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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庄园凶杀案》(福尔摩斯探案续写)作者:【美】爱德华·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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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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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7 22: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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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语:风靡世界脍炙人口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让侦探迷们恋恋不舍却又意犹未尽。因而续写福尔摩斯探案成为一种风潮,爱好者们在保持原著主要人物不变的基础上,生动描绘了福尔摩斯探案的新故事。本刊特精选数篇,与读者共享。
      我翻阅1888年夏季笔记,发现福尔摩斯在那时期侦破过一桩非同寻常的凶杀案。最初我想以《英国庄园系列凶杀案》为题记述那次侦查过程,后来又想到福尔摩斯破的案子大都是在英国本土,标题上加“英国”两字似嫌多余了。
      那座庄园是帕特里克·斯塔西·怀特爵士的。他是一位著名的非洲探险家,新近刚从那里探查当年斯坦利爵士搜寻利文斯顿踪迹的那条路线之后返回英伦。他给福尔摩斯寄来一封紧急快信,约他去庄园度个周末。那座庄园位于里丁附近,从伦敦乘火车去只需一个小时光景。
      星期五上午,福尔摩斯谈起此事,我便问道:“那你去吗?”
      “爵爷在信中说他的庄园里发生了一起神秘的死亡事件,他担心还会出别的事故,因此建议我去他那里至少逗留两天,调查一下那起案件。咱们如果赶得上傍晚那班车,夜间就可以到达那里。你愿意去吗,华生?”
      那个周末我正好空闲,八月里伦敦城里热得够呛,趁此机会到乡间去消暑倒也不赖。“可你带个客人去合适吗?”
      “帕特里克爵爷在信中也邀请了你。我猜想他那里已经有了好几位客人。”
      黄昏时分,我们俩便在里丁下了火车,帕特里克爵士派来一名马车夫在车站接我们。福尔摩斯对那个壮年的马夫说:“这里的天气真不错啊。”
      “好极了,先生。”他略带口音地答道,可我没辨别出那是何地的口音。
      “你在庄园当差很久了吗?”福尔摩斯一向喜欢随时收集信息,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好几年了,”马夫答道,“我叫哈斯金,新近才干这种赶马车的活儿。我原本看管动物。”
      福尔摩斯蛮感兴趣地问:“都是些什么动物啊?”
      “帕特里克爵爷在庄园里修建了一座小型动物园。我们常去非洲打猎,带回来不少动物。最近一次带回一对挺好玩儿的狮崽子。”
      没多会儿,那辆马车就攀登上一座小山顶,我们可以从那儿俯瞰到庄园的全景。它孤零零地坐落在山下一片平原上,其中有一栋三层楼砖房,楼房左边是一排橡树,正面百尺开外有个大池塘。我看到一对天鹅正在水面上泛游嬉戏。
      马车驶到楼房前那条鹅卵石车道时,哈斯金对我们说:“欢迎二位来到斯塔西庄园!”
      大门开启,一名男仆领我们进入。“怀特夫人一会儿就下楼接待你们。”
      福尔摩斯和我便在前厅等待,那儿的墙上挂着一个象脑袋。一个四十来岁的漂亮女人很快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派贵妇人气质。“我是伊丽莎白·斯塔西·怀特,”她说,“您是福尔摩斯先生吧?”
      “是的,”他面带微笑答道,好像要微微鞠一躬似的,“这位是我的亲密伙伴华生大夫。我相信我们俩可以帮助爵爷把贵府发生的不幸事件调查清楚。”
      “他有没有跟您详谈过案情?”
