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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走进记忆王国》作者:【美】巴特娅·斯威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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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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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1-24 17:3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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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解过去的人只好重新回到过去。
      被捏成一团的信,像一块烧红的炭一样烧着我的手。出租车向汽车旅馆驶去,我手中仍然捏着那封信。
      “你好吗,夫人?你在瑟瑟发抖,生病了吗?”他露出焦虑的神情,手里拿着手机。“我可以拨打911。”
      不错,我是发病了。记忆的发作,痛苦的发作。
      “我——我不要紧。”他一边开车,一边把关心体现在表情上,好像在说:“好吧,我已尽力了。”就这样,一路摇晃着,这车把我带到汽车旅馆的入口。我那些当地的朋友知道我要来的话,一定会让我住到他们家里。可汽车旅馆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这是一次单独远行,或者是孤注一掷。
      里弗维,我回到了里弗维。
      审判还未结束,我就离开了这个小镇,没有留下听候判决,也不在乎邻里们的议论。希拉里会站在比尔一边,为了投票人的利益,让摄像机拍下她做作的微笑。不要让我这样做,谢谢。我提供证据,从不看卡尔一眼。然后逃到旧金山,那儿,一个出版社可以聘用我。
      在旧金山,我躲藏在一个宁静的有砖头围墙的地方,日常工作、自然景物和无情的自律使我远离痛苦的回忆。起床,上班。和同事谈话聊天。加班。吃安眠药。起床。上班——
      不用思考,不用感觉,不用记忆。
      现在,我回到里弗维,别无他法。因为,我被独裁政府——记忆王国包围了。
      召我回来的那位律师的信中满是法律措辞,信中提到诉诸法律的条文和先例,以及被驳回的上诉。他恳求我一起参与,努力洗脱卡尔的谋杀罪名。问我是否知道什么,可以让案子扭转乾坤。信的最后一段真是语重心长:“我相信你丈夫是无辜的,但我没有证据。你生气,我也理解,但我恳求你对自己所受到的伤害不要太耿耿于怀,因为有个人的生命已危在旦夕。”令人震撼的是,下面还有一段手写的饱含真情的附笔:“你不能总是逃避,如果你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怎么能够理解你自己呢?如果你不能理解自己,你又怎么能使自己心灵的创伤愈合呢?你比其他任何人更了解他。只有你才能打开这扇门。不是为他,就算是为你自己打开这扇门吧。”此刻,我把这一沓厚厚的信函放进我的手提箱里。
      许多个不服安眠药的晚上,我在这小公寓里来回踱步,反复思考。经过那么多痛苦的夜晚之后,我终于明白,那位律师的话是对的。不理解比理解更可怕。我必须回来,不是为卡尔,而是为我自己。我在为他担心,他却可能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呢。
      回到里弗维的第一个晚上,我一边叹息,一边心情沉重地走在大街上,血淋淋的回忆不断涌入我的脑海。毁约的回声从每一个角落传出,仿佛在嘲笑我。这儿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就是这儿,邮局后面,来来往往的邮车,但没注意到我们。这儿是图书馆,在一个特大型书籍的藏书处,我们曾经疯狂地亲吻了十五分钟,还开玩笑地说某样东西也变成“特大型”了。圣·安妮教堂,一对新人手拉着手,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雨中,发出咯咯的笑声。面包房,过去每逢星期天,我经常在这儿给他买他最喜欢吃的罂粟花籽面包卷。超市,在这儿,我和他带着浪漫的新婚夫妇的热情,讨论着哪样食品的优点更多,花柳菜是否可以制成蔬菜汤。公园,在这里,他对我低语着他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他想成为像杜利特尔那样的医生,从孩提时代,他就视其为心中的英雄。他说,他早就发现如何发出吠叫似的声音,以便让狗听话,他觉得和人相比,他更被动物喜欢(当然,除我之外)。他还说,他不想当会计,而想当兽医来减轻动物的痛苦。就是在这个公园,我向他吐露了曾经被他认为可笑的希望——写小说并且出版。我们甜蜜依偎,心心相印,山盟海誓,永不分离。
