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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海风送来的死亡信件》作者:西村京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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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8-8-9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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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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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7 10:3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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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警视厅搜查一科的龟井刑警,在家附近捡起叠起的纸片,一边走一边打开看,见是写了两张信纸的信。

      《这里是多坡的城市,我每天在坡上凝视这个市街,不对,不是看市街,是在等着那家伙来这里。一旦知道我来了这个城市,那家伙必定会来,绝对是这样。我做好了思想准备。我不怕死,那家伙杀害我时,我要盯住他的脸不放。如若我死了,请看作是他杀害的。我不说替我报仇的话,只是请你想到我爱你,并为此而死。 Y·K》没有信封,看不出是何方的谁寄出的,就是寄信人Y·K,也不清楚是哪个姓名的缩写字母。光是K,也有加藤、香取、木内、工藤等好些姓氏,龟井自己的姓,想起来也是K打头。只是从字面上看,这不是一件小事:某个城市里,有个人在等待着被人杀害。

      龟井往上司十津川警官家里打电话。“我捡到一封古怪的信,为这事想尽快见到你。”

      龟井跟十津川相处已很多年头,故而1个小时后,他们在新宿的咖啡店见了面,地点在车站大楼的最高层。龟井先到,他坐在靠窗座,眺望着新宿的霓虹灯,等候十津川来临。

      十津川一出现,龟井就说:“特地把你叫出来,非常抱歉。”

      十津川笑了。“你来电话,我想一定是要紧事。”

      “要不要紧,我也搞不清,所以想请警官作判断。”龟井递给十津川两张信纸。

      十津川喝着咖啡,反复读了两遍。“写信人是女的吧?”他沉吟道。

      “从笔迹和‘爱你’的句子看,我想是女性。”

      “问题有好些啊,首先信上写的是不是事实。”

      “我明白。”

      “假定它是事实,这封信什么时候写的,也是问题。一年两年前的信,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就不是我们受理的事了。”

      “我觉得没那么陈旧。信纸是崭新的,圆珠笔写的文字也有新写成的感觉。”

      “你总是走同一条路线回家吗?”

      “是的,从车站出来,走的是同一条路。今天早上去上班时,这封信还没掉在路上。”

      “看来是今天谁掉落的。”

      “正是。很少有人带着旧信走路,掉落的多半是最近写的信。”

      “还有,不会是开玩笑写的吧?”

      “我认为写的是真实心情,所以想让警官你过目。”

      “要是这样,我相信你的眼光。”十津川微笑着说。

      “谢谢你。”

      “只是坡多的城市,不知是在哪里。”

      “日本多坡的城市不少,像长崎、函馆,都有这个称号。”

      “是啊。”

      “沿海的城市靠山,自然坡就多了。假如信封在,马上就可以明白。”

      “收信人是在东京吧?”

      “我想是的。”

      “假如写信人是女的,她大概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去了多坡的城市。”

      “是的。”

      “是赴死啊,明天调查一下吧。”十津川说。

      2

      第二天,十津川一到警视厅上班,就调查最近一个月里,全国发生的事件。不光是女子被害,还查了自杀、事故死,因为有可能是伪装成自杀或事故死的事件。

      撇开东京,一个月里全国被害的女性有十三个人,可以算多也可以说少。限定到多坡的城市,最终剩下了两个事件。它们是长崎9月12日发生的主妇被害、以及尾道9月16日年轻女子被害事件。对这两起事件,十津川调查的是尾道的那一起,将长崎的排除在外,原因是后者被害人是当地女性。根据那封信,写信人是从东京去那个城市的。

      尾道的受害人是25、26岁女子,事发一个星期了,身份至今仍不明。十津川给负责事件的尾道警察署佐藤警官打电话,询问详细情况。“身份没查明,正在伤脑筋呢!”佐藤如实说道。

      “报上说是25、26岁的女性。”

      “是的,但这也是推测的年龄。”

      “你能详细介绍一下吗?说不定是我们这边寻找的女子。”

      “尾道这个城市,有去对岸向岛的航船,一天几个航班。”

      “向岛是有造船厂的地方吗?”

      “是的,两者之间有尾道航道。有人在渡船上发现水航道上漂浮着女子遗体,时间是9月16日的清晨。解剖结果是头部遭殴击,死后被扔进海里,死亡时间是前一天15日的晚上。”

      “是不是当地人也不知道吗?”

      “多半不是当地人吧,如果是,家里人会来通报姓名的。目前我们把她当游客,在查问宾馆和旅馆。”

      “有收获吗?”

      “还没有。假如是游客,会有什么反应的。你说可能是你们在找的女子,是怎么回事?”这回是佐藤发问了。十津川告诉他龟井捡到那封信的事。“原来如此,很有意思啊。”佐藤也露出了兴趣。

      “尾道这里多坡吗?”

