最后找到一副厚厚的工作手套。他感到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已经下午两点过十一分了。
      他从盒子里抓出一只老鼠,将它倒转过来推进门去,然后他急忙跑到车库另一头的二号门那里去。这只老鼠大概又活了两分钟时削;它甚至还勉强爬了几步。它挣扎着爬过柳条箱,从侧面跳下来,它的脚微微抽搐着,然后便蹲在那里。凯若在它头旁边捻动手指,这个小动物又蹒跚地走了四步,然后便倒向一侧。它的呼吸落渐减弱……减弱……最后完全断了气。
      它死了。
      凯若感到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回到一号门旁,抓起另一只老鼠.让它的头朝着前方,身子的一半探出了大门。他望见它的身体在另一头出现了,起初是脑袋……然后是脖子和胸。凯若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按在老鼠身上的手,随时准备重新按住它。但是它却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它的半个身体在车库的一边,还有半个身体在车库的另一边。
      凯若跑到二号门旁边。
      老鼠还活着,只是它那双粉色的眼睛看起来像玻璃一样呆滞。它的胡须也一动不动。凯若走到门后,看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景象:这只小动物就像那只铅笔一样被从中间截成了两半。脊椎骨的切面、血管、内脏和细细的食道都看得见。就算没有其他的用处,凯若想,思动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诊断工其。他将他的想法写进了登在《通俗力学》上的报告里面。随后他便发现,老鼠体内的器官已经停止了活动,它已经死了。
      凯若拽住老鼠的嘴把它拖了过来.他不喜欢摸死耗子的感觉,他把它扔进了纸袋里面,让它和同伴们的尸体待在一起。他决定结束关于老鼠的实验,老鼠全都死了。如果你让它们的整个身体穿过门,它们会死,如果你让他们的头冲着前面,半推过门,它们会死掉,如果你让他们的屁股朝着前面,半推过门,他们就仍旧能够活蹦乱跳。
      这些该死的事情到底说明了什么?
      它们一定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头脑里面。
      在思动过程中,它们一定看见——听见——触及到了什么东西——天哪,也许甚至是可能闻到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些未知的东西杀死了它们。
      到底这些东西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他想解开这个谜。
      留给凯若的时间还剩下四十分钟,之后他的计算机线路就会被切断。他从厨房的墙上拧下温度计,然后带着温度计回到车库里面,他让温度计穿过那两道门,温度计被插进去时显示的是八十三华氏度;当它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八十三华氏度。他从储藏室里找出几件为他的外孙们保存的玩具;他找到了一袋气球,他吹胀其中的一个气球,将出气口打上结,然后把球拍过了那道门。气球完好无损地经受了考验,这证明思动的过程不会引起气压的突然变化。
      现在还剩下五分钟的时间。凯若跑到房间里,取出金鱼缸。缸里里两条金鱼珀西和帕特里克正不安地甩动尾巴游动着。他带着鱼缸回到了车库,然后把鱼缸推过了一号门。
      他急忙冲向对面的二号门,他的金鱼缸就摆在柳条箱上面。帕特里克的肚皮朝上,漂在水面上;珀西沿着鱼缸的底部缓缓游动着,显得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它也肚皮朝上漂在了水面上。凯若正想伸手把鱼缸搬走时,珀西轻轻地甩了一下尾巴,又开始懒洋洋地游动起来.它慢慢地摆脱掉了思动的过程所带来的影响。当凯若那天晚上九点钟左右从摩斯康尼的兽医诊所回到家的时候,珀西又像往常那样消遥自在了。
      帕特里克却死掉了。
      凯若喂给珀西双倍的食物,又在花园里面为帕特里克举行了英雄式的葬礼。
      当计算机线路被切断之后,凯若决定搭便车去摩斯康尼那儿。因此,第二天下午四点过一刻的时候,他穿着牛仔裤和花哨的格子呢运动外套站在二十六号公路的路边上,他竖起了一只手的拇指,_另一只手里拎着舐袋。
      一辆雪维特牌轿车停了下来,这辆车比沙丁鱼罐头大不了多少。凯若上了车。一位年轻的男人坐在方向盘后面。
      “您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一堆死掉的老鼠。”凯若说。
      随后,又有一辆车停在了他的车旁边。开车的农户问他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这次凯若告诉他里面有两个三明治。
      摩斯康尼当着凯若的面解剖了其中的一只老鼠。他允诺随后解剖其他的老鼠并打电话把结果告知凯若。