      而这里——这里是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屋子(现在租给了陌生人)。在这里,我们嘴唇相吻,双手互相抚摸,身体颤抖,跳舞唱歌(结果表明是撒谎的双唇和双手,是踩着同样的舞步在别人身上跳舞的双唇和双手)。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是律师说的话。
      不,我并不了解他。只是我觉得自己了解他。
      回到汽车旅馆。
      我的胃在下垂,双手在发抖,浑身上下刺痛无比。我强迫自己读律师送给我的那些文件。
      现实是残酷的。我丈夫和一个叫蕾娅·桑德勒的女人(三十二岁,主妇)通奸。在她把家里的小猎犬带到宠物诊所去检查时,他们相识了。蕾娅的丈夫叫格兰特·桑德勒(三十四岁,桑德勒制衣公司的老板),有两个孩子——米歇尔,六岁;格兰特朱妮厄,四岁。
      我还记得这样的情景:吃饭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卡尔在诊所加班,已是接连第四个晚上了。他告诉我,说他自己真是幸运,有我这样一位妻子支持他实现上兽医学院的梦想。但那几个晚上,他既不是在戏弄史密斯太太生病的狮子狗,也不是在玩赏琼斯先生患哮喘病的鹦鹉。
      可是,一天晚上,格兰特参加完会议(十几个或是更多的人证明他出席了那次会议)回到家,发现妻子死在床上,而两个孩子平静地睡在他们自己的床上。床头柜上有一杯橘子水。经化验,橘子水中放有开脱敏—— 一种用来麻醉动物的化学药品。在蕾娅的血液中发现了相同的有毒物质。那杯子上留有卡尔的指纹。
      那晚,卡尔去过桑德勒家。(他应该在图书馆为参加兽医学院的入学考试复习功课。毫无疑问,是在那个“特大型”藏书处,我痛苦地想道。)九点钟,他开车离开桑德勒家。验尸官确定,死亡时间为十点。
      时间吻合。
      但卡尔不承认自己是凶手。不错,他和蕾娅有奸情。是的,那天晚上他去过她家。但是不,他没有杀死她。按照他的想法,她是自杀的,理由是因为他还没有离开我。为此,她气得发了疯。她曾答应过,一旦卡尔跟我断绝关系,她就会离开格兰特。但卡尔必须先走一步,给她勇气。卡尔承认,他从未想过要结束他的婚姻。蕾娅只是“一时冲动”。他推断说,她已明白他的想法,因此自杀了。
      警方推翻了卡尔的说法。首先,她从哪儿弄来的麻醉药?其次,她又是如何知道此药对人和动物的化学作用的?毕竟,他就在动物诊所工作。在那带来死亡的杯子上,留下的是他的指纹,而不是别人的。自杀的可能性被排除后没几天,卡尔就被抓了起来。动机和手段——证据确凿。后来,他的律师来找我。此人一头黑发,双眼炯炯有神,但很友好。“请你提供情况。”他恳求道,“你想到的任何情况,也许你能帮我证明他是无辜的。”
      “我不想证明他是无辜的,因为我不相信他是清白的。”我回答说,“他可以谋杀亲情关系,谋杀信任——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也可以杀人。”
      “这么说,你不愿意帮我?”
      我站起来,带律师来到门口,说:“如果要我出庭,我会实话实说。他在骗我。事发的当天晚上,我在工作室写作,如此而已。”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证据似乎已不容置疑。那律师是在作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行动,我得采取行动。不能再把自己关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看那些文件只能使自己更痛苦。我必须从某方面着手,发现一些东西。也许可以从被害者家属格兰特·桑德勒开始。从原来冤枉的丈夫,到现在冤枉的鳏夫。明天早晨我要去见他。
      格兰特·桑德勒的办公室设在曼哈顿的服装区。我穿过一排排挂在架子上装在塑料袋里的衣服,沿着甬道东拐西弯地来到人体模型陈列室,随几个购物者上了自动扶梯。那几个人在低声议论着秋天将会流行什么。
      那位女秘书身穿贴身针织套衫,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只差看不到那些部位的肤色。当我把来意告诉她时,她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竟敢来破坏这个可怜男人的安宁?这一切几乎使他垮掉,不过,他现在已开始恢复,甚至偶尔还赴约……”
      (这么快就赴约了?)