      “是啊,尽是山坡。”佐藤笑着说。

      “我们想来过来一次。”十津川说。

      3

      第二天9月25日,十津川与龟井带上信,以请求尾道警署协助为名,出差去尾道。二人乘新干线到福山,在福山换乘山阳干线到尾道站,佐藤警官前来车站迎接。

      “海味扑鼻啊。”一出检票口,十津川说道。出站便是海,背后山压了过来。

      佐藤带二人来到尾道警察署,十津川他们先看了遗体。在如今的年轻女性里,她算是小个子,脸部线条分明,容貌美丽,带有知性。“身份还不清楚吗?”十津川问。

      “今天找到被害人住宿的旅馆了。”佐藤高兴地说。

      “太好了。”

      “只是住宿簿上写的姓名、住址不可信。”

      “住址是编造的吗?”

      “上面写了东京,我们这里有东京出生的人,他说是假的。写的是大田区松原,但松原是在世田谷区吧?”

      “对,是在世田谷区。”

      “这样我想她的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入住的肯定是这个人?”十津川问。

      “我让旅馆主人和服务员来看过了,他们说没错。”

      “能带我去那个旅馆吗?”

      旅馆靠近林芙美子写《放浪记》等小说的千光寺,建在高地上,能俯瞰尾道街市。十津川向旅馆主人借看住宿客写的登记簿,女人在这里写的名字是“小早川雪”。

      “是Y·K呢。”龟井悄悄地说。

      十津川点头,将带来的信纸摊开,比较两者的笔迹,佐藤警官也探过头来看。“很像啊。”龟井说。

      “她是什么时候起住在这里的?”十津川问旅馆主人。

      “从9月10日起,住到15日,15日中午退的房。”旅馆主人说。

      “她被人杀害是这天晚上。”佐藤说。

      “她在这里住宿的样子如何?”十津川问。

      “不怎么外出,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地望着窗外。”旅馆主人答。

      “窗外能看到什么?”

      “能清楚看到这个城市和向岛。”

      “有人来找过她吗?”龟井问。

      旅馆主人略作思索,然后说:“一个人也没有,但有电话打进来。”

      “几时来的电话?谁打来的?”佐藤起劲地问。

      “只来过一次,是15日的上午,10点左右吧。”

      “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

      “她接了吗?”

      “对方说要找小早川,我就把电话接到她房间里去了。”

      “你说15日退房,是一开始就说住到15日吗?”十津川问。

      “不是的,她说要住一段时间,日期没有确定。”

      “即那个男人来了电话后,她急匆匆退了房?”

      “是的。”

      “她离开这里时,显得高兴吗?”

      “唔……脸上好像很疲乏,带有紧张……”

      “她在这里住了五天,有没有在等候男人来电话的样子?”

      “我想是这样。不怎么外出,是因为有电话这桩事吧?”旅馆主人说。

      “知道她写过信吗?”龟井问。

      “我不知道。”主人说着,又问了三个服务员。

      有个30岁左右的服务员说:“这么说来,她让我买过信纸和信封。”

      “是几时的事?”

      “9月12日或13日。”

      “你买了吗?”

      “买了,邮票也买了给她了。”

      “你买的信纸是这个吗?”十津川把信拿给她看。白色的信纸上描有浅色的芒草。

      女服务员盯着看,说:“我想跟这个一样。”

      4

      十津川他们由服务员带领,去看女子住过的二楼房间。打开窗户,眼下是开阔的尾道街市,前方是尾道航道、以及小高山相连的向岛。十津川回想起信上写的“等那家伙来这里”字句,那是看着尾道的街道、正在这里等着时说的话。

      “她在这里一边等电话,一边看尾道的街景。”龟井说。

      “你认为是同一个人吗?”

      “我觉得是,信纸相同,笔迹也相似。”

      “即名字也是真的了?”佐藤警官插言。

      十津川对佐藤说:“我认为那多半不是假名。信若是她写的,她便是做好死的准备,来了这里,她没有必要使用假名。”

      “连名字都用了真的,对方就明白一切了吧?尤其对收信人而言。”

      “嗯……”佐藤点头,然后说:“她来尾道赴死,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清楚。”十津川说。

      他们返回尾道警察署。为防万一,请专家鉴定信与住宿簿上的文字。

      十津川与龟井乘渡船去向岛,作一次小小的旅行。车站前的码头,也有小帆船开出。二人上船,船票一共只要40元。不是早晚乘船高峰时间,客人稀少,多是跟自行车一起上船的乘客。

      船沿尾道航道开去。海面上吹来的风凉飕飕的,海水意外地清澈。“是漂浮在这里啊。”龟井看着海面说。

      大约开了3分钟,船到对岸向岛。二人在海边走了一会儿,对面看得见尾道街市。“十有八九是写信人。”十津川说。

      “如果是,就有一件事搞不明白了。”龟井边走边说。

      “是明知会死,女人还要来这里的心情吧?”

      “有这一点,还有收信人的心情。从字面上看,我想他是死去女子的恋人。”

      “是这个啊。你的意思是既然收到那样的信,他为什么不赶来尾道吧?”

      “对,要是我就赶紧来守护她。”

      “是啊,我大概也会这么做。”

      “假如有无法前来的理由,应该报告警方,请警察去保护女子。为什么不这么做,听任她被人杀害?”

