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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死亡之旅》作者:夏树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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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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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5 01: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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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新的季节降临中伊豆,要比东京早半个月。
      简陋的温泉旅馆伊吹山庄坐落在狩野川边,坐汽车从修善寺往南边开去大约有20分钟路程。对伊吹山庄来说,这年因两起偶发的杀人事件拉开了春季的帷幕。
      冲村真也原来是广播剧作家,几年前电视剧本得奖以后突然声誉鹊起。他虽然还很年轻,只有35岁,但在出名之前经历坎坷,从事过各种职业,因此他那文弱而睿智的面容,经常掠过一丝的阴影。这对年轻的女性来说却有着一种不可抵抗的魅力。最近,他因担当电视节目主持人和经常参加周刊杂志的座谈等,在媒体频频亮相,因那清洁文静的风貌颇得人们的崇拜,一跃而成为媒体追逐的明星。
      这次去伊吹山庄投宿,他并没有偷偷摸摸地瞒着媒体。听说他是在去名古屋采访旅行的回家途中,趁着第二天参加在伊东召开的演讲会之前要在这一带住一宿。所以,除了冲村之外还有干事和秘书一行三人。但后来讲演日期根据冲村的日程临时有过变动,原先预订的旅馆客满。伊东附近还有几家有名的旅馆,但冲村真也却偏偏选中了伊吹山庄,也许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喜欢伊吹山庄那古雅的气氛吧。
      伊吹山庄的主楼有几套客房。当时,那天预订的客人全部到达。开晚饭时旅馆里只有四名女服务员,正是忙碌的时候,大门边的服务台上没有人,那封信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谁都没有注意。
      最早发现的是女领班惠子。她把装满了菜的盆子放在肩上走过大门边的时候,看见黑黑的石阶上有一件白色的东西。那时邮递员送信的时刻已过,惠子感到不放心,便将盆子放在走廊的角落里,走过去把信捡了起来。
      白色信封的正面用红墨水写着方方正正却极不自然的文字“冲村真也收”。信封的背面没有字。
      这张白色的便笺没有任何团体或组织的名称,用和信封同样方方正正的文字这样写着──
      “我给先生写过好几次信,但先生一次也没有给我回信,所以我决定报仇。如果先生的脸惨不忍睹,那先生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死亡之旅
      二
      按照预定,第二天3月29日下午5点左右,冲村真也一行三人将到达伊吹山庄。
      恐吓信被发现之后,伊吹山庄内部顿时一片哗然。
      大约40分钟后,警官闻讯从修善寺警署赶来。老板娘芙美江和女领班惠子,还有旅馆里两三名主要人员围着警官商讨对策。
      于是旅馆方面决定,连夜打电话通知在名古屋借宿的冲村一行,提请他们注意;同时在冲村他们到达之前在伊吹山庄附近布置一名便衣警察巡视。
      不料,芙美江和冲村住的旅馆一联系,冲村毫不在乎地笑着说,这种事他经常碰到,不用担心。同时他还叮嘱说,他们一行是三个男人,他在学生时代还学过空手道,很少失手过,所以希望旅馆尽量不要惊动警方。芙美江放下听筒后感到了惶惑。
      有过这样一番折腾之后,冲村他们如约到达,便立即被领到偏房中最上等的“山月阁”。
      在伊吹山庄,主楼周围有六幢偏房,西侧的三幢因房屋腐朽已停止使用,东侧靠河边依次排列着“山月阁”“溪流阁”“古里阁”。
      在古里阁里,这时已经住着一位对旅馆来说非常重要的客人,他就是东京金融界的巨头长田源一郎。
      冲村他们一赶到伊吹山庄,便向旅馆订了饭。三个人对那件事只字未提,好像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这颇令芙美江感到扫兴。
      这里不同于城市,6点半晚餐结束时,四周已经笼罩了夜幕。晚餐过后,冲村说要整理明天演讲用的稿子,便回了房间。秘书山口和干事峰岸一个在河边散步,一个在主楼的休息厅里看电视。
      这时,从修善寺警署赶来的权藤警官身着便衣,不露声色地在山月阁周围巡视着,他主要监视河岸一带。伊吹山庄的大门外面、靠近公路一带由附近的派出所派巡警负责巡逻,而且主楼和山月阁之间总会有人来来往往。因此,如果歹徒要靠近冲村的身边,最有可能是沿着黑暗的河岸潜入伊吹山庄。
      这天夜里,伊吹山庄特别宁静。主楼里带家眷的客人早就关灯睡下了。偏房中只有山月阁和古里阁还亮着灯。在古里阁里,长田好像正和热海来的客人谈着事情。
      怎么也不像会发生什么事的样子。那封信果然是恶作剧?也许冲村真也是一个格外沉得住气的人,他毫不在乎。