      第一具尸体的解剖结果不太令人满意,摩斯康尼能够告诉凯若的不过是被剖开的老鼠很健康,只不过它已经死了。
      这真是令人沮丧。
      “维克托·凯若是个怪人,但他不是一个傻瓜。”马克说。
      乘务员们马上就要过来了,马克想他必须赶快讲完这个故事……要不然他就得在白头城的苏醒大厅里讲完故事了。
      “当天晚上,凯若又搭便车回家,他不得不步行很长一段路。在路上,他意识到自己一举解决了三分之一的能源危机。在此之前,一切需要用列车、卡车、轮船或飞机运输的东西现在用思动就可以解决了。人们可以给在伦敦、罗马或塞内加尔的朋友写信,第二天收件人就可咀收到这封信,而不用消耗一盎司的石油。我们现在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是你们要相信对凯若和与他同时代的其他人来说,那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那些老鼠到底怎么了,爸爸?”里基问。
      “凯若和你一样琢磨过这个问题,”马克说,“他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人们能够应用思动的话,几乎所有的能源危机都将因此得到解决。在《通俗力学》的文章里面,凯若说人们甚至可以借助‘思动’开发整个宇宙。他用了一个奇怪的比喻,他说,人们可以渡过一条浅浅的河流而不会把脚弄湿。他勾画出一个开发宇宙的阶梯系统。人们可以拿起一块大石头,把它扔进河里,然后人们捡起第二块石头,踩在第一块石头上,再把第二块石头扔进河里,接着捡起第三块石头,站在第二块石头上把它扔进河里,就这样一个石头一个石头地向前推进,直到人们通过这条河流……用这种方式,太阳系、甚至整个银河系都会成为人类的殖民地。”
      “这个我不明白。”帕特里夏说。
      “因为你是个笨蛋。”里基说。
      “才不是呢!爸爸,里基说我笨。”
      “不要这样,孩子们。”玛丽琳说。
      “凯若预见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马克说.“他预见到,按照计划,无人驾驶飞船首先着陆在月球上,然后是火星、金星和木星的卫星……这些无人驾驶飞船着陆后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
      “为宇航员建立思动站。”里基补充说。
      马克点了点头。“现在整个太阳系布满了思动前哨站。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当我们都已经离开人世之后,我们还将拥有其他星球。目前有四枚思动飞船正在前往类似太阳系的其他星系的途中。不过,这些飞船还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到达它们的目的地。”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老鼠那儿出了问题?”帕特里夏不耐烦地说。
      “嗯!然后政府参与了进来。”马克说,“凯若已经尽可能地保密,不过最后政府还是获悉了他的发明。他们全面介入了他的实验当中。他被正式任命为思动研究计划的负责人,这个名义上的职位他一直做到十年后去世时为止。但实际上,他再也没有真正参与到思动计划当中。”
      “唉,可怜的家伙。”里基说。
      “可他是一个英雄,”帕特里夏说,“人们可以在所有的历史书里面读到他,就像林肯总统和哈特总统①一样。”
      【① 作者虚构的名字。】
      这对凯若来说是一种安慰了,马克想,然后他接着讲述这个故事,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的部分。
      已经被能源危机逼得走投无路的政府全面介入到这个项目中来。他们希望早早利用思动来赢利——最好就像从前那样。面对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经济混乱、无政府状态和大规模饥荒,如果不是有关人士在最后关头的请求,政府几乎会在完成对思动的全面分析以前就向大众公布这项划时代的发明。当所有的分析文章完成以后,思动便在国际上大张旗鼓地宣传开来。美国政府总算显示了一次他们的“才干”(毕竟,需求能够激发出人的创造力),他们委托了扬雅公司②宣传。
      【② 世界著名广告公司。】
      正是这家公司制造出了维克托·凯若的神话形象,他成了一个古怪的男人,每周只洗两次澡,只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换衣服。扬雅公司和追随他们的宣传机构把维克托·凯若变成了托马斯·爱迪生、伊莱·惠特尼③、佩柯斯·比尔④及弗拉什·戈登⑤混合而成的形象。最具讽刺意味的是(马克·奥茨没有把这些告诉他的家人),维克托·凯若在那时甚至已经死掉或是精神失常了;那帮家伙说,艺术是对生活的模仿。
      【③ 伊莱·惠特尼:轧棉机的发明者。】
      【④ 佩柯斯·比尔:美国著名的西部牛仔英雄。】
      【⑤ 弗拉什·戈登:喜剧文学和美国科幻小说中的著名人物。】