      “确实不可理解。”十津川凝视着大海说。

      目前未知的因素很多。有个女子做好赴死的准备,来到了尾道,被人杀害,简单地说就是这么回事,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当天晚上,十津川他们在先前去的那个旅馆住下。吃晚饭时,他们向女服务员打听女子的事。“能跟我们谈谈她吗?随便说什么都行。”十津川央求道。

      叫铃木弓子的服务员给他们斟茶,叹着气说:“她真的是被杀啊。”

      “所以我们要抓住犯人。希望你告诉我们,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她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客人。”

      “她在这里住了五天,总要说些什么吧?”龟井说。

      “她说以前来过尾道这里。”

      “以前来过啊,什么时候来的?”

      “她提到樱花很美。大概是3月底4月上旬吧?”

      “那时她在住这个旅馆吗?”

      “我在这里做了两年了,那个客人是第一次见到。”弓子说。看来是住别的旅馆了。

      “她说话时神情如何?”十津川问。

      “不怎么愉快,所以我想她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

      “其他还说了些什么?”

      “我问她结婚的事了。”弓子笑着说。

      “她反应如何?”龟井看着弓子。

      “我提到结婚,她想了一会儿,忽然古怪地笑了,自暴自弃地说,结婚也行啊。我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就打住不说了。”

      “她想了一会儿……?”

      “是的。”

      “这事你怎么看?”

      “她有想结婚又结不了的难处,比方说对方有妻子儿女……”

      “是有妻儿啊。”

      “现今很流行婚外情呢。男人来电话,可能就是她的那个人打的。”弓子说。

      第二天佐藤警官给旅馆打来电话,说笔迹鉴定有结论了,是同一个人写的。十津川告诉他小早川雪在樱花季节里,来过尾道。“你能调查她住在那里、当时发生过什么事吗?”十津川说。他想那时小早川雪肯定也是用这个名字住宿的,查起来不会太费事。

      然而过了2个小时、3个小时,佐藤也没来电话,过了中午,也没有回音。到了傍晚,佐藤终于来联系了。“太难办啦。”

      “没有找到吗?”

      “不,找是终于找到了,但不是今年春天,是去年的4月。”

      “是一年半前啊。”

      “正是。还有她当时跟男人在一起,住宿簿上只有男人的名字。”

      “真是费了大劲了。”十津川说。

      佐藤说这事要过来谈,挂上了电话,看来里面情况复杂。二人在旅馆里等候,佐藤来了。“其实是一直找不到,我都想放弃了。”佐藤对十津川说。“这时有一个刑警想起了去年4月发生的事件,就是这个。”佐藤取出去年4月的报纸缩印本,打开4月6日晚报那一页,给十津川看,标题是:《旅馆住宿客因事故死亡》。

      《6日上午8点左右,向岛海边发现一具年轻男子溺死遗体。据警方调查,此人为尾道市菊乃旅馆住宿客白石彻(28岁),住址是东京都世田谷区松原*丁目松原天空花园公寓205室。据在旅馆同住一室的小早川雪(24岁)叙述,白石5日晚上离开旅馆,不知去向,可能为醉酒落海而死。》

      5

      “真的是溺死吗?”龟井问。

      “最初我们抱有疑问。就算喝醉了酒,特地坐船过尾道航道去向岛,在那里掉到海里,不太正常,于是便怀疑小早川雪,对她进行了调查。负责调查的不是我,是原田。”佐藤说。

      “最终还是事故死了?”

      “我们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

      “小早川雪是怎么说的?”十津川问。

      “原田刑警说不论问什么,她都不作声,因此怀疑她可能是犯人,然而她一直在旅馆,有不在场证据,最终断定为事故死。”

      “死去的白石彻是什么样的人?”

      “建筑师中的后起之秀,将来大有前途。”

      “小早川雪也是年轻美丽。”

      “是啊,是一对出色的人,菊乃旅馆的女主人也说,他们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住在那里时,二人关系也很融洽吧?”

      “这里有当时旅馆女主人作的证言。”佐藤说着,给十津川看调查报告。

      ——他们是什么时候起入住你的旅馆的?

      “二人是4月2日下午来的。”

      ——当时二人的样子如何?

      “好得如胶如漆,我们旅馆的年轻女服务员都叫吃不消了。”

      ——看上去像在度蜜月?

      “是的,不过后来知道他们是婚前旅行。女方高兴地说,今年秋天他们结婚。”

      ——二人如胶如漆,就是总在一起了?

      “是的,两个人总是紧紧相随。一起在房间里,出门也同行。”

      ——5日晚上是男子一人外出吧?

      “是的,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只有女子一人在屋里,我问是怎么了,她说身体不舒服。她的脸色真的很苍白。”

      ——男子到了早上也没有回来吧?

      “是啊,我们不放心,报告了警察。没想到他会死亡……”

      ——从2日到5日之间,你觉得有什么蹊跷吗?像两个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异样什么的。

      “唔……这么说5日上午两个人出去了,回来后他们变了神色。”

      “变得怎样了?”

      “跟出门时像是换了一个人,脸色难看。平时开怀说笑的人,都沉默不语了。”

      ——接着,晚饭后男子一人出去,死在向岛?

      “是的,我还想那没准是自杀。他完全是一付泄了气的样子。”

      ——你们问了女子5日外出时,遇到了什么吗?