      老板娘芙美江双肘支在服务台上托着面颊,权藤警官站在河风荡漾的院子角落里,两人都在这么想着。
      万万没有想到,片刻以后,事件以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形式发生了。
      7点半左右,冲村整理完讲稿,趿着旅馆里的拖鞋走出门来,请正在和山口交谈着的权藤喝酒,但权藤因正在执勤便谢绝了。于是冲村和山口一起返回偏房里。稍过一会儿,在休息厅里看电视的峰岸也回到房间,三人开始慢慢地喝起来。
      快到8点时,惠子又送来了酒菜,冲村再次站起身,脱下和式棉袍,说要洗澡。他是个急性子的人,白白地浪费时间会觉得不堪忍受。峰岸长得人高马大,与冲村形成明显的对比,大大咧咧地倚靠在椅子上。
      惠子马上去浴室准备浴水。
      在伊吹山庄,除了主楼的大浴场之外,包房里的浴室全部都是包厢式。就是说浴池较小,客人每次洗澡都要换水,放入新的浴水。
      惠子白天时就把贴有瓷砖的浴池仔细地擦洗了一遍。水龙头很粗,她开始从水龙头里放水,并事先放好浴衣和毛巾,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更衣室,然后回到房间里。
      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对男人们的杂谈随声附和,这期间大约过了有10分钟,惠子再次走进浴室,浴水放了一半,水温正适宜冲村的喜好。
      “你可以洗澡了。”
      “谢谢。”冲村高兴地答道,从门廊边的藤椅上站起身。
      他走进更衣室,山田和峰岸留在客厅里。惠子离开了山月阁。
      紧接着几分钟后,浴室里传出冲村的一声惨叫。山口和峰岸同时站起身。惨叫声也传到在浴室的窗下警惕地警戒着的权藤的耳朵里。
      山口冲在前面,撞开了浴室的门。
      冲村站在浴池边,左手捂着右肩,稍稍向前蜷曲着身子,咧着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峰岸喊道。
      冲村无力地抬起右手,用手指着浴室里的水龙头。浴水像一条粗粗的带子从水龙头里喷出,灌入已经溢满的浴池里。喷出的水非常白浊,也许温度极高。不出所料,峰岸用手一试,猛地蹙起了眉头。
      “这么烫!”
      “快用冷水冲!”权藤绕到正门冲了进来,在山口的背后喊道。
      经过充分冷却之后,山口用毛巾捂着烫伤的地方,而峰岸回到客厅里,拿起了电话。权藤一边看着他打电话,一边看了看手表。这时是8点15分。
      听筒里传来了芙美江那富有弹性的嗓音。
      “刚才浴室里出现了开水!”
      “你说什么?”芙美江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峰岸不由得吼道:“冲村先生的肩膀和手臂都被烫伤了!你马上送药来,也许还要叫医生!”
      “好的,我马上就来!”
      与峰岸的通话一结束,芙美江身边又响起了电话铃声。写着“古里阁”的木牌边上闪着灯。某种不祥的预感掠过了芙美江的脑海。她的手指迅速按了开关。
      “喂喂!我是长田。”确是长田的口气,低沉而模糊。
      “我在浴室里被烫伤了,能让服务员送药来吗?”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似乎充满着痛苦。
      “很抱歉,我马上就来!”
      芙美江很快拿出了急救箱,找到了能医治烫伤的薄荷油软膏,但药已经不多了。
      芙美江又喊来了惠子,让她先将这些药给冲村送去,然后马上拿起电话。离伊吹山庄的大门口约100米左右的汽车站旁有一家小药店。如果一定要叫皮肤科医生来就必须到修善寺去。
      芙美江叮嘱药店赶快将药送来。5分钟后药店的老板亲自提着盛有獾油的大瓶跑来。芙美江将獾油往小的空瓶里倒了一半,交给正好回到服务台里来的年轻女服务员铃子,并要她马上送到长田的房间。要在平时,古里阁也是惠子负责服侍的,但今天夜里至关重要,惠子只负责照顾冲村的房间,所以长田就由新手铃子负责了。
      芙美江也提着獾油随铃子之后走出服务台,准备去冲村的房间。这时芙美江才稍稍放下心来。从电话里的情况来看,冲村和长田的烫伤都不那么严重,而且如果这就是那封信里所写的“报复”,就完全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了。
      三
      大约30分钟后,在山月阁的客厅里,冲村、峰岸、山口,还有警官权藤,旅馆方面有芙美江和惠子,以及锅炉工阿团七个人,围坐在宽大的桌子边讨论案情。
      不出芙美江所料,冲村的烫伤并不严重。淋到水龙头里喷出的开水只是一瞬间的事,用凉水冷却一下就可以了。在芙美江将獾油送来时,冲村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说是不值得喊医生。尽管如此,山口还是用白色的獾油重新将红肿的地方涂了一遍,并附上了纱带,贴上了塑料纸,然后又仔细地用胶带粘住。为了不让烫伤的部位受压,山口还特地让冲村脱去了和式棉袍的一只衣袖,所以简直像是挨了一刀一样。
      烫伤处包扎完以后,权藤便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阿团的身上。阿团那红润的脸膛,从面颊到下颚长满了硬硬的银须。
      “水龙头里的水温度适中,在什么情况下,它会突然喷出近90度的开水?”