      “还没有呐。”
      “请坐请坐,那就让我跟您说说。我丈夫是一位稍有名气的探险家,常去非洲,每次归来都带回一些动物,充实这座楼房后面他那个私人动物园,最近一次带回一对狮崽子。你们待会儿可以去参观。今年夏天,他请来几位好友跟我们一起度假。他们在上星期日已经来到,准备呆到下星期日离开。”
      这当儿,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进来,打断了她的话。“很抱歉我刚才没能在门口亲自迎接二位。”那口气表明他是这里的一家之主,“相信我太太没怠慢二位吧。”


      “哪里哪里,”福尔摩斯答道,“阁下是帕特里克·斯塔西·怀特爵爷吧。”
      “正是。”他挥手打个夸张的手势,“你们在这里看到的动物,活着的也好,剥制的也好,都是我亲手抓来的。”
      我纳闷儿他这句话是否也延伸到他的夫人伊丽莎白。这人真是个很容易就让人讨厌的家伙。福尔摩斯却没理会那句自卖自夸的话,立刻询问起那起凶杀案。
      “被害人是我的伦敦出版商奥斯卡·莱茵贝克先生。他是我请来度假的六名客人当中的一位。我打算写本书,叙述一下我最近一次非洲之行。星期天晚上,我便跟他在书房里商谈这事,当时别的客人也都来到了。后来我走出书房一会儿,回去时却发现他死了,是让一根壁炉火钳狠击而亡的。”
      伊丽莎白插话道:“这次我们马上报了警!”
      “这次?”福尔摩斯机警地问道。
      帕特里克爵士明显地对太太的插嘴不大高兴。“那是因为莱茵贝克来后不久就遇到了一起意外事故。我陪他去参观我的私人动物园之后,两人步行返回,忽然从这座楼房的房檐上掉下来一根楣柱,差点儿砸到他。我把这事告诉了伊丽莎白,她十分不安,要立刻报警。我说没那个必要,便亲自爬到房顶去查看。那根楣柱也许是让风刮断,垮了掉下来的。”
      “星期天根本就没刮风。”夫人坚持道。
      “可是前一夜刮了。”
      我料想这两口子还会争论下去,福尔摩斯当即插嘴:“那根楣柱掉下来的时候,谁在楼房里?”
      “我请来的客人都在。那位名演员玛德琳·奥克斯啦,她的经理马克斯韦尔·派克啦,我们的家庭医师普鲁迪大夫和他的太太陶乐赛啦,还有陶乐赛的妹妹阿格妮丝。”
      “陶乐赛和阿格妮丝小时候住在庄园附近,”伊丽莎白解释道,“她俩常到我们这个斯塔西庄园来玩儿。”
      福尔摩斯点点头。“爵爷,斯塔西是您的姓和名中间的名字,对不对?”
      “对。这栋楼房是先母祖传下来的房产,八年前她去世后,我就继承了下来。”
      “咱们还是谈谈奥斯卡·莱茵贝克被害的事吧。有没有在现场发现什么线索?”
      “只发现一个。我那位出版商手里攥着一张纸牌,是张黑桃十。看来像是他临终前留下的一个信息。”
      “怪事儿,”福尔摩斯说,“那张黑桃十对您或者您的几位客人来说具有什么含意吗?”
      “一点也没有。”
      “这么说,那只能看成纯属巧合罢了。”
      帕特里克爵士摇摇头:“不大像,因为地毯上有很长一条血迹,说明那个垂死的人挺费劲儿地爬到牌桌前,设法从一沓纸牌中挑出了那张黑桃十。”
      伊丽莎白瞥一眼室内那座落地大座钟,福尔摩斯问道:“警方有没有怀疑那是什么人干的?”
      “还没完全肯定,”主人告诉我们,“警方倒是提到最近有一名罪犯从里丁监狱逃跑了,认为可能是他潜入了这所楼房,也许是想盗窃吧。”
      “那名罪犯叫什么名字?”
      “詹姆斯·亚当斯,由于犯了强奸和盗窃罪而被判处长期徒刑。十天前他突然越狱逃跑,至今还没被重新抓获。”
      伊丽莎白忐忑不安地望着那座大钟:“真是抱歉,你们二位没赶上跟我们一道吃晚饭,不过我们别的几位客人会在九点钟聚会在书房里饮酒。二位先去梳洗一下,待会儿来参加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福尔摩斯和我便由那名男仆领我们上楼去客房。等我们俩单处时,我一边打开旅行包,一边问福尔摩斯:“你对这事怎么个看法?这栋房子里有个杀人犯吗?”