      “我不放心,想问她时,就出了那件事,接着也就没心思问了。”菊乃旅馆女主人的话到这里结束。

      “现在这个旅馆怎样了?”十津川从调查报告上抬起眼睛问。

      “因火灾烧毁了。”佐藤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

      “男方事故死后两个星期,半夜里忽然起了大火,三个住宿客也被烧死了。”

      “女主人目前在哪里?”

      “旅馆今年7月要重建,现在在建造中。火灾发生后,女主人因住宿客死亡,得了神经官能症,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赔偿事经努力搞一段落后,最近女主人终于能过正常的生活了。你若想见她,我带你去。”

      “我很想见她。”十津川说。

      他与龟井由佐藤带领,走出旅馆,去菊乃旅馆重建现场。“小早川雪其实是想住在以前的旅馆里。”龟井边走边对十津川说。

      “有可能。”十津川点头同意,又问佐藤:“火灾的起因是什么?”

      “纵火。”佐藤说。

      “肯定是纵火?”

      “据调查有泼洒汽油的痕迹,很明显是放火。”

      “犯人抓到了吗?”

      “很遗憾,还没抓到。菊乃旅馆女主人是个好人,跟周围人没有纠纷,找不到放火的理由。当时也没有其他纵火事件。”

      “跟白石的死有没有关系?”十津川问。

      佐藤摇头。“旅馆对白石死亡没有责任。”

      走了12分钟左右,来到了旅馆的建设地。到了晚上,工地已经收工。附近有预制板盖的房屋,菊乃女主人住在那里。她有一段时间因神经官能症住院,目前很健康。

      十津川问起一年半前的事故死,女主人手按额头,仿佛回忆似的说:“那两个人给人感觉很好。女方真的来尾道了?”

      “是的,她被人杀害了。”

      “真可怜。没有比那时的事更让人伤心的了,她肯定是为了追忆来尾道的。”

      “当年同来男子死亡前后的情况,能详细告诉我们吗?”十津川请求道。

      “说些什么好呢?”

      “5日过了中午,二人外出,据说回来后神色大变,你问他们原因了吗?”

      “我们服务员送饭菜去时,出自担心问了。”

      “二人是怎么回答的?”

      “男方说什么事也没有,女方默不作声。我也想问他们,可那个男客死了……”

      “你不认为旅馆纵火为的是这事?”

      “哎?”女主人大吃一惊。

      “去年4月5日的事故死,我认为是他杀。白石彻这个住宿客是去向岛见什么人,被那人杀害的。”

      “可我听说是溺死。”

      “白石是个体格强健的人吗?”

      “不,他很瘦,像个好好先生,女方也是小个子,两人很般配。”

      “那就有伪装溺死杀害的可能了。力气大的男人,可以把对方按在水里淹死。”

      “真可怕。”

      “如果是被害,当天外出的事就很重要。我的想法是当时他要跟犯人会面,被犯人叫到向岛,以溺死加以杀害。”

      “那女方怎么不报告警方呢?”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大概有种种情况吧。”

      “那时要是问二人在外面遇上什么就好了。”女主人苦恼地说。

      “火灾前,有过什么恐吓的事吗?”十津川问。

      “唔……”女主人略微思索后说:“有过古怪电话。”

      “是恐吓电话吗?”

      “是个男人打来的,我一接电话,对方就说:‘不许乱说!’我完全不明白,就问:‘是什么事?’‘你没跟警察说?’我猜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后来电话不来了,我也就没有报告警察。”

      “接着是纵火。”

      “我没有遭人恨的事啊。”

      “纵火者可能就是打恐吓电话的人。”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如我所说,白石被害后,犯人想那天他跟二人见面的事,白石或小早川雪可能跟旅馆的人说了,所以打电话来恐吓你。”

      “所以叫我别乱说吗?”

      “我想是这样,但即便如此,犯人还是不安,便放了一把火。是半夜的事吗?”

      “夜里2点左右。”

      “犯人可能指望在睡觉时间里烧死你,不仅是你,他的目的在烧死可能听到二人话的所有旅馆人员。”

      “真的……?”

      “然而死的是三个住宿客。”

      “善后处理难极了。即便断定为纵火,旅馆也必须为客人的死亡负责。”

      “我明白。犯人虽然失败,你作为旅馆主人,为善后也费尽心思,以至住进了医院。”

      “是啊。”

      “接着,这回是小早川雪也遇害了,我认为犯人是一年半前杀害白石的犯人。”

      “真的……?”

      “肯定是的,为此我有一事请求你。”十津川说。

      “什么事?”

      “肯不肯做,是你的自由。”十津川说。

      女主人笑了。“太难的事我做不来。”

      “不是难,是有危险。”

      “你说说看,一般的事我不会害怕。”

      “我想给犯人设个圈套。”十津川说。

      6

      十津川他们一回旅馆,东京的西本刑警就来了电话。十津川吩咐过他调查一年半前死亡的白石彻以及小早川雪的事。“我去了世田谷区松原的公寓,白石彻确实在一年半前,借住了那里的二居室公寓。”

      “说年轻建筑师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是前途有望的年轻建筑师。我看了几个他设计的楼房,都非常出色,现在都有人为他可惜。”

      “小早川雪的事怎么样?”