      维克托·凯若一直以来都是个让人心烦的、挥之不去的讨厌鬼。他是个吵吵嚷嚷、鼓吹对思动详加研究,力图拖延人类跨入思动时代步伐的人,简直是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遗老,在圳个州代,生态环境良好、能源充足,还允许人们花时间来仔细讨论。但是在肮脏的八十年代,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黑色的煤烟遮蔽了天空,加利福尼亚海岸的很长一段都受到了核污染,在未来的六十年间不再适宜人类居住。
      维克托·凯若的问题一直持续到了1991年,然后他忽然之间就成了一个官方的形象人物,他像老祖父一样平静而和善地微笑。偶尔,人们会在新闻纪录片里面看见他站在讲台上,和蔼可亲地向人群挥手。1993年,也就是在他去世的三年前,人们看见他坐在一辆玫瑰花车游行①的开路车里面。
      【① 每年元旦在美国洛杉矶郊区帕萨迪纳市都会举行玫瑰花车大游行。】
      整件事情令人费解,同时也隐约透出些不祥的兆头。
      恩动发明的消息于1988年10月19号传遍全球,它的影响轰动一时,同时也刺激了世界经济。在世界货币市场上,已经过时的美元忽然急剧升值。原先用八百零六美元购买一盎司②黄金的投资者们突然发现一磅③黄金值不到一千二百美元。从思动被公开宣布到第一个思动站在纽约和洛杉矶建立起来的一年间,股市上扬了一千点左右。当时,石油的价格每桶只降了七十美分,但是到了1994年,当思动站在美国七十个有迫切需求的大城市被建立起来,形成了一张思动交通网络的时候,新的时代来临了,欧佩克瓦解了,石油价格不断下跌。到了1998年,思动站在自由世界的大多数城市建市起来,东京、巴黎、伦敦、纽约和柏林等城市都有了互相联通的思动站,石油的价格降到了每桶十四黄元。到了2006年,当思动成为人们普遍采用的旅行方式时,股市比1987年上升了五千点,一桶石油只值六美元。石油公司纷纷更改名称,特萨科公司变成了特萨科石油和水公司,美孚公司变成了美孚二氧化氢公司。
      【② 一盎司相当于28.35克。】
      【③ 相当于453.592克的重量单位。】
      到了2045年,勘探水源成了人类最大的难题,而石油又像1906年时那样成为一种供人们把玩的东西。
      “那些老鼠是怎么回事?爸爸。”帕特里夏不耐烦地问,“告诉我,老鼠出了什么问题?”
      马克觉得现在是时候让孩子们知道真相了,他让孩子们看向三个入睡区以外的思动乘务员。里基点了点头,但是帕特里夏却有些迷惑不解,他看到一个发式时髦的女士从橡皮面罩里面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人们不能醒着思动,是不是这样的?爸爸?”里站问。
      马克点了点头,笑着对帕特里夏说:“在政府涉入之前,凯若就已经知道了。”
      “政府是怎么识破的呢?”
      马克诡秘地笑了笑。“当然是通过计算机,”他说,“凯若唯一不能借走或偷到,也不能请求政府给予的就是计算机中的资料库。计算机真正控制着粒子的传输——数十亿信息的传输。同样,计算机也确保人们不用担心思动之后,你的头会钻到肚子里去。”
      玛丽琳不禁战栗起来。
      “别怕,”他说,“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总会有第一次的。”她嘀咕道。
      马克注视着里基。他决定试探着问儿子一个问题。“你觉得凯若是怎么知道你在思动时必须入睡呢?”
      “当他让老鼠的屁股朝前,放进门里时,”里基不紧不慢地说,“它们都没什么事。只有当它们头朝着前面的时候,情况才变得一团糟。对吗?”
      “对。”马克说。
      乘务员们顺着通道走来了,手里推着那让人忘却一切、沉入梦乡的小车。他已经没有时间把故事讲完了。
      “当然,并不需要太多的实验就可以搞清楚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思动让整个运输行业走向了终点,孩子们,但它同时也让人们摆脱了能源危机的压力。”
      是的,现在人们又可以从容地进行研究了,近二十年来,对思动的测试得到了不断的改进,尽管二十年前凯若第一次进行麻醉鼠试验时,他就已经知道处于无意识状态的动物不会受到“有机体作用”,或更简单地说“思动作用”的影响。
      他和摩斯康尼一起麻醉了几只老鼠,让它们穿过第一道门,在第二道门那里重新抓住老鼠,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们的实验对象苏醒过来……或者是死去。它们醒过来了,经过短暂的恢复期之后,他们重新开始了老鼠的正常生活——吃东西、交配、玩耍和排泄——没有出现任何病变。这些老鼠成为了第一代被人们重点研究的老鼠.经过对数代老鼠的研究发现,这些在思动过程中被麻醉的老鼠身上没有出现任何长期病症:它们没有提前死亡;它们的幼崽也没有长出两个脑袋,生出绿毛,或是患上其他长期病症。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用人来做实验的,爸爸?”里基问。尽管他已经从课本上知道了答案,他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讲讲这部分的事情吧!”