      “我还没恢复过来。”我一针见血地说,“我想和他谈谈。”
      她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电话。“是杀死蕾娅的凶手的妻子。她想跟你谈谈。”
      (令我震惊的是,听到卡尔被如此随便地称为凶手,我竟会无比愤怒。)
      女秘书突然轻轻一哼,使我惊醒过来。她打了个手势。“请进吧。”
      赫赫有名的格兰特·桑德勒,穿着苏格兰粗呢西装,花白头发,贵族式的鼻子。见我进来,便站起来以示欢迎,显得非常大方得体。在他伸手指向一张椅子的同时,表示出无限的同情。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谁都不开口,气氛很是尴尬。于是,我便开门见山地说:“卡尔不是凶手!”
      红色的火焰吞没了他那薄薄的怜悯。“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强忍住哽咽。“对你妻子的死,我深表遗憾。真是太可怕了。可我不相信卡尔会做出这样的事。”
      火焰被冰块替代。“他并没有跟你说实话,他是在骗你,你凭什么认为他没有……”
      “你妻子也在骗你……”
      “你居然敢这样说!”他突然吼叫起来。“你知道什么?蕾娅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她喜欢做桑德勒太太,也爱她的孩子们。可她太轻信别人了。她一直都太容易相信别人。上一次,我把她从一个混蛋手中营救出来。你肯定认为她会醒悟,但她没有。是你丈夫搅乱了她愚蠢、天真的头脑,是你丈夫引诱了她。显然,他得不到满足——”他狡猾地看着我,“在自己家里,蕾娅永远也不会自杀的。”
      太轻信别人。女秘书轻轻的一哼。他又开始约会。我相信,他从未停止过约会。他不会让自己和一位轻信的妻子之间的小小婚姻来妨碍他和一位性感的女秘书之间的约会。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不再相信你的呢?”
      现在,他站起来,朝我走来。紫色的静脉从深红色的太阳穴中鼓了起来。我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既反感又狂喜。显然,在警察面前他从未表露出眼前这副模样。我可不管他是什么模样,继续步步紧逼。
      “她爱你,对吗?她崇拜你,信任你。然而,突然有一天,她发现你对她不忠。”
      “出去!”他一把抓起电话听筒,“我给秘书打电话……”
      没等他拨通电话,我就逃了出来。
      是格兰特杀了他妻子吗?他是个有强烈欲望、有控制力的人,习惯我行我素,被别人爱和崇拜(她喜欢做桑德勒太太……)。突然有一天,那位胆怯却又崇拜他的妻子发现,她那英俊潇洒、英雄般的丈夫背叛了她。一位新英雄闯入了她的生活。卡尔。
      格兰特对他妻子和卡尔的事有所察觉吗?如果是的话,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动机。
      有动机,但没有手段。验尸表明,动物麻醉药开脱敏是在蕾娅死亡前两小时内被放进橘子汁里的。那天晚上,格兰特不在家,没有作案时间。况且,他也没有得到那种兽药的途径。而杯子上留下的是卡尔的指纹。
      他可以行为不轨,对妻子威胁控制,但他不可能是凶手。
      这天剩下的时间,我一个人待在汽车旅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仿佛是卡尔关在笼中的一条狗,追随着自己的尾巴,无谓瞎忙。
      我痛苦地转啊,转啊。我的牙齿深深地咬进我的尾巴。不值得信赖的男人,轻信的女人。用来谋杀人类的动物镇静剂——
      用来谋杀人类的动物镇静剂。
      不管凶手是谁,他有办法弄到此药。如果不是卡尔,那就另有其人。
      明天暗访里弗维动物诊所。
      动物诊所里的候诊室几乎是空荡荡的。一位白发、穿着家常装束的矮胖妇女抱着一只有疥癣的猫;两个嘴里嚼着口香糖的青年人坐在那儿,玩弄着一只柯利牧羊犬。牧羊犬不断地舔着自己的一只爪子。
      卡尔的梦想是医治那些皮包骨头的猫和狗的爪子。
      “有什么事吗?”一位金发、穿白大褂的女接待员问道。
      “我——呃——我是卡尔的妻子。”
      她脸上的红晕和她穿的白衣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想起了白雪公主的苹果。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还在发抖。“是——是吗?”