      “我也查了。她在N大学文学部毕业后,就职于N出版社。出版社不大,出的是建筑方面的杂志。”

      “二人因此相识了?”

      “正是。我找了出版社她的上司,对方说她是个头脑聪明的美女,在社内很有人气。她跟白石彻的事大家知道,都为这对相配的人祝福。”

      “他们订婚了吧?”

      “好像是的。”

      “即一年半前的尾道之行,是婚前旅行了。”

      “可能吧。”

      “一年半前白石在尾道死亡,之后小早川雪怎样了?”

      “她很快辞去出版社工作,失踪了,N出版社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原先的住址是知道的吧?”十津川问。

      “她跟白石都住在世田谷区内,她住的是下马的公寓,去年4月底搬家了。我问了管理人和邻居,都说不知道她的去向。”

      “找了她家人、白石彻家人或他们的朋友吗?”

      “我这就想去做。”西本说。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文章。这是十津川请菊乃旅馆女主人给犯人设的圈套,标题是:《关于一年半前的事件,“菊乃”女主人作出惊人告白!》

      《一年半前的4月5日,菊乃旅馆有一个住宿客溺亡。虽然是事故死,旅馆女主人说那可能是他杀。》文章以这个为引子,记载了女主人的谈话内容:《当时的实际情况,是白石与同行女友白天外出回来时,脸色苍白。我不放心,问是怎么回事,对方说在街上遇见一个可怕的人,说不定要被他杀害。所以那个客人不是什么事故死,是被人害死的。当时那对人说了个名字,现在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等想出来了,我自然会马上跟警方联系的。》

      7

      一年半前杀害白石彻、这回又杀害小早川雪的犯人,看到这个报道,可能会封菊乃女主人的口吧?这是十津川的算盘。女主人明知危险,也接受了下来,如今尾道署的刑警在守护着她,十津川他们也准备支援。

      “警官,这个报道东京的报纸不会登吧?”龟井说。

      “是啊,他们不会登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年半前的事件,但犯人若在尾道,就一定看得到。”十津川说。

      吃过早饭,十津川与龟井也出门去菊乃旅馆建设工地现场监视。“在犯人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简直像被蒙上了眼睛作战。”龟井发牢骚说。

      “白石虽瘦,也是年轻男人,能淹死他的,多半是男人。我想他不是老人,是个年轻人。”十津川说。

      “那家伙为什么要杀害白石彻?”

      “比较而言,我更在意的是犯人当时为什么没杀小早川雪?还有小早川雪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警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即她也有见不得人的事?”

      “还有小早川雪写信的收信人,那人为什么也不来跟警察联系?”

      “这事……”龟井思考着说。

      “你好像有什么想法。”

      “收信人是怎样的人物,我一点没有头绪,但这封信说不定是故意掉下的。”龟井说。

      “你说的故意是……?”

      “我姑且称那人为S。S收到信,知道小早川雪有死的心,但因为某个原因,无法通报给警察,于是故意把信掉在地上,让我捡起来。”

      “即S知道你是刑警,让你去捡的了?”

      “我上下班总是走同一条路线,我想S也认得我,故而在我回家路上,有意走在我前头,丢下了信。”

      “他认为你是刑警,肯定对这件事感兴趣。”

      “我是这么看的。”

      “看来那人很可能住在你家附近。”十津川说。

      8

      西本和日下两个年轻刑警,在东京找小早川雪大学时代的朋友问话,因雪的父母在北海道,所以决定先找朋友。

      找到了好几个跟雪要好的女友,其中有做职员的,也有已经结婚成家的。结了婚的神林爱子对西本他们这么说:“我知道雪跟建筑师白石交往的事,他们还一起来过我家。”

      “看上去很般配吧?”西本试探着问。

      “是啊,非常相配,可他们总也不结婚,我还想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觉得他们应该更早结合?”

      “是啊,二人都在热恋之中。”

      “去年4月他们二人去尾道旅行、白石死亡的事,你知道吗?”

      “我是看报纸知道的。”

      “这回小早川雪也死在尾道,你知道吧?”

      “知道。”

      “你是怎么看的?”

      “不清楚啊,她是被杀吧?那么好的人,谁会去杀她?”

      “去年4月白石死亡后,雪辞了出版社工作,失踪了,你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今年3月初我见到她了。”爱子说。

      “在什么地方?”

      “我在新宿漫步时,偶尔遇见了她。”

      “打招呼了吗?”

      “打了。”

      “她的反应如何?”西本问。

      “无精打采。”

      “你们说了些什么吧?”

      “是的,我强拉她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你们聊了些什么?”

      “是我一个劲儿在问她。”

      “是吗。”

      “诸如现在在哪里,做什么事。想知道的事很多。”

      “她回答你了吗?”

      “没有,几乎没有给我答复,不过她好像有喜欢的男人。”

      “她这么说了?”

      “没说,只是对时间很在意,途中打了电话。我说对不起,去卫生间一下,装作离开,其实是在偷听。她在电话里说我9点以前回来,别担心。所以我想她有喜欢的男人。”爱子说。

      西本想起了那封信。是信上写“我爱你”的对方吧?“那人的名字知道吗?”