      “是不是这里的温泉一会儿40度,一会儿90度,要看它是否高兴?”见阿团满不在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峰岸愤愤地插嘴道。
      阿团并不理会,他抚摸了一下与胡须一样银色的短发,目光朝峰岸扫了一眼,然后用嘲笑对方无知的口吻说道:“没有这样的事啊!这里的温泉水平时出来时就保持在30度左右,等水送到房间里时,水温正好。”
      阿团用悠然的口吻补充道,说是“各个房间”,也就是主楼和西侧偏房、东侧偏房,主楼和偏房都分别配备水管,送到山月阁、溪流阁、古里阁的浴水都同样要经过锅炉。因此,主楼没有发现异常,溪流阁因为没有使用,所以结果就是在山月阁和古里阁里同时出现开水。
      “那么,开水出现后就马上查看锅炉,温度计应该是100度吧。”权藤追问道。这是他亲眼证实的。
      “肯定有人瞒着我动过温度计了。”阿团说。
      四
      这天深夜11点刚过,女服务员铃子便被带进冲村的客厅里。冲村他们还没有睡下,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所以确认铃子的嫌疑难以推翻之后,权藤便不管有无,决定将铃子带到冲村的面前。他估计这样更有利于铃子尽快招供。调查时老板娘芙美江也同时在场。
      铃子21岁,圆圆的娃娃脸,丰满的面庞如同红润的苹果,双眼皮,圆溜溜的眼睛,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她长着一副颇为清秀的面容,但也许因为肥胖或打扮缺少情趣的缘故,从旅馆制服碎白点花裙的下摆底下裸露出脚踝的样子,怎么看也是一个农村姑娘。她于三个月前突然带着以前曾在这里住宿过几次的东京一家公司的董事写的推荐信来,才在旅馆里留了下来。她既不温柔也不算机灵,芙美江不太喜欢,但如今旅馆里缺少人手,也不能挑剔了。
      铃子蜷缩着身子坐在冲村的面前,开始时无论问什么她都畏怯地摆弄着衣服的下摆一声不响。渐渐地,她的手不停地伸向面颊,好像是在抹眼泪。
      “怎么样?你自己老实说吧。”
      权藤严厉地训斥着,铃子才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为什么干这种事?”
      “我……写了有十次信,但一次回信也没有……我觉得再也见不到先生那张英俊的脸了……”
      算了算了!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叹息着。权藤看着冲村,似乎在问他怎么处置。冲村看着铃子那恐惧神情不觉起了恻隐之心。
      “这样的女孩子,即便处理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虽然不屑一顾,语气里充满着轻蔑,但还是将脸转向了一边。也许他不善于训斥他人。最后还是峰岸将她训斥了一番。
      “如果你以后再有一次这样的事,就绝对不原谅你。以后信也不许寄了!明白了吗?”