      我注视着她的反应,她的不自在——又一次,我发现了那种亲昵熟知的感觉。我产生了投机心理。没有时间装优雅,不能给她准备的时间。
      “你和卡尔曾是——”盯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只握着铅笔且戴有结婚戒指的手。我进一步逼问,因为我比以往更加确定,“你以前一直和我丈夫睡觉。”
      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没发出声来。现在,她的脸和衣服一样白。她惊恐地说:“警察并没发现,怎么……”
      “你最好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眼睛东瞟西瞄,惊恐万状,像一只被困住的动物一样。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是这样的。那天,蕾娅到诊所来见卡尔。他们并没约好,见她到来,卡尔感到很意外。她看到我们两个——就在那儿。”她指了指一个放满医疗用品的小房间。“那门开着,我们,你知道……”
      我用单调的语气接着说:“搂抱接吻。”
      “是的,她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卡尔和她的关系,所以我很不安。希望她没看到我们。我迅速跑进卫生间,卡尔则迅速走进检查室。”
      “这么说,她一个人在候诊室里待了一会儿?”
      女接待员忍住泪水,摇了摇头。“不是一个人,老杰克逊先生刚好从前门进来,为雷克斯装维他命。后来,我从卫生间出来,她就坐在那张长沙发上。”她对两个年轻人坐的地方示意了一下,“样子看上去很平静。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相信,她并没看到我们。”
      听她的语气,似乎蕾娅才是被卡尔背叛的妻子似的。
      “但第二天我就听说她死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那么巧。”
      “那么,你认为是卡尔杀了她吗?”
      “也许是吧。但我对警察什么都没讲,因为这样会——你知道——会查出我和卡尔的关系,会毁了我的一生。”
      她嘀咕着什么,意思是说我是如何趁其不备,把她吓了一大跳(就像我对冠冕堂皇的格兰特一样)。可我不再对她感兴趣。她所说的一切使卡尔显得更可恶。只剩下唯一一条有可能的线索了。
      “那位来装小狗维他命的杰克逊先生,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她打开一个档案柜。“你不会告诉我丈夫吧?”
      杰克·杰克逊年事已高,性格乖戾,和他女儿住在镇边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女儿上班去了,他一个人在家。对主人很忠诚的雷克斯坐在老杰克逊身旁,一只耳朵被主人抚摸着,尾巴不时地敲打着地板。
      “我一直很喜欢年轻时的卡尔。”他的声音很虚弱,很难听到,我探过身体,“也总是把雷克斯带到他那儿去。我至今还是不相信这孩子会杀死一只苍蝇。”
      (不是苍蝇,是一位妻子)
      “案发前几小时你在诊所。事实上,在同一时间,你和蕾娅都在那儿。还记得在候诊室看到过蕾娅吗?”
      “我看到一位太太走到桌子后面。当时并没多想,以为她是在找厕所。她走进一个小房间,知道吗,维他命就放在那儿,还有一些其他药物都胡乱放在那里。我听到瓶子的叮当声和纸头的沙沙声,她从中拿了一只瓶子放进自己的包里。”
      “你当时不觉得奇怪吗?”