      “看来是的,华生。怀特夫人分明显得十分忧虑,大概竭力催促过她的丈夫报警求助。至于帕特里克爵爷嘛,我发现他的左靴底比右靴底厚一点;要是有条腿较短,那他去非洲打猎,走远道想必挺吃力。”
      “他也许乘坐轿子吧。”
      “嗯,兴许是别人在为他捕捉动物。待会儿能跟他的另几位客人相见我倒挺感兴趣。这栋楼房里出了一起人命案,他们居然还都愿意留下来继续度假,倒也真是件怪事儿。”
      我们准时在九点钟下楼,发现别的客人都已聚集在书房里。男客手里都拿着盛满白兰地的小酒杯,女客则喝些较淡的酒。我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那位女演员身上,因为我最近在伦敦刚看过她主演的易卜生的《玩偶之家》。眼下这么近见到她,真叫我惊叹不已,她可真是个大美人。
      一经介绍,玛德琳·奥克斯的经理马克斯韦尔·派克当即知道福尔摩斯是何许人。他是个瘦个子,戴着眼镜,蓄着圆形络腮胡子,使劲地跟我的朋友握手。“报章上常报道您的事迹,福尔摩斯先生。见到您真是十分荣幸!”
      我倒挺高兴跟普鲁迪医师相识,他是一位蛮沉静的乡村大夫,犹犹豫豫地小口呷着白兰地,问我:“您在伦敦开业行医吗,华生大夫?”
      “有间小诊所,可我常协助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干活儿,偶尔也写点小文章。”
      医生的太太陶乐赛,相貌一般,块头大,倒像个运动员。她跟她的妹妹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经介绍,她妹妹名叫阿格妮丝·巴克斯特。巴克斯特小姐比她姐姐长得漂亮些,约摸二十五六岁。
      “听说你们俩是在这邻近一带长大的。”我对阿格妮丝说。
      “是啊。陶乐赛和我小时候常到这里来玩儿,那时候当然还没有动物园。斯塔西家族的人都待人宽厚,何况这是一座多么漂亮的楼房啊!十岁时,我随父母搬到城里去住了,一直都挺怀念这里。”
      “明天早上您跟我们一块儿骑马出游吗?”她姐姐陶乐赛问道。
      这倒叫我有点犹豫:“恐怕不行。帕特里克爵爷大概要领我们去参观他的动物园。”


      “说的是啊。”我们的主人走过来搭碴儿道。
      “他收集的动物可真不少咧,”陶乐赛·普鲁迪承认道,“这是我在伦敦之外所见到的一座最好的动物园。”
      后来,我躺在客房床上,回想着陶乐赛说的话,渐渐入睡,蒙胧间听到一条鬣狗令人毛骨悚然的吠声。
      次日清晨,我醒来时发现福尔摩斯已经穿好衣服,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慌忙问道:“几点钟了?”
      “七点半了。怀特夫人正在集合客人骑马出游呐。咱俩该整好装,下楼去吃早饭啦。”
      我嘟哝几声,起床走到窗前,只见鹅卵石车道上伊丽莎白身穿骑装,正跨上一匹灰色马,马夫哈斯金站在前面为她牵着缰绳。玛德琳·奥克斯和她的经理已经骑在马上,普鲁迪医生夫妇也已坐好在马鞍上。但是普鲁迪太太的妹妹阿格妮丝却没在场。他们五个人策马出发时,我连忙洗洗脸换好装。
      帕特里克爵士在饭厅里等我们,已经喝了好几杯茶。“啊,你们俩终于来了!我还当乡间的清新空气会使二位多睡会儿懒觉呐。”
      “没有,没有,”福尔摩斯答道,“华生和我都巴望着看您收集的动物呢。”
      我们匆匆吃完早饭,就跟随主人穿过厨房,去到后院。“我很高兴你们应约来到,”他说,“那件不幸的事使得伊丽莎白比我还要心烦意乱。我那位出版商意外的死亡当然也搅乱了我的心思,可是依我看来,那种认为我的客人当中有一位是杀人犯的说法却是十分荒谬的。我倒完全赞同警方的推测,大概是那名逃犯干的。”