      不用说,芙美江如释重负。她心想,明天就开除铃子,冲村满意了,以后也许会格外关照伊吹山庄。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那时芙美江还不会料到,这起“烫伤事件”和后来发生的事件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五
      第二天早晨6点半,惠子按长田平时的习惯给他送早餐。她托着放有水果和早餐的托盘,站在了古里阁的拉门前。
      长田是东京的金融业者,今年50岁左右,出生在修善寺一带的贫困农民家庭里,家中的土地不多。由于这一带成为旅游胜地,寸土成金,他卖了土地,放债给修善寺和热海的旅馆老板,所以每个月总有一次要来这里催收利钱或办什么事情,来时照例总是住在伊吹山庄里。他年轻时贫寒的生活已经深深地浸透在了他的骨子里,以致他对金钱非常吝啬,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妄自尊大,有时对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还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反感。这也许就是一种热切憧憬着的心理吧。
      长田就是这样一位难以侍候的客人,所以芙美江虽深感厌恶,很少去客房露面,但对伊吹山庄来说他无疑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所以对长田的服侍总是由惠子承担,芙美江在背后悉心地关照着饮食之类的事情。
      拉门的内侧没有上锁,格子拉门轻轻一拉就开了。平时长田早睡早起,也许他已出去散步了。但是,门口整齐地放着在院子里穿的木屐。
      “早上好!”惠子冷漠地招呼道,但没有应答声。
      惠子犹豫不决。为了照顾冲村,她把昨晚服侍长田的事交给了铃子。烫伤事件以后,铃子在女服务员的房间里睡的觉。也许长田平时早起早睡,惟独今天想睡个懒觉吧。但是,一贯谨小慎微的长田睡下时没有将拉门锁上,这使人感到蹊跷。
      于是惠子走进里间,轻手轻脚地稍稍打开了隔扇。房间里有些昏暗。屋檐一侧的窗帘还紧紧地拉着。惠子忽然看见毛巾架斜靠在桌子上,那张桌子也倾斜着,桌上的茶碗盘悬在桌子边差一点就要滑落下来。
      惠子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应答,她便拉开隔扇走进房间。
      被窝朝壁龛铺着,没有睡过的痕迹,枕边亮着一盏小台灯,热水瓶翻倒在席子边,淌出的水湿透了席子。十张草席大小的房间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惠子发现长田时,已经过了一些时间。至少惠子是这么感觉的。事实上也许还不到5分钟。
      长田仰面躺在连着客厅和浴室的走廊里,挺着肥胖的腹部,白底青花纹的浴衣压在他的身子底下,浴衣腰带缠绕着他那红褐色的脖子,在喉结处紧紧地打了个结。
      几名警官立即从修善寺赶来。其中也有权藤。警察马上进行现场勘查。勘查结束后,尸体被送去解剖。光靠现场勘查就大致可以推测作案的状况。
      长田的死是浴衣腰带缠绕所致。除此之外,死者的后脑部还有击打伤,但这不是致命的。看来凶手使用钝器──可能是掉在壁龛下面的陶制香炉──在后脑部猛击一下,趁对方晕眩时用腰带缠住他的脖子。但是从挫伤的深度来看,不难想像,那一击打偏了,两人随之进行了激烈的搏斗。最后长田精疲力竭,在浴室前被绞杀了。惠子没有马上发现的原因是因为客厅一边的隔扇关闭着。
      接着就是推算作案的时间。这时,昨夜的烫伤事件给作案时间的认定意外地提供了方便。
      前一天下午,长田是1点之前到达的伊吹山庄。他洗澡后于6点进晚餐,正在这时,一个从热海来的、叫山形修造的旅店老板拜访了长田。山形没有在长田这里吃晚饭,但和长田的女服务员悄悄地交谈了有一个小时。
      山形离开时是7点左右。这天夜里负责服侍长田的女服务员铃子正好去收拾餐桌,还和山形打了个照面。
      为了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在女服务员的房间里蒙头睡觉的铃子被喊起来,并被带到警官的面前。一听是警察,睡眼惺忪的铃子顿时魂飞魄散,表情呆滞,当得知旅馆里发生了凶杀案时,她才慢慢地镇静下来,回答起来也格外流利,仿佛暗暗地有些宽慰,觉得这起事件会冲淡人们对昨夜烫伤事件的印象。
      据铃子说,她去收拾餐桌时,长田一副不悦的目光眺望着院子,说睡觉前他还要洗一下澡,刚才用过的浴水不用换。
      铃子收拾餐桌,麻利地铺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因为她听惠子说,长田睡觉很早,平时住这里时一般在8点到8点半之间就睡下了。
      服务台接到长田打来的电话,说他被烫伤了,要点烫伤药。那时是8点16分。权藤和芙美江都清楚地记得,长田打来的电话是紧接在峰岸的电话之后。
      8点20分,药店送来了獾油。芙美江把獾油装到小瓶子里,让铃子送往古里阁,紧接着芙美江也走出院子去了冲村的客厅。