      “我想知道,老鼠身上发生什么了?”帕特里夏又一次请求道。
      思动乘务员已经到了马克·奥茨和他一家人所属的入睡区(他们这一家人位于区域最后)。马克稍稍停顿了片刻,陷入了沉思。他的女儿凭直觉提出了正确的问题。但他还是决定,先回答他儿子提出的问题。
      第一批思动者既不是宇航员,也不是思动测试员;他们都是罪犯当中的志愿者,而且也没有检测他们的心理稳定性、并进行筛选。负责该项目的科学家们(凯若并不是其中的一员,他已经成为了有名无实的领导者)认为受试者越疯癫越好。如果一个心理不正常的疯子能够在思动后安然无恙的话,那些企业领导者、政客和名模当然也能安全地进行思动了。
      六名志愿者被送到了佛蒙特州(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变得像北卡罗来纳州的基蒂·霍克①一样有名)。这些受试者被催眠后,便被一个接一个地进行了传送,通过了两道相距两英里的门。
      【① 莱特兄弟这里成功试飞了人类首架飞机。】
      马克把这些告诉了或者们,因为他提到的这六名受试者都健康地从接收站走了出来。但是他没有提传说中的第七名受试者。这个人有可能真正存在,也有可能是编造出来的,也可能(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关于他的故事是亦真亦假的。他甚至还有个名字,叫鲁迪·福佳。福佳曾在佛罗里达州被判处死刑。他杀死了在萨哈索塔市的桥稗协会里玩桥牌的四位老人。据说,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人一块儿找到福佳,向他提出一个提议,同时要求他要么接受,要么拒绝,而且只给他一次机会。他们对他说,年轻人,你要是清醒地经历了思动,再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你就将得到由州长瑟古德签字的赦免令。你出去之后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参加救世军②,也可以再杀死几个穿黄短裤、白鞋子的玩桥牌的老人。
      【② 美国最大的慈善机构之一。】
      据说,福佳曾问过如果出来后死了,或是精神错乱了又怎么样。
      不管怎样,福佳晓得,佛罗里达州是联邦的所有州里执行死刑最铁面无私的州之一。他的律师已经告诉他,几周后他很可能会被带到电椅③上。
      【③ 死刑的一种形式,犯人被高压电流电死。】
      “好吧,”福佳说,“可以。”
      这场梦魇般的实验发生在2007年夏天,众多科学家组成了一个陪审团(还有四五个替补)。
      马克·奥茨很清楚,这个故事是完完全全以事实为依据的,它不是事情发生之后从科学家的嘴里说出的,而是一位全程护送福佳去参加思动的监狱管理员说的。
      “如果我活着出来,”福佳应该是这样说的,“我想先吃一顿鸡肉大餐,然后把这鬼地方炸掉。”
      他踏进了一号门,然后马上出现在了二号门外。
      他还活着,但是他根本不会再有胃口吃鸡肉大餐了。在进行跨越两英里的思动的短暂时间里(计算机计算出只用了0.000000000067秒),福佳的头发变得雪白。他的脸并没有任何物理上的变化,既没有起皱纹,也没有变胖或是变瘦,可是他看起来极度苍老。他从门里慢慢地走出来的时候像一个幽灵,他的两个眼球都鼓了起来,眼神一片茫然,双臂向前伸出,嘴角抽搐,口水也淌了下来。面对这个蹒跚走来的怪物,围成半圈的科学家们惊愕地向后退。
      不,马克想,这些科学家肯定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些人熟悉老鼠、仓鼠和豚鼠在思动后的表现,实际上所有的动物,只要比蛔虫大,都被拿来作了实验,但是他们就是不熟悉思动过后的人。他们当时的感受一定和那些试图用德国牧羊犬的精子让犹太女人怀孕的德国科学家一模一样。
      “发生什么了?”一位科学家喊道(他因此而出了名)。福佳的回答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里面是永恒。”他说,然后便倒地身亡了。
      尸体解剖的结论是严重的心脏病发作导致了死亡。
      留给聚集在那里的科学家们的只有他的尸体(被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严密地监视着),除此以外就是那句诡异的回答:“这里面是永恒。”