      哈斯金站在后门那儿等我们,依旧穿着昨天那身黑工作服。“昨天一整夜,那些动物都有点惊慌,不大安定,”他说,“也许有个小偷闯进来了,可我没能把他逮到。”
      我们的主人没搭理他,领我们进入楼房后面的树丛,那里排列着十几个大铁笼子,其中一个关着一对狮崽子,像两只小猫那样彼此追逐翻滚闹着玩儿。“这对小宝贝是我新近从非洲带回来的,”他说,“很快就会长大成为一对雄狮。”
      旁边一个笼子里是那条昨夜吵醒我的鬣狗。它又壮又丑,长着一个滚粗的脑袋,全身发红,布满卵形斑点。“这大概就是昨天夜里不断吠叫的家伙!”我说道。
      “昨天夜里它确实挺烦躁不安。”哈斯金插嘴道。
      我们沿路看下去,见到一些猴子啦,一个玻璃柜里装着一对像是冬眠的小蟒啦,一头在围栏里跑动的挺壮实的斑马啦,这后一种动物一向使我着迷喜爱。接下来又是一些猴子,最后是一头大狮子在一个大铁笼子里来回踱步。“这家伙需要更大点的空间。”帕特里克爵士告诉我们。
      我们正在观赏那头狮子,我忽然注意到陶乐赛·普鲁迪只身骑马返回来了。她下马,迈着大步,朝楼房前门走去。“我看这些动物都需要更大一点的空间,”福尔摩斯说,“我很少去伦敦动物园,但也逛过两次,觉得那里的条件比你这里稍微好一点。我们那头大象琼宝就是因为空间问题,只好卖给了美国一家马戏班子,太遗憾了!”
      帕特里克爵士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我那位出版商没死之前也持有这种看法。他劝我拨出几亩地扩展这个小动物园,雇用一名专业饲养人员,然后对外开放。他相信我这样一位出名的探险家收集的动物一定会吸引观众前来参观。”
      “这头狮子看上去十分凶猛,不大安定吧?”福尔摩斯问哈斯金。
      “难得安定,先生,它可是一头危险的——”
      这当儿忽然从楼房里传出一声尖叫,打断了哈斯金的话。帕特里克爵士一时愣在那儿了,福尔摩斯则快步奔回楼房,我也尽快跟上。我俩跑到后门,见到那名男仆和一位厨师正奔上楼梯,他俩想必也听到了那声尖叫。我们在二楼过道里发现陶乐赛·普鲁迪昏倒在地。她身旁那间卧室的门敞着呢,我朝里一望,见到了那幅把陶乐赛吓昏了的景象。她的妹妹阿格妮丝四肢大张地血淋淋地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她手里攥着一张纸牌——一张黑桃杰克。


      我判定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死亡,福尔摩斯这时正在门外忙着急救普鲁迪太太。他解开她的骑装,设法叫她苏醒过来。帕特里克爵士赶来那当儿,福尔摩斯正在揉搓她的双手和面颊。“甭担心,爵爷,我正让她恢复知觉。对这位太太来说,发现自己的妹妹被害的尸体,打击确实太大了。”
      “难道又有一个人被杀!”我们的主人斜靠在门框上,惊呼道。我一时担心他也会昏倒在地。
      “而且手上也有张纸牌,”福尔摩斯说,“我建议您马上派一名仆人去报警。”
      陶乐赛·普鲁迪终于苏醒过来,眼泪汪汪,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妹妹——她都穿好了骑装,本来要追上我们,可她——她一直没出现,我就担心她是不是病了,马上骑马回来,却发现她让人杀害了。是谁竟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当地警长来到,也问了这个同样的问题。当天午后,伦敦警察厅也派探员来到,提议彻底搜查一下庄园。那名失踪的逃犯兴许躲在庄园某处。福尔摩斯没参加这次搜索。“这是在瞎浪费时间,华生。那名逃犯如果是杀手,干吗要在他杀的人手中放张纸牌呢?看来这事并非那么简单,我们在这儿遇到的是一起邪恶而怪诞的案件。”
      “你是说在这种安安静静的乡间环境里吗?”