      8点25分左右,铃子在古里阁的门口喊道:“药送来了。”据铃子说,当时浴室里点着灯,从浴室里传出答应声,说“烫伤得不厉害,现在正在洗澡”, 她就把药放在了门口外面。
      芙美江也可以证实当时的情况。那时她正要去看冲村,因此跟在铃子的后面停下脚步注视着。据她说,虽然没有听到长田的声音,但清楚地感觉是铃子和长田在对话。
      铃子把獾油放在门口的装饰橱里后就返回了主楼。芙美江便径直匆匆地赶往山月阁。
      走进冲村的客厅以后,芙美江还透过窗户,不时地向古里阁门口的装饰橱望去。两幢偏房之间另有一幢溪流阁,但三幢建筑形成一个较平坦的三角形,所以能够看到古里阁房门的一部分。但是,芙美江说,铃子把药送到之后,至少有5 分钟没有看见长田出来取药。
      大约1个小时左右,以权藤为主,将阿团他们叫来商议之后,芙美江和惠子一起离开山月阁时,古里阁已经熄灯了,里面悄无声息。芙美江心想,长田喜欢早睡,肯定已经睡下了,看他此后没有说什么,估计烫伤并不严重 ,等明天再去看望吧。于是芙美江径直走过古里阁的门前。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芙美江总是希望往后拖延,进行冷处理。
      同时,在死者长田的右手腕上,发现了尽管很小却明显的烫伤的水泡。早晨惠子去古里阁时,涂在烫伤处的白色獾油已经完全被吸收。盛放獾油的容器还放在门口的装饰橱里。但是,警方讯问铃子时,她说容器的位置与昨夜她看到的稍有不同。
      从这些事实推测,长田在8点30分之后到过门口,当场涂抹好獾油以后回房,接着就被杀了。
      六
      当天中午过后,设在修善警署的搜查总部得到了一份重要情报。
      昨夜8点半,在下坡通往伊吹山庄的坡道入口处巡逻的派出所警官,发现有一男子在坡道边上的草丛中拼命向坡上奔跑。
      当这名警官正要例行公事上前盘问时,这名男子钻进停在路边黑暗处的小车开走了。因此,警官记下了汽车的车号。
      “时间是8点半,这确定吗?”署长栗冈叮问道。
      “没错。我记住号码后看了看手表,是8点30分。”这名年轻的警官神情顿显紧张。
      栗冈看了一眼身旁的权藤,一副扫兴的样子。但是,不管如何,这个情报不能忽视。警方马上查找汽车的主人。没过多久,便查明是热海的旅馆老板山形修造。也就是拜访长田的那个人。
      傍晚,山形受到了热海警署的传讯。
      山形修造,五十五六岁,体态肥硕,脸上露出一副宽厚的笑容,仿佛在掩饰内心里的惶恐。参加讯问的,除了热海警署的警官之外,还有从修善寺警署赶来的权藤和比权藤小一岁的小田。
      “你们说得没错,我是7点左右离开的伊吹山庄回到了长冈,但是……我想起一件急事,又返回去了。那件急事,就是……其实我把票据留在长田君那里……不!我都说了吧……”山形面露愧色,唇角在微微颤动,“我弟弟也在热海开一家小旅店,他想另建旅馆,但苦于没有资金,便托我当担保人,向长田君筹措500万。那是三月的事情,当初我答应一个月后归还,所以按长田君的要求,我开了4月5号归还的字据。”
      “就是说,在你弟弟无力归还时,就用你的保证票据兑现吗?”
      “是的。到了前天,弟弟对我说他凑不出钱。但我也无法在5号前凑齐500万……于是,咳!昨天傍晚我就拜访了长田君,希望他无论如何将归还期延迟半个月,但长田君怎么也不肯同意,嘴上说很同情我们,手上却挥动着我的票据嘲笑我。当时我也不由得冒火了,说他这个人光认钱。我踢了一下席子就走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觉得只能再去央求他……”
      “那么,你就返回伊吹山庄了?”
      “是啊……我8点15分回到伊吹山庄的停车场。我可以从大门口进去,但我和老板娘是同行,本来就认识,而且见面后我才知道,锅炉工阿团还是我小学里的同学,那种事让人知道很难为情的,所以这次我就没有进主楼,而是直接去了偏房。”
      山形把汽车停靠在道路边的黑暗处,穿过草丛径直走到古里阁的门廊一边。那时,他记得是8点20分左右。
      他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客厅里有些暗,但浴室里开着灯。他估计长田正在洗澡。门廊的拉门关着,窗帘也拉着,但角落里有一扇窗户没有锁上。
      “到了我这把年纪还会干出那种事,真让人无地自容啊……我是鬼使神差吧,一走进客厅,见长田君不在,便不由自主地从长田包里抽出那张保证票据后就逃跑了。当时长田的包放在壁龛的边上。”
      山形那满是赘肉的面庞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据他所说,他去伊吹山庄时是沿着草丛里的小道下坡的,拿到保证票据,然后又沿着这条小道跑上山坡,回到汽车边时被巡警发现了。
      “那时还以为长田君在洗澡,现在回想起来,长田君也许已经被杀了吧。因为我没有听见浴室里传出水声。”山形不知道烫伤事件,他皱着眉,一副确信无疑的口吻补充道。
      “客厅里怎么样?乱不乱?”没等热海警署的警官提问,权藤插嘴道。
      “我那时已经糊里糊涂了……我想不起来了。只有架子上的一盏小灯亮着,也许是微暗吧,只是……只觉得壁龛的香炉倒在地上……”
      山形一副游移的目光追溯着记忆。据他说,他在壁龛前跪着靠近皮包的时候,碰到一件硬器,他记得自己无意中还用手把它推开了。
      “你能肯定吗?”