      “不知道。”

      “你问雪有没有男友了吧?”

      “是的。”

      “回答呢?”

      “她笑了,但不是开朗的笑。”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她还是怀念去年死亡的白石。”

      “别的还说了些什么?”

      “我问她住在什么地方,叫她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她都没有说。”

      “尾道的事没说吗?”

      “是的。我觉得提这事不合适,就没有提。”

      “我想她是在害怕着什么,不光是她,白石也在害怕,可以说他们在怕一个人。对这事她说了什么吗?”

      “没说。”爱子回答。最终是跟一无所知差不多。

      9

      十津川与龟井回到东京,去找白石的朋友,他们觉得这次小早川雪的死,跟一年半前白石的死有牵连。

      二人找到了同是年轻建筑师、也是跟白石同一大学毕业的关根。“听说白石死讯,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相信,到现在还是这样。”

      “白石去世之前,人有什么变化吗?比方说在害怕谁什么的。”十津川问。

      关根思索片刻说:“有一件古怪的事,不对,是两件事吧。”

      “那是什么?”

      “白石是汽车迷,他开白色的法拉利车兜风,可是忽然就不开了。”

      “还有一件是什么?”

      “大约是白石去世的半个月前吧,有个男人找上我的事务所,问你的朋友白石有白色法拉利车吗?那辆车的车号是这个数字吧?”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只是说不知道。”

      “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身体很结实,个子约有180公分高,是练过柔道的体格。”关根说。

      “白石忽然不开法拉利车了,你问过他是为什么吗?”

      “我问了,因为他是突然不开的,平时又常让恋人雪坐在副驾驶席上。我问他,他说车给偷了。”

      “你信吗?”

      “不信。要是偷走,他会再买别的车,可他没买。”关根说。

      事情好像有点明白了。“是出了汽车事故。”来到外面后,龟井对十津川说。

      “多半是这样。白石开法拉利车出了事故,所以不开了。”

      “我们来查一下吧。”龟井说。

      十津川他们决定调查去年4月之前发生的汽车事故,地点不清楚,先从东京都内查起,重点在有人员伤亡、还是被撞死或负重伤这样的事故,因为白石受到了不能开车的冲击。肇事时间还限定在去年4月前后,犯人尚未归案。即便是这样,也有好几起。经过筛选,十津川的目光定在了去年3月9日晚上12点半发生的那一起:甲州街道的上北泽附近,有个29岁的陪酒女被车撞死。

      引十津川注目的理由有二:一是有目击者。有个30岁的工薪族在喝醉酒回家途中,看见被撞情景,证言肇事车是白色跑车。另一个理由是被害人片桐绿已婚,丈夫32岁,大学时是柔道运动员。

      十津川与龟井找到负责此案的世田谷署谷川刑警,打听种种情况。“她的丈夫我有印象。”谷川说。“身高足有180公分,是大个子。”

      “名字记得吗?”

      “看调查报告就知道。”谷川从橱柜里取出事故调查报告。“他叫片桐健夫。”

      “做什么工作?”

      “当时没有工作。”

      “是吃女人饭的?”

      “不,是偶尔在失业中。在这之前,他一直在不动产公司里工作,这事已经确认。”

      “有片桐的照片吗?”

      “我们在索取被害人照片时,拿到的是夫妇合照,所以没有归还。”谷川说着,给他们看照片。是一对男女搂肩照,男方果然是大个子,体格强壮。

      “他们是片桐夫妇?”

      “对。”

      “这个男的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嗯……不清楚,这个事故的犯人也没有找到,我们正在伤脑筋呢。”

      “已经知道是白色跑车肇的事吧?”

      “是的,因为有目击者。但光凭这个,无法圈定犯人。”

      “有人找到犯人啦!”

      “谁?”

      “多半是丈夫片桐。”

      “这么说来,出事后他不住地闯警署,抱怨我们抓不到犯人,到了4月份,他忽然就不来了。片桐是那时寻见犯人了吧?”

      “有可能。”十津川语气沉重地说。

      “找到了为什么不报告警察?”

      “唔……大概是想自己解决吧?”

      “这么做是不允许的。”年轻的谷川涨红了脸说。

      “他可能已经干了。”十津川说着,头脑里形成了一个故事。

      10

      做陪酒女的妻子被汽车撞死。时值深夜,目击者只有一个,还只知道是一辆白色跑车撞的。那个陪酒女有丈夫,他是片桐。片桐决意要报仇,开始寻找犯人。没工作的人有的是时间,片桐找到了,那人是白石彻,不对,应该说是白石与小早川雪两个人。多半白石的白色跑车撞倒陪酒女时,雪也跟他在一起。

      片桐追踪去尾道旅行的白石与小早川雪,找到了他们俩。他将白石叫到向岛,以伪装事故淹死了白石。自那以后过了一年半,这次是小早川雪也在尾道被杀,犯人无疑是片桐。这是从片桐这边看的故事。