      “爸爸.那些老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帕特里夏又一次问道。
      她之所以还有时间再问一次是因为乘务员在另外一名乘客那儿遇到了麻烦。这名乘客就是那个穿高级西装和亮皮鞋的男人。他不想把面罩戴在脸上。他躺在那儿,就像粗鲁的小伙子一样满口胡言乱语,想要蒙混过关。乘务员微笑着,用甜言蜜语哄骗他,劝说他,进程这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马克叹了口气。他讲起这个故事是为了在开始思动之前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而现在他必须把故事讲完,既不能说谎,也不能让孩子们紧张。
      他决定隐藏一部分他所知道的情况。比如,他不能告诉他们当时有一本C·K·萨默所写的书《思动与政治》,其中一个章节的标题是《思动秘闻》。在这章里摘录了关于思动的谣言中比较真实可信的部分,鲁迪·福佳的故事就来自这个章节。其中还有这三百年以来另外三十个(谁知道真正有多少人呢)志愿者、替罪羊以及疯子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所进行的思动。大多数人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死去,其余的人则严重地精神失常。在有的案例当中,受试者似乎是被重新出现时的情景惊吓致死的。这个名叫C·K·萨默的作者还在此章节里提到了一些利用思动进行谋杀的案例。最著名的(也是唯一记录在案的)一个案例就发生在三十年前。一个名叫莱斯特·迈克尔森的思动专家的妻子被杀害了。他用女儿的有机塑科玩具绳绑住妻子,然后把不断尖叫的她推进位于内华达州银城的思动门。在他这么做之前,他按下了思动控制板上的零出口按钮,封锁住了数十万个可以让迈克尔森夫人重新现身的接收站,从附近的里诺①直到木卫一上还处于实验阶段的思动站全都被锁往了。所以迈克尔森夫人只能永远悬浮在空间当中。尽管这个男人是个十足的疯子,但通过检查后,他被认定为有能力对此事负责。他的律师的辩护词十分新奇:他的当事人不能被指控为犯了谋杀罪,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迈克尔森夫人死了。这番辩护让人的头脑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恐怖处境:迈克尔森夫人的肉体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她的灵魂却仍然存在,在某个可怕的空间当中尖叫着……直到永远。迈克尔森最终被判有罪,并处以死刑。
      【① 里诺:美国内华达州西部城市。】
      作者萨默还提到也有一些卑劣的独裁者为了驱除政治上的对手和持不同政见者而使用了思动;也有人认为,黑手党拥有非法的思动站,这砦站点通过他们往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的朋友的帮助与思动中央计算机相连。据说,黑手党使用思动的目的首先是为了毁尸灭迹,这些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要比可怜的迈克尔森夫人幸运。从这一点看来,思动是制造人间蒸发事件的最佳工具,比砂石场之类的场所要有忧势得多。
      所有这些让萨默得出了思动的理论和结论,而这些又都自然而然地把马克引回了帕特里夏那无休止的关于老鼠的问题。
      “嗯,”马克说,并向不断眨眼示意他一定要小心的妻子点点头,“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人真正明白,帕特里夏。但是从对包括老鼠在内的所有动物的实验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从物理的角度来看,思动几乎是瞬间完成的,但是从精神的角度讲,思动的过程却非常、非常漫长。”
      “这个我不明白。”帕特里夏不满地说。
      但是里基却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的父亲。“老鼠的思维还在继续,”他说,“如果我们不入睡的话,我们的思维也会继续。”
      “就是这样,”马克说,“你所说的正是人们现在所持的意见。”
      里基的眼里闪过一丝奇特的目光。那是害怕,还是激动?