      他耸了耸肩。“我想这不关我的事,所以就没说什么。”
      翻找医疗室。把某样东西放入包内。蕾娅肯定找到开脱敏后把它放进包里带走了。但她怎么会知道开脱敏是什么药呢?外行是不会知道的呀。
      答案就在诊所。
      一位乳房丰满、头发灰白的妇女坐在桌子后面。一只雪貂蜷缩成一团。她的胸牌告诉我们她叫克拉丽莎·彼得斯,兽医学博士。她说,那位接待员早已回家(回家去看丈夫,可怜的爱人)。
      当我告诉她我是谁时,她顿时喋喋不休地说开了:“你真是太惨了。男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你知道吗?”她摇着头,那雪貂在她脸上摩挲着,“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想知道,蕾娅是否接触过开脱敏——我是说,在她被此药杀死之前。也许她的狗做过手术?”
      “我来查一下记录。”她站起身,那雪貂仍然蜷缩在原处,她吃力地朝一个大卷宗柜走去,“让我看一下。”她用大拇指翻着那些记录,“是的,三年前,辛格医生在她那条狗的侧腹切除过一个可疑的肿瘤。你运气不错,他今天正好当班。韦斯利!”她朝大厅里喊道。
      检查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瘦瘦的男人——看上去像只雪貂——冲了出来。“我正在做一个烧灼手术,有急事吗?”
      “对不起,打搅你了,辛格医生。但我真的必须知道。蕾娅·桑德勒带她的狗来进行手术时,你用开脱敏了吗?”
      “对啊,当然了。”他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有没有给她解释过开脱敏的功用?”
      他皱起了眉头。“她非常紧张,问这问那,事实上是一刻没停。我告诉她,那狗不会感到痛的,因为我们用了开脱敏。当她问这单词如何拼时,我便拼给她听了,k-e-t-a-m-i-n-e。我向她解释说,大量服用会伤害甚至杀死她的狗,但剂量小的话可以起麻醉作用,不会使狗觉得痛,并且导致酣睡。听我这么说,她显得很害怕,就像一个小孩一样。”
      可怜的蕾娅。可怜、愚蠢、轻信的蕾娅。
      并不愚蠢也不天真的蕾娅。
      她费尽心思,计划她的下一步。用自杀来陷害背叛她的人。她的那位英雄和救世主,在投入女接待员怀抱的同时,不小心抛掉了她对他的信任。蕾娅令人震惊的快速成长使自己跳过了成年期,步入死亡。
      我回到旅馆,读着令人无法忍受的剩下的文件。那是卡尔写给蕾娅的一沓求爱信。
      我冰冷的手无法拿住那些信件。“亲爱的蕾娅……”他写给蕾娅的信和写给我的全然不同。去年,公司派我到科罗拉多进行为期两周的培训学习时,他发给我的电子邮件里写了许多有关他工作方面的事:他让一位老太太的猫安静地睡觉,当失去这位最好的朋友时,老太太号啕大哭;一个小男孩因他的狗被一辆轿车撞倒而自责万分。
      他写给蕾娅的信中满是微不足道的话:她是多么漂亮,多么性感。普通的求爱信写给一位普通的女人。信中没有半点儿亲密感,没有戏谑。
      我漫步在公园里(就在这个公园,我们曾经把各自献给对方,亲吻和梦想着),模糊的回声在红色的记忆通道中回荡起来。我换个角度看卡尔。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他还和一位叫简的女人在一起。和那女人还没分手时,他就来看我,对此,我并不心烦,反而开心。他曾经这样说过:“男人的童年是在母亲的呵护下度过的,成年是在妻子的爱抚下度过的。”记得当初我俩走在街上,尤其是在夏天,年轻姑娘们的双肩和双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此时,他的双眼就会左顾右盼。对比尔·克林顿的丑闻,他耸耸肩,说:“男人就是这样的。”在我们的订婚宴会上,他还和伴娘们打情骂俏。
      我还记得,当初他总是坚决拒绝谈论他的家人或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事。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还健在。他好像没父母,好像是个被装在篮子里放在门口的弃婴。
      我对着反映真实情况的镜子挥舞着拳头。我为何不问他的价值观呢,不问他对我的忠诚,不问他上班那么长时间在干些什么?为何有关他的一切,我一无所知,而他又拒绝和我谈起呢?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已使我的心在歌唱,使我的身体在飞翔。因为没有别人用像他一样的眼神来看我。没有人像他一样听我说话。因为以前从未有人对我倾吐过自己的梦想,或者使我对他倾吐我的梦想。因为我从未那么开心地笑过,尽情地玩过,从未被给予过那么多、接受过那么多。
      因为我爱他。
      卡尔的律师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说:“你瘦了许多。”
      “最近我胃口不好。”(自案发后我瘦了二十多磅。每当想起卡尔和另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我就吃不下饭。)
      “你能给我提供些信息吗?”