      “不能肯定……那是否真的是香炉……”山形无法确认。
      “你和长田君交往很长时间了吧?”
      知道从现场的状况得不到再多的收获时,权藤改变了话题。于是,山形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
      “不!就最近三年啊。要说起来,他的口碑不是很好啊。”
      “具体的,你是指什么样的事情?”
      “详细的事情我不清楚,他过分在意自己以前的贫困生活,对名人和上流社会抱有强烈的憎恨,常常探查出那些人的隐私进行勒索……我好像听人说过,那个冲村真也可能也是这类受害者。”
      山形眯着眼睛打量着警官们的脸,仿佛在揣测着警官对他这句话的反应。
      权藤注视着他的表情,幡然醒悟。
      如果没有那起烫伤事件,山形的嫌疑不就是难以推翻了吗?
      但是,由于那起事件,至少可以证明长田在8点半之前没有被杀,这样勉强证明了山形不在现场。烫伤事件,对有的人来说是出乎意外的偶发事件,但对有的人却是救命的稻草。
      七
      离开热海警署以后,权藤和小田马上对山形的弟弟山形谦二进行了调查。
      经调查得知,他在案发的前一天因患十二指肠溃疡住进了市内的医院,案发那天没有离开过医院,在他的周围也没有找到与案件有关的可疑人物。
      深夜,两人回到修善寺警署。
      这时,东京方面送来了有关被害者长田源一郎的情报。长田,48岁,金融业者,在东京目黑区有一家事务所,但事务所里只雇了一名女事务员,日常事务几乎由他亲自操办。因此那名女事务员也不知详情,只知他和朴素的外表不同,暗地里流动着巨额资金。同时,据女事务员反映,长田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关系,和年轻的政治家和导演都有交往。在和他谈生意的人中间,有好几位这类的社会名流。
      长田有个叫“邦子”的妹妹,三十四五岁。不!表面上是妹妹,其实好像是他的情人。邦子常来事务所。她长得清秀妩媚,细长的眼睑里隐含着叵测的妖冶。
      邦子在银座的“黑蔷薇”酒吧里当招待。导演和作家等名流经常光顾那家酒吧。由此产生了一种推测:她以独特的魅力和他们接近,探出了什么把柄,再向长田汇报。长田会不会以此要挟他们?
      这种推测是根据女事务员和黑蔷薇的酒吧女招待们的反映得出的,警官不可能找到证据。这种类型的犯罪,因为没有来自受害者方面的举报,所以要证明这种类型的犯罪事实是困难的。
      然而,大约半年以前,邦子突然从长田的身边销声匿迹了,还辞去了黑蔷薇酒吧的工作,以后去向不明。不知是因为和长田闹翻了,还是为结束那种酒吧女服务员的生活而隐姓埋名了。
      以女事务员的反映和留在事务所里的文件作为线索,警方在东京查到几名涉嫌人员。但经调查,他们在案发时都不在现场。在涉嫌对象中也出现了冲村真也的名字,但权藤自己证实,案发那天夜里7点半以后,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
      女事务员不在现场的证明是不可动摇的。警方立即着手调查邦子的去向。不过,杀人现场显示,凶手显然是比长田更有臂力的人。嫌疑的集中点便再次回到山形的身上。
      小田微微涨红着脸,探着身子道:“刚才我在火车上想到的……山形会不会是在8点15分左右返回的古里阁,比他供述的时间稍稍早一些?长田因洗澡时被烫伤打电话给服务台要求送药之后他就将长田杀害了?”