      “我早就说过伦敦城里那些邪恶的小巷都比这里容易治理,因为执法机器在城里很快就能转动起来,而在这儿,凶恶残忍的勾当却可以横行无阻。”
      他当然是在指那名逃犯,可是庄园四处和楼房里却都不见他的踪影。经证实,那把尖刀是来自厨房,谁都拿得到它。阿格妮丝很可能在别的客人骑马出游之前就已经让人杀害。怀特夫人尤其沮丧,眼看着这次留客在家中小住的聚会就这样给搅散了。普鲁迪医师夫妇已经随着阿格妮丝的尸体给移走而离开,去完成必要的验尸下葬的手续。我料想别的客人也可能会离去,但是那位女演员和她的经理却在伊丽莎白的恳求下还是留了下来。
      那天晚餐席上的气氛十分沉郁。我们六个人竭力想谈些别的事,玛德琳·奥克斯却又把话题转到那两起凶杀上。“六天之内死了两个人!”她说道,“福尔摩斯和华生大夫可以给排除在外,因为莱茵贝克被害的时候,他俩还没来,可我们四个人却都有杀人的嫌疑。”
      “胡扯!”帕特里克爵士嚷道,“我干吗要杀死我的出版商和那个可怜的女人?我们当中又有谁会那么干呢?”
      “我倒纳闷儿那两张纸牌是什么意思,”马克斯韦尔·派克说,“一张黑桃十,一张黑桃杰克!”
      斯塔西庄园这两起凶杀案真叫人困惑不解,我看出连福尔摩斯都有点焦虑不安。“我担心这种凶杀并没就此结束,”我俩后来回客房时,他向我透露道,“不过嘛,杀人动机迟早会自行暴露出来。”
      “如此说来,咱们谁也不安全。”
      “你把手枪带来了没有,华生?”
      “带来了,在我的手提包里。”
      “好!今天夜里咱们也许用得着它。”
      我便把手枪取出来,装好子弹,放在我俩床铺之间的小桌上。两人谁也没换上睡衣,可我很快就打起呼噜来了。黎明前,一阵厉声尖叫夹杂着狮子的吼声惊醒了我们俩,我猜想福尔摩斯当时也睡着了。
      “快,华生,拿着你的手枪!我怎么竟会一直没想到那些动物!”
      我们俩急忙奔下楼梯,门厅那儿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他们大概也是让那阵吓人的怪声惊醒的。福尔摩斯首先冲出后门,朝我们昨天参观过的动物园跑去。
      我们俩跑到那头大狮子的铁笼子前面,那头野兽又狂吼起来。福尔摩斯连忙从我手中把手枪夺过去,插入笼内。那头狮子正在笼子里抓弄撕扯一样什么东西,转身躲开了。晨曦这时已经亮得足可以使我们看出那是哈斯金血淋淋的躯体。福尔摩斯当即对准那头狮子脑袋连开三枪,把它击倒在地。
      福尔摩斯要打开铁笼那扇门,可它从外面给锁上了。这当儿,帕特里克爵士夫妇赶来了,身后跟随着玛德琳·奥克斯、她的经理和几名仆人。“这门的钥匙在哪儿?”福尔摩斯问道。
      “厨房里另有一把。”帕特里克爵士说,连忙吩咐仆人去取。他们都只穿着睡衣,帕特里克爵士没穿他那双特制的靴子,是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的。
      没多会儿,钥匙给拿来了。福尔摩斯打开笼子那扇门,走进去,我紧跟在后。我们俩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把他翻转过来,只见那张脸给撕扯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出是谁了。福尔摩斯在死者身下找到一张纸牌——一张黑桃王后。
      几小时后,当地警长和伦敦警察厅探员又赶来了,去到现场查看。原本会是个安静的星期日早晨,现在又让第三起凶杀给搅和了。这次我们的主人在跟警方谈话时,浑身都在哆嗦,伊丽莎白坐在他身旁,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
      那位名叫魏甘德的警长,打开他的笔记本。“我理解死者是您的一名雇员。能告诉我他的全名和来历吗?”