      从小早川雪这边看的情节,自然也能想象得出来。虽说相同,其中却生出了微妙的区别。雪与年轻的建筑师相爱相恋,若顺其发展,理应是步入充满祝福的婚姻生活,然而白石开着白色法拉利跑车,在二人同乘时,撞上陪酒女,霎时间不幸来临。二人没有向警方自首,白石处理掉法拉利车,从此不再开车。警方没有追查到他们,代之以受害人陪酒女的丈夫片桐,找到了白石二人。

      去年4月,二人可能为了忘却那个事故,去尾道旅行,却不料在那里遇见了片桐。白石被片桐叫走,一人去了向岛。大概是片桐吩咐他一个人去的。白石肯定是打算道歉,努力请求原谅的,可他被片桐杀害了。雪或许知道是片桐行凶,但她无法说出口,就此返回了东京。

      一年半后,雪再次来到尾道,等候片桐来杀自己。这个情节里有两处不足。“我明白。”十津川对龟井说。“一是掉落信件的人,二是为什么小早川雪怀着近乎自杀的心情,来到尾道吧?”

      “对。我觉得一年半的空白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调查一下吧。”十津川说。

      小早川雪失去了心爱的白石,悲伤地回到东京,过了一年半后,她再去尾道,这中间她的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龟井他们追查回到东京后的小早川雪足迹,却怎么也找不到,不对,她在哪里做什么可以轻易知道,不清楚的,是那个收信男子。从那封信看,可以想象雪有了新的恋人,但那是何方的什么人,却不知道。“雪实际上是在小心谨慎地跟那人交往。”龟井在噪音中跟十津川说。

      “那是因为在失去恋人白石之后吧。她不想被人看作自己是轻浮女人。”

      “我也这么想,但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的什么人,就不能说真正解决了这次事件。”

      “一年半前雪失去了恋人,还是处在明知犯人是谁、却无法开口的情况下,这种痛苦我想谁都劝慰不了。”十津川说。

      “我能理解。”

      “她会去找谁倾吐呢?”

      “跟新的男友吗?”

      “她有这份闲情?”

      “是啊,不会有吧。”

      “龟井,你听我说:她从尾道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上,写了‘那家伙一定会来杀我’,即收信人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她吐露的不清楚,但那人可能知道白石彻的事,以及白石开车撞死陪酒女的事、白石在尾道被死者丈夫杀害的事。”

      “是的。”

      “雪即便有了新的恋人,会把这些统统告诉对方吗?”

      “不会吧,那是以前恋人的事。”

      “是吧?能说的场合,只有一个。”

      “是在什么时候?”龟井问。

      “对方以前就对白石彻很了解,包括知道他撞死人的事。”

      “这种事白石会跟朋友说吗?白石因为头脑聪明,有很多竞争对手,似乎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想不是朋友,可能是家里人。”十津川说。

      “这么说来,白石有一个哥哥。”

      “他哥哥你调查了吗?”

      “查了,他有妻子和孩子。我问他小早川雪的事,他说弟弟的事,自己不太清楚。”

      “他做什么工作?”

      “在商社里做科长,35岁,属于走成功之路的人。”

      “他家离你家近吗?”

      “嗯……在我家前面一个车站,不过他不坐电车,自己开车。”

      “我对哥哥这个人物,非常感兴趣。”十津川说。

      11

      十津川决定对白石彻的哥哥白石贡,进行彻底调查。跟白石彻具有天赋才能相比,哥哥贡属于勤奋学习类型。好学踏实的哥哥,跟天才张扬的弟弟,相处融洽。哥哥欣赏弟弟的才华,弟弟依赖哥哥的处世常识。哥哥学习努力,以优秀成绩毕业于国立大学,进入商社,29岁时跟董事的女儿结婚。十津川认为弟弟彻可能把所有事和盘告诉了哥哥,因为在彻看来,哥哥处世比自己更成熟。

      十津川与龟井去离龟井家很近的白石贡家,时间是星期六下午。公司一周两天休息制,白石贡在家。这是个占地面积在1百坪左右的家,宽敞亮堂,在如今的东京称得上是豪宅。他有个美丽聪慧的妻子和看上去伶俐相的6岁男孩。

      十津川说到想谈谈弟弟的事,贡立时站起身,说:“我们去附近的公园吧。”

      三人去走路5、6分钟远的公园。

      十津川盯住贡的脸看。若是问他跟小早川雪的关系,对方肯定会否认,因此十津川什么也不说,只是凝视着。贡很快就忍受不住了,他高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这就算完了?”十津川难得一开始就用严厉的口吻说,龟井吃惊地望着十津川。

      贡的脸苍白了。“你说什么?”