      “这不仅仅是心灵传输,对吗,爸爸?中间还会发生时间扭曲。”他说道。
      这里面是永恒,马克想。
      “差不多是这样,”他说,“只是时间扭曲这个词语只能用在连环画册里面。这听起来很时髦,可是什么意义也没有,里基。看来整个问题的关键似乎是人类的意识,而意识是不能够被分解成粒子的,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仍然保持着完好的状态。同时,思动中的意识还保留了一种异常的时间观念。但是没有人真正知道,纯粹的意识是怎样衡量时间的。我们从来也不知道,时间对于纯粹的意识来说是否有意义。我们甚至想象不出纯粹的意识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克坐在那儿,陷入沉默,儿子的眼神让他感到迷惑,里基的眼神忽然变得如此锐利,如此好奇。儿子理解了他的话,但是并没有完全搞懂,马克想。大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在无书可读、无所事事的时候,大脑也能给你带来思考的乐趣。但是,如果长时间无法接触到任何新鲜东西,它就会变成你的敌人,也就是说成为它。自己的敌人,它残忍地向自己发起进攻,可能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进行自我吞噬。思动中的思维会经历多长的时间呢?几年吗?对于身体来说,思动只用0.000000000067秒。而对于没有被分解成粒子的精神来说,思动会持续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十亿年?思想能在一片空虚中飘浮多久呢?然后在长得漫无边际的十亿年之后重新醒来,突然看到光,身体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够不丧失理智呢?
      “里基——”马克刚想说什么,但是乘务员已经推着她们的小车走过来了。
      “您准备好了吗?”她们问。
      马克点点头。
      ”爸爸,我害怕。”帕特里夏说。她几乎要哭了。“疼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马克平静地说,但是他的心跳像往常那样有些加快,尽管这似乎已经是他的第二十五次思动了。“我先来,”他说,“然后你们就知道这有多容易了。”
      乘务员疑惑地看着他。他点点头,微笑着。面罩降了下米。马克用手接住,按在鼻子和嘴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头城的透明穹顶外面那黑色的火星天空。已经是晚上,满天繁星闪闪发光,这种情景地球上的人也许连做梦也想象不到。
      然后他听到了苏醒大厅里面人们的窃窃私语,然后他听见了喊声,还有一声尖叫。
      哦,我的天哪,这是玛丽琳在叫!他一边想,一边挣扎着从思动睡床上站起来,努力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过来。
      又是一声叫喊,他看见乘务员们跑了过来,他看见她们那长及膝盖的鲜艳的红色制服摆动着。
      玛丽琳踉踉跄跄地向他跑来,她的手指着某个地方。她又尖叫了一声,然后便瘫倒在地上,她那双虚弱的手按在一张空着的睡床上,那睡床顺着过道缓缓滚动。
      马克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他早就看到了,里基的眼晴里面不是恐惧,而是激动。他本来应该早就知道的,因为他了解里基。
      他七岁的时候就从斯克耐克塔迪①家中后院里那棵树的树权上摔了下来,摔断了手臂(幸好这是他身上唯一摔断的部位);里基在滑板上面滑得比住在附近的任何孩子更快更远;无论什么事情,里基总会第一个大胆地尝试。在里基的字典里面,绝对没有胆怯这个词。
      【① 美国纽约东部的城市。】
      这次也是如此。
      他的妹妹还在甜美的睡眠之中。而马克的儿子正在思动躺椅上翻来覆去,挣扎不已。
      眼前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头上长着雪白的头发,蜡黄色的眼睛茫然地凝靓着前方,眼神里面透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沧桑。
      这是一个装扮成孩子模样的比时间还要古老的怪物,它带着一种令人反感的、可怕的兴奋在不停地翻腾着,疯狂地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思动乘务员们已经针对这种无法预测的事件接受了训练,但还是有些人溜走了。
      这双既苍老又年轻的腿抽搐着,颤抖着。它那爪子似的两只手在空中转动、挥舞。忽然之间,那双手落了下来,那个曾经是他儿子的怪物开始用手抓挠自己的脸。
      “比你想的要久得多,爸爸!”它咯咯地笑道,“比你想的要久!面罩过来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想看看会发生什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比你想的要久得多!”
      他咯咯地笑着,高声尖叫着,那个思动睡床上的怪物忽然将指头插进眼窝里。鲜血飞溅出来,眼珠滚到了地上。苏醒大厅里面现在是一片尖叫声。
      “比你想的要久得多,爸爸!我看到了!漫长的思动!比你想的要久得多……”
      它继续说着,最后,几位乘务员终于把他的睡床顺着通道推走了。
      马克看到,它一次又一次地将利爪般的手指插进血流如注的眼窝里,插进那双看到了无法看见的永恒的眼睛里。
      它还说了其他的话,然后便尖叫起来,但是马克·奥茨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自己也开始尖叫起来。
      (原载《科幻世界增刊》2006年第11期)
    @我是一个十足的推理小说迷,我非常推崇这本小说。这本推理小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论在创意或布局,都已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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