      “你是说,铃子去送药时,浴室里传出的回答声是山形的?”将要接近退休年龄的署长栗冈稳重地赞同道。
      “是的。听说当时他回答‘我正在洗澡,药就放在那里’。但是仔细想来,尽管烫伤的范围很小,但连水泡都烫出来了却还去洗澡,这令人感到奇怪。长田那时已经被杀,山形会不会是为了把铃子赶开才急中生智那样回答的?当时大约是8点25分,估计此后如果山形马上关了浴室里的灯,拼命奔跑,正好可以在8点半左右回到停着的汽车旁。”
      “但是,长田的烫伤涂了獾油。这怎么解释?”
      “假如山形手边有獾油,他可以把长田勒死后涂上去。长田打电话要烫伤的药,所以女服务员早晚会将獾油之类的药送来吧。因此如果事先涂上去的话,在尸体被发现时就会起到推迟死亡时间的效果……”
      “这样的推理太偶然了吧?如果是薄荷油之类还说得过去,但獾油……”
      这样的反驳,小田似乎也能够理解,他咬着嘴唇颇感遗憾地看着桌子的一角。
      “山形事先带着獾油,这种巧合不太可能。”
      短暂的沉默之后,权藤抬起头来:“假如他事先知道会出现烫伤事件的话,怎么样?就是说,如果小学同学阿团告诉他,让铃子或什么人趁冲村在洗澡时从水龙头里突然放出开水……我认为这不是不可能的。阿团从铃子的好奇和打听锅炉房作业等情况来制订作案方法,计算冲村的到达时间和吃饭时间等,可以大致推算出洗澡的时间。”
      “如果能够推算,又怎么样呢?”栗冈那平静的目光里开始微微地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山形在8点之前溜回古里阁,这时长田多半还在客厅里吧。山形趁长田不注意,冷不防用热水瓶里的沸水洒在长田的手上,接着用香炉砸他的后脑部。搏斗到最后,长田被勒死了。然后山形马上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獾油涂在长田的手上,然后估计着时间向服务台打电话,要求送治烫伤的药来。但是未必一定要与山月阁在时间上保持一致。关于电话里的声音,老板娘也说对方的声音很轻,而且又是在那样的时候,谁都不会产生怀疑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房间里所有的目光全都热切地集中在权藤的身上。
      “以后和小田君的推理一样。8点25分左右,铃子把药送去时,浴室里传出的声音当然也是山形的。铃子把药放在门外的装饰橱里离去后,山形也马上离开了古里阁。第二天一早,铃子只是说容器的位置稍有变化,却没有肯定。同时,容器上除了芙美江和惠子之外,共重叠着两三个指纹,无法确认有没有长田的指纹。这对凶手来说不正是一种幸运?”
      “这样分析基本上合理。”栗冈一边沉思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答道,“但是,有几个矛盾。首先,如果山形事先经阿团点拨耍了个花招,那么他为什么会自己主动说出与阿团是小学的同学?”
      “开始时我也受骗了,但后来我想,山形会不会将计就计?与阿团之间的关系,经调查早晚会知道。假如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讲出来……”
      “嗯。这样解释也可以,但接下来是药的问题。山形应该无法预测女服务员一定会送獾油来吧。如果山形涂的药和女服务员送来的药不一样,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吗?”
      “问题就在这里。或者伊吹山庄有个常备獾油用于烫伤的习惯?而且,山形知道了这个习惯……”
      没等权藤讲完,栗冈的手已经伸向电话机。伊吹山庄马上就接通了。
      是芙美江接的电话。他们交谈了两三分钟后,栗冈放下了听筒。他把听筒放下时显得很无奈,这证明着他的失望。
      “据老板娘说,当时正好药没了。她给附近的药店打电话,托他们马上把药送来,什么药都可以,只要对烫伤有效的药就行。因此,是药店的老板选了獾油,伊吹山庄并没有特地常备獾油的习惯。”
      一阵沉默。沉重的气氛再次笼罩着狭小的房间。
      “等一等。”小田低低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很响,“刚才山形说,他潜入古里阁的时候发现壁龛上的香炉倒着。如果这是真的,长田还是应该在烫伤事件之前就被杀了。”
      小田的目光探寻着权藤的同意。接着一瞬间──
      “对呀!”权藤发出连他自己也感吃惊的声音,“事先能知道水管里会喷出开水的,除了阿团之外,还有一个人……”
      八
      五月刚刚来临,在一个春风和煦的傍晚,一名男客走进偏房清山阁。也许是想来写东西吧,他把一个沉重的包裹交给领他进到客房的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把这个包裹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刚一出去,这名男子便摘下深色的太阳镜,用冷漠的目光,凝视着院子里盛开的杜鹃花。
      隔扇被打开了,刚才那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服务员送来茶点。她将茶点放在桌子上,接着又稍稍打开刚关上的隔扇朝门外窥探着,又察看着院子里的动静,确认院子里没有人后,便又悄然将门廊里的拉门关上。男子的手搭上她的肩头。他们默默无言而长久地拥抱着──分开时,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冲村真也经过这两个月后显得非常落魄,邦子同样更显得憔悴,瘦得面目全非,几乎已经没有了丰满红润、戴着厚度近视眼镜的“铃子”的影子。她没有戴眼镜,脸色异常苍白,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只是湿润的大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令男人销魂的天生的妩媚。如果脱去工作制服,她就完全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城市女郎。然而,她的面容也与黑蔷薇酒吧里的邦子判若两人。主要是眼睑的缘故。原先稍稍有些古雅的单眼皮,因为变成了清晰的双眼皮,整个脸庞便一下子显得洋气十足。而且,她那清癯的脸颊,不知为何微微地鼓起着,整个脸庞增添着一丝怨味。
      “这样下去,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在里间,两人向事先铺好的床褥上倒下去时,邦子断断续续地喃语着。因为冲村紧紧地搂抱着她,她的嘴唇埋在他的胸脯里。
      “再忍耐一下。到社会淡忘了那起事件,警察放弃追查邦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离开长田后还特意做了整容手术……”
      “不管怎样整容,熟悉你的人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长田就没有注意到啊!”