      帕特里克爵士脸色发灰,舔舔嘴唇。“他叫哈斯金·蔡恩,是个德国吉卜赛人。他非常喜爱野生动物,多次伴随我去非洲旅行打猎。由于我有一条腿行动不便,实际上捕获动物的活儿大都是由他来干。这家伙是个蛮好的雇员,未婚,35岁左右,住在这幢楼房里。”
      “会不会是一起意外事故?看来他穿着工作服呐。”
      福尔摩斯插嘴道:“那个笼子是从外面锁上的。依我看,他是让人击昏,给锁进狮子笼子里的。”
      “黎明之前,他一般不会进入笼子喂食,”帕特里克爵士同意道,“我看这是一起谋杀!”
      福尔摩斯点点头。“我们把他的身子翻转过来时,原本希望他还活着。他身下也有一张纸牌。”
      魏甘德警长问道:“福尔摩斯先生,黑桃十,黑桃杰克,黑桃王后,这对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可能暗示还会有谋杀,除非咱们赶快加以制止。”
      伊丽莎白·怀特困惑地追问道:“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那张黑桃杰克在一名女性受害者手中,而黑桃王后却在一名男子手里?难道下一名受害人手中该会是张黑桃K?”
      “百兽之王!”帕特里克爵士哀叹道,“唉,我那头雄狮不幸给击毙了!”
      大家的情绪渐渐平静之后,厨师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我发现福尔摩斯一吃完就赶紧查看去伦敦的火车时间表。这时门外来了一辆运货马车,准备移走那具尸体。福尔摩斯倏地奔跑出去。我纳闷儿地跟了出去,问道:“什么事,福尔摩斯?”
      他弯腰俯视哈斯金的尸体,检查一下那人的裤腰带和鞋子。“嗯,有点眉目了!”他嘟哝一句。“好了,你们可以把他抬走啦。”他直起身子,笑着对我说,“华生,咱俩得马上乘下一班火车回伦敦!”
      “难道就此放弃调查不成?”
      “只是想换个路子来破案罢了。”
      我俩回进楼内,福尔摩斯向帕特里克爵士解释他得回伦敦去调查一下。接着他转向魏甘德警长,说道:“警长,下一班去伦敦的火车45分钟后开,我和华生得去搭乘。你要是现在回警察局,可否顺便送我们去里丁火车站一趟?”
      帕特里克爵士插嘴道:“我可以用我的马车送二位去。”
      “不用了,警长那辆马车正顺路。”
      魏甘德警长犹豫地嘟囔几声,但是福尔摩斯在他耳边悄声说了点什么,他立刻同意了。我们俩连忙收拾好行李,向大家告辞。玛德琳·奥克斯似乎不想让我马上离开,我便向她保证一定会去观看她下次在伦敦的演出。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蓦地想到一个问题。“普鲁迪医师夫妇昨天就离开了,他俩不可能有一位会回来杀害哈斯金,对不对?”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华生。你等着瞧吧。”
      我们到达里丁火车站,赶上了那班就要开往伦敦的火车,连忙走向站台。魏甘德警长居然也下了马车跟我们同行,这倒叫我有点惊讶,闹不清福尔摩斯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我们仨登上火车,没去头等车厢而直接进入普通车厢。福尔摩斯快步穿行,两眼朝前扫视。刚一走进第二节车厢,他突然猛扑过去,抓住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汉子,那人正朝车窗外边慌里慌张地张望。
      “来吧,警长!”福尔摩斯宣布道,“逮捕这个家伙!他就是你在搜寻的那个一连杀了三个人的凶犯!”
      警长大吃一惊:“老天——是那名逃犯吗?”
      “不是,不是。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死而复生的哈斯金·蔡恩先生,凶险得并不亚于那名逃犯!”
      后来我们俩又回到斯塔西庄园,福尔摩斯认为有必要向帕特里克爵士夫妇做个交待。我们再次跟他俩坐在书房里。另两位客人在我们去车站后也走了,也许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对象。福尔摩斯说明案犯已经给抓获,不会再出人命。
      “我真不敢相信哈斯金竟会干出这种血腥的事,”伊丽莎白·怀特深感诧异,说道,“他的谋杀动机是什么呢?”