      “我问的是你弟弟和小早川雪的事啊,我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弟弟开车撞死人的事。除了你这个哥哥,他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十津川看穿似的直视对方的脸。

      贡避开了视线。“我什么也不知道。”软弱的声音使十津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不对,你是知道的。小早川雪去尾道旅行,在那里被人杀害,作案的是被你弟弟撞死的女人丈夫。你应该从当时独自回京的小早川雪那里,听说了这事。”

      “……”

      “除了你以外,她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你是个善良的人,在帮小早川雪拿主意中,你爱上了她。”

      “……”

      “我无意责难你,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此外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帮她出主意,她可能已经自杀了。”十津川说。

      这话可能打动了贡,他的眼珠动了。十津川继续说:“雪也一定爱着你。你是大人,你的温情肯定救了伤心的她。一年半的时间里,你们相亲相爱,然而这种关系注定不长久。你有妻子和孩子,她那边也有你弟弟的事。这回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你妻子多半觉察到了你们二人的亲密关系。雪如何了断这段情,我是这么看的:往昔恋人在尾道被害,自己因牵涉其中,只能听之任之。为那件事她后悔不已,加上为跟你的关系破裂而伤心,她想到了自杀,是啊,自然这是我的随意想象。她考虑在哪里、选择何种死法时,想到了尾道,你弟弟也是在尾道被害的,于是她就去了。她觉得杀害你弟弟的片桐,会在那里监视、杀害自己,到那时自己将被他杀害。”十津川思索着,看着贡的反应慢慢地说。

      贡还是不做声,然而也不想开溜,给人的感觉是下了决心,要将十津川的话听下去。“为此她故意用真名在旅馆里住下。她肯定想住一年半前住过的菊乃旅馆,然而那个旅馆被人放火烧掉了,目前在重建中,我认为纵火者是片桐。片桐怀疑你弟弟可能对菊乃旅馆女主人或服务员,说到了自己的事,企图灭口放火,杀害那些人。雪意识到自己会死,又不能忘情于你,便在尾道给你写了信。”

      “……”

      “你不知道怎么办好。心想马上去尾道,在妻子面前又不好交代;去报告警察,也有所忌惮,考虑到最后,想到了用这位龟井刑警捡到信的方法。你怎么知道龟井刑警回家的路线,我们不清楚,反正你去掉信封,只让龟井捡到了里面的信,这事成功了。”十津川瞟了一眼龟井,龟井望着白石贡,贡仍是一言不发。“我们认真地收下了那封信,认为上面写的是事实,然而不清楚那个多坡的城市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缩写字母是哪个姓名,当知道是在尾道时,她已经被人杀害。以上是我的想象,有什么地方不对,请说出来。”

      12

      白石贡没有开口,隔了一阵子他抬起脸。脸上显出的不是苦恼,而是放松的表情。“警官你说得对,给你一指出,我反而松了口气。心里压着这件事,我一直很疲惫。弟弟一向有什么事就找我商量,他才华横溢,却缺乏常识,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小早川雪的事,弟弟也是最先告诉我的,自然也把她介绍给了我,我觉得她很可爱,跟弟弟很般配。弟弟以天才建筑师闻名,肯定他们二人会过得很幸福,可是有一天,弟弟铁青着脸来我这里。”

      “是开车撞了陪酒女的时候吧?”

      “对。他说昨天晚上带雪开法拉利车兜风时撞了人,因害怕他逃跑了,到今天早上看电视新闻,得知那人死亡。”

      “当时你没叫他去警署自首?”龟井问。

      “这是正确的做法,但事到临头,我无法叫他这么做,就是弟弟本人,也是不愿意去那里,才来跟我商量的,所以我说这事别跟任何人说,作为代价是以后再不许开车。”

      “你妻子知道这事吗?”十津川问。

      “她不知道。那以后我每天怀着不安,看电视和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对这起交通事故,警察没有发现我弟弟是犯人,我和弟弟也一点点放心了下来。”

      “可是受害者的丈夫在寻找犯人,他找到了你弟弟。”

      “正是如此。弟弟他们二人去尾道旅行,只有雪一人回来,告诉我弟弟被杀了,是被弟弟撞死的女人丈夫干的。雪因为只有自己得救,想要自尽,我拼命劝慰她。我对妻子说弟弟在尾道掉进海里死了。”

      “是同情变成了爱情吗?”

      “我也说不清。一开始反正是不让她自杀,安慰她,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女间的爱情,我也不清楚。不,这不是逃避责任,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是这么想的。”十津川说。

      “我跟她瞒起要好的事。我们对死去的弟弟,对我妻子,都感到负疚,可是女人很敏感,妻子略微知道了一点,开始警觉起来。雪也像是明白了,忽然提出要出门旅行,于是从尾道寄来了这样的信。”

      “后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去警署和盘托出,让雪得到保护,可这么一来,就一切都公开了。我不得不说出弟弟撞死人的事,妻子也会知道我和雪的关系,我的家庭将分崩离析,然而我也不能弃雪而不顾,于是我采取了那种苟且的手段。

      我有个警察朋友。我问他借来警视厅的职员人名册,查找离我家近的刑警,知道最近的是龟井刑警家。我调查了龟井刑警回家路线,看见龟井下车站站后,开车抢在前头掉下那封信,希望靠警察之力来努力救雪,然而那时雪已经被杀害了。”

      “原来是这样。”十津川说。

      “请逮捕片桐这个人,他杀害了我弟弟和雪。”贡说。

      “我们会做的。”十津川说。“片桐肯定会被捕。”

      “拜托了。这样可以了吗?我想妻子要担心了,这就要回去。”贡说。

      十津川对即将离开的贡说:“最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是什么事?”

      “你说接到她的信后,想马上去警署,但想到家里人,没能这么做。”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是这个。”十津川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不立即赶去尾道?请你回忆那封信里的字句,她是呼唤着你前去救她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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