      “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你是一个女服务员,没有深加留意吧。”
      那天晚上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邦子的脑海里。
      邦子从正月就住在伊吹山庄里,她根据长田的住宿预约和冲村进行了联系。他们制定了冲村应该来投宿的日期,并发出了恐吓信,使那天夜里旅馆上下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冲村的身上。邦子始终是一名古里阁的女服务员。长田确实没有想到要好好地看看“铃子”的脸。
      7点,邦子趁收拾晚饭餐桌进出的机会,将灌满开水的热水瓶放在长田的桌子底下。
      作案是在7点15分左右完成的。长田近来正企图对冲村进行勒索,冲村悄悄地来到了古里阁,装做偶尔在旅馆里邂逅的样子提出有事要谈,便走进了长田的客厅里。他先故意装做不小心的样子将热水瓶里的开水洒在长田的手上,趁长田注意手的当儿顺手摸起手边的香炉猛砸长田的后脑,不料长田正往后退,没有一击毙命;但冲村在学生时代学过空手道,臂力胜过长田,只消5分钟便结果了长田的性命。
      冲村急急赶回山月阁里,装做刚整理完稿子的样子,把山口他们请进屋子里喝酒。
      8点16分,邦子给服务台打电话要烫伤药。她接通服务台的电话后就放下听筒,打开冲村模仿长田的口气录下的小型录音机。那种时候,声音即便稍有不同,也不会有人产生怀疑。邦子把录音机藏在怀里,快步回到服务台,给长田送药也是邦子的工作。
      她说在古里阁门口,长田说“把药放在那里”,她便按长田的吩咐放下后就返回了,这是她的急中生智。芙美江在她的背后观察着情况。她害怕万一芙美江和她一起去长田的房间,计划就会全部被打乱了。
      芙美江去了山月阁。片刻之后,邦子再次潜回古里阁,她拿出最后的勇气将獾油抹在已经死去的长田的手上。她关上浴室的灯,古里阁笼罩在黑暗里。她透过古里阁的窗户看见冲村客厅里的灯时,邦子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偶发事件”这句话。
      以前,邦子在爱上男人的时候,她的目的始终都是为了欺骗。长田和邦子的协作是默契的。她少女时被长田收养,不久又成为他的情妇。邦子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至少在遇到冲村之前,她便是如此。
      开始时,冲村照例是长田用邦子当做诱饵进行勾引的“冤大头”。邦子很快探出冲村出名前的坎坷经历,他在大学读书学空手道时曾和暴力团有过交往。大学毕业当上导演后,他还给暴力团的头目500万元作为“培养费”。这些事,在他功成名就后成了抹杀不掉的污点。
      邦子猛然发现自己的内心里朦朦胧胧的柔情时,已经为时太晚。因为她的一切都要通过长田,如果长田知道邦子被冲村夺走,他就会使用他那所谓的武器不择手段地毁掉冲村。
      已经晚了……这句话忽然使邦子的心里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了驱散那种不祥的感觉,她紧闭眼睛,在空白的意识中只顾深深地依偎在冲村的怀里……
      这时,冲村和邦子都没有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近了客厅,并在门外停下。两人更是做梦也想不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正是修善寺警署的警官们。他们执拗地追踪着从伊吹山庄消失了的“铃子”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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