      我点点头,从格兰特的失控谈起,大体说了我的结论。“那个死去的女人——属于那种不切实际、过分乐观、像孩子的人,男人们就利用她这一点。事实上,格兰特已救过她一次。她一直很开心,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丈夫在外面乱搞女人。”
      “请说下去。”
      “在诊所,她遇见了卡尔。卡尔也——”我喉头突然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一边拍打着律师的长沙发,一边放声痛哭起来。在愤怒和痛苦的爆发中,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诉说卡尔是无辜的,该死的不是卡尔,而是蕾娅。
      律师露出焦虑的神情。“你能再说一次吗?”
      我摇了摇头,仍然抽泣着。“卡尔——他也欺骗了蕾娅。她到诊所去见他,却看见他——”我说不下去了,但这一次我尽力控制住自己,“在医疗用品室内亲吻那个接待员。”我跟他谈到了杰克逊先生和辛格医生,“那次新的背叛肯定把她推到了绝望的边缘。她从医疗用品室偷来开脱敏,让卡尔给她冲杯橘子水,然后送到她的——”我喉头哽咽,说不出“卧室”这个词,“也许,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拯救自己。”
      他坐在那儿,一语不发,显然在考虑我提供的信息和我得出的结论之间是否有关系。他站起来说:“我要把这些告诉卡尔。”
      “不,我想亲自告诉他。”
      他皱了皱眉头。“你……”
      “我一定要亲自跟他说。”
      一个肮脏的房间,一位严肃的警察站在一旁。一个面容憔悴、眼神有所牵挂的男人在我面前晃动着。(仍然是)丈夫,我的丈夫。
      一个在胡言乱语的丈夫。爸爸和另一个女人一起逃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过。妈妈,住进精神病院、后来又出院回家的妈妈,每次见他和哪位姑娘多讲几句话,便会把他毒打一顿。他又说到十二级台阶方案,四处听取建议,为他的性“问题”求助,医治他“有机能性障碍的心中的孩子”。他突然停止,不再说下去。像一个打破花瓶的孩子一样,他试探性地说:“你做了警察做不到的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在一阵悲愤中,我说道:“我也想像那女人一样死了算了。当我发现你的丑事后,我每天都想自杀,以此来报复你。我和她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这么做。”
      “嘿,你把事情搞清楚了。你发现了真相。”
      牢房里传出我大笑的回声:“你才是说明真相的最佳人选。”
      “我爱你。”他大哭起来,“你明白吗?我给蕾娅——我给她们——我的身体。可我给你的是我的心。”
      我确实明白。第一次,我明白了。
      当我来到蕾娅·桑德勒的墓地时,灼热的阳光照射在灰色的大理石和绿草上。一阵微风吹过,绿草丛中的晨露闪烁着,随即消失。
      我双膝下跪,双臂环抱,双唇紧贴着大理石,吻着那块墓碑;斜倚在发光但冰冷的表面上,一个灵魂以非人格的字母在上面镌刻着:“这儿躺着……以纪念……”我把头靠在坚硬、冰冷的墓碑上,心中得到一丝安慰。
      拥抱着这墓碑,我觉得它恢复了生命,在喘息,在颤抖,然后站起来迎接我。拥抱着它的时候,我在真实的光辉前颤抖、枯萎、摸索、沉没。从死者到死者。从死者到生者。
      我的复活和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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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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