      “他最初只是想干掉那位出版商奥斯卡·莱茵贝克。帕特里克爵爷,您告诉过我莱茵贝克曾经建议您扩展您那个动物园,雇用一名专业饲养员,并且对外开放。哈斯金热爱动物,担心自己不再能看管它们,因此一时气愤,就用火钳猛击了一下莱茵贝克,造成他的死亡。”
      “可是那几张纸牌和另两起谋杀,又是怎么回事呢?”帕特里克爵士问道。
      福尔摩斯点燃烟斗,抽了几口,然后答道:“那三张纸牌嘛,其中有两张只是用来迷惑咱们罢了,甚至使我也一时忽略了那个关键线索——莱茵贝克留下的那个线索。要知道,书房地毯上那一长条血迹表明头一名受害人莱茵贝克曾经费劲地挣扎着爬到牌桌旁,在他生命最后一刻挑出了那张黑桃十,为的是留下一个说明杀人犯身份的线索。但是后两起命案的情况就不同了。阿格妮丝是在她的卧室里被尖刀刺杀而当场死亡的。第三名受害人则是死在狮子笼里的。这两个人当然都不可能在生命最后一刻挑选纸牌。”
      “当然不可能!”帕特里克爵士附和道,“看来后两张纸牌是那名杀人犯留下的。”
      “对。那张黑桃十是受害人挑选出来的,那条血迹证明了这一点。而后来那名杀人犯又杀了两人,故意按顺序留下了另两张纸牌来迷惑咱们,好使咱们不回头重视那头一个线索——那张黑桃十。咱们也确实只朝前看,推测谁会是下一个受害人,盲目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系列杀人格局。”
      “那么,那张黑桃十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伊丽莎白纳闷儿地问道。
      “莱茵贝克想从纸牌中挑选一张十,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黑桃十,他就把它攥在手里了。问题的关键在于‘十’这个数字。莱茵贝克是德裔,他想告诉我们杀他的人是哈斯金·蔡恩,‘十’这个数字在德语里的发音正是‘蔡恩’(Zehn)。”
      “当然,当然!”帕特里克爵士张开手掌,拍向自己的膝盖,“唉,当年我在学校里学的那点德语差不多全忘了!”
      “阿格妮丝·巴克斯特却没忘。她识破了这个谜,指责了哈斯金,也许还威胁了他,因此她也得死。这一阵子,哈斯金明明显得闷闷不乐。恕我直言,我的到来,想必更使他忧心忡忡。昨天夜里突然冒出一个好机会使他得以逃脱罪责。那名警方在搜寻的逃犯出现在动物园里,也许只是想偷点动物的吃食充饥,结果让哈斯金发现了。他顿时看出那人的身量跟他差不多,头发颜色也一样。逃跑的念头油然而生。他便把那名逃犯击昏,用花园里一件利器毁了他的容,接着跟那人互换了衣服。然后把他拖进狮子笼里,放好一张适当的纸牌。现在看来,那头狮子对那名逃犯的死亡只负部分责任,可我当时太性急了,误杀了狮子。”
      “可你怎么会知道,哈斯金在那班去伦敦的火车上呢?”
      “他担心让人认出来,没法再在这乡间久留。火车时间表上标明星期天下午有趟火车去伦敦。我料想他赶不上更早一班火车,因为他不得不偷偷步行到里丁火车站去。”
      “你怎么那么确信那具尸体不是哈斯金·蔡恩呢?”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我后来一听到爵爷说出了他的姓就肯定了这一事实。在运走那具尸体时,我便跑出去验了尸,特别是查看一下裤腰带和鞋子,果然得到证实。扣紧裤腰带的那个洞眼儿越过了那个已有些破损的洞眼儿,那双鞋穿在那人脚上也显得太大太松,这就是我需要的证据。”
      接下来那一周,有一天我在第欧根尼俱乐部遇见了福尔摩斯和他的兄长麦克劳夫特。在交谈中,麦克劳夫特打听庄园凶杀案,并自信地说:“当然是那名逃犯亚当斯干的,对不对?”
      “嗯,你料事如神嘛。”福尔摩斯嗫嚅道。
      “从这个案子一开始,我就料到是他。”
      后来,我和福尔摩斯回家时,问他干吗向麦克劳夫特默认杀手是那名逃犯呢?
      福尔摩斯笑着说:“这只是哥儿俩之间的智力竞赛,华生。他很快就会了解到破案真相,发现自己也居然犯了一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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