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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藏王山雾中事件》作者:西村京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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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8-9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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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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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1 09: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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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村田在山脚下的荞麦面店吃完早中饭,骑着租来的摩托车,开往藏王山顶,他想去看一日五色、俗称藏王御釜的火口湖。

      9月底在东京还是残暑,这里已经寒冷了,迎面吹来的风不光冷,应该说是寒气袭人。道路变得狭窄,越往上寒气越重,家庭旅馆模样的房屋时隐时现,让人扫兴,到接近山顶时,建筑物才消失。尽管寒冷,去山顶的车仍相当多,有私家车,也有出租车,时时还间杂着观光巴士,这些车全往山顶上开。

      自由摄影师村田时时停下摩托车,朝四周的景色按下快门。村田有一段时间为抓新闻满世界跑,曾潜入波尔波特派控制的柬埔寨拍照片,在非洲索马里差一点送命,每一天充满杀机的生活使他精疲力尽。回国后,村田为寻觅日本美丽的风景,开始了旅行,藏王山是他的行程之一。

      接近山顶时,天气变坏,出现了雾,照此下去,就是到山顶怕也见不到御釜了。途中的观景台兼停车场也被雾包围,往前要再付过路费。考虑到有雾,再上去也看不到什么,许多车辆掉转了头,村田赌运气,付了过路费,朝山顶开去。车前灯在雾中亮着模糊的光,他小心翼翼地缓缓上坡,隐约看到了停车场入口的指示牌。村田在停车场停好摩托车,拿着照相机迈开了步。雾中的观景台兼餐厅在望,从一侧穿过就到了能看见御釜的地点。这是个荒凉的山顶,随处是石头、枯松,寒风吹开雾气时,刹那间能看到景色,旋即又被眼前的雾夺走。从山顶后面下,有水泥栅蜿蜒相连,那下面应该是湖,然而他即便去了栅栏那边,浓雾中也看不见湖面。村田放下带有望远镜头的照相机,叼起了烟,耐心地等候着。

      风很大,它给村田带来了希望。几时强风吹散大雾,就能看见一日五色的御釜了。村田的周围也有几个观光客,他们等了10分钟、20分钟,都不见雾散,死了心朝餐厅方向走了。天很冷,村田不时搓着手取暖。

      雾终于一点点散开,而理应在山沟里的火口湖仍不露面,仿佛雾在山谷里聚集、沉淀下来了。村田坚守着不走时,忽然阳光射下。村田抬头看,见先前压在头顶上的浓雾流动起来,村田的望远镜头朝可能是御釜的方向转去,阳光射到之处,谷底残留的雾在消失。“啊,看到了!”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看到了类似湖的东西,可是云又遮住了阳光,成了一堆黑物,雾也停留在了那边。云在移动,太阳又射了下来,秋日的阳光将山脊一下子照得透亮。过了一会儿,阳光朝谷底移去,反复变换。村田不住按快门,心想哪怕是一瞬间,御釜也会让人看到本来的美色吧。村田赌的就是这一刹那。

      “啊!”有人欢叫起来,色彩鲜艳的绿色湖面忽然浮现。以为它会变成蓝色,可它在阳光转阴时藏起了身。(拍到了。)村田放松下来,点起了烟。

      2

      警视厅搜查一科的日下刑警接到了大学同班同学村田的电话,当天傍晚,他们在新宿的咖啡店见面。“你什么时候从非洲回来的?”日下问。

      村田笑了。“半年前就回来啦!现在在拍日本的四季。我想重新审视自己的国家。”

      “有这份心很好,但今天你叫我来,不是为的这事吧?要让我帮你调解违反交通事故,我可做不到。”日下笑着说。

      “说不定哪天会找你帮忙,今天是想让你看看照片。”村田说。

      “照得好还是不好,我可看不出来。”

      “不是这事,总之你给我看一下吧。”村田说着,将带来的十张照片并排放在日下面前。

      “是藏王的御釜吧?我几年前去过。”日下看着说。

      “这样就容易说明了。”村田微笑着说。“9月28日我去了那里。雾很大,到那里时根本看不见御釜,这是雾散的一瞬间照下来的。”

      “是这个吧?湖面的绿色照得很美。”日下拿起一张照片说。

      “那边的十张是你现在拿着的照片前后时间照下的,用的是自动连续快门。因为不知道美丽的湖面何时出现,等看到再按,只怕就来不及了。”村田说。

      “原来如此。”日下点头,心里仍不明白村田的用意。

      “在这之前我也照了,有雾,什么也看不见。你看看第三张。”

      “照到御釜了,黑乎乎的。”

      “那是阳光暗下来的缘故。就是这样也看得出是湖吧?”

      “看出来了,从那边沿山脊走能到湖边。”日下回忆起自己去藏王时的情景说。走被叫作马鞍的山脊路,确实可以下到御釜的一侧。

      “那天很冷,有雾,又看不到御釜,没人走山脊路。”村田说。

      “有啊,这边照着两个人。”日下说。

      “正是。接着第九张出现了鲜艳的绿色湖面,这段时间你看照片也知道,雾在流动,什么也看不见。”

      “是啊,照片上什么也没有,只有白雾。这事怎么啦?”日下问。

      村田焦躁地说:“你仔细看看十张照片呀!”

      “我看啦!”

      “嗯……,我到昨天为止,还只以为自己拍到了绿色湖面,可是第三张照片上的湖边照着两个人。”

      “啊啊,是一男一女。”

      “到第九张有绿色湖面的照片上,只照到一个人,是个男的。”村田说。

      “啊!果然是这样。”日下不禁叫出声来。

      “你仔细看照片上两个人站立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有一棵树,女人消失在什么地方了?”

      “你当时拍的速度是多少?”日下问。

      “我用的是自动快门,1分钟24下。”

      “即从第三张到第九张,中间是15秒。”

      “是有这么快。”

      “15秒之间,一个女人不见了。”

      “就是挖土埋也来不及。跑的话只有100米远,应该在第九张照片里。”

      “看来是沉入御釜了。”

      “没有别的可能了。”村田说。

      “这些照片能借给我吗?”日下问。

      “我就是为了这个给你看的呀!”村田说着,把底片也给了日下。

      第二天,日下拿着照片,去给上司十津川看。十津川听完叙述,只说了一句:“有意思。”

      “这事怎么办?”

      “先把有人的部位尽量放大,然后跟山形县警联系。那个火口湖深吗?” 十津川问。

      “记载说水深27米,湖面直径370米。”

      “这样搜查起来就不会很难,问题是只凭这些照片,县警肯不肯行动。” 十津川说。

      底片中有人的部位作了最大限度的放大。即便是专业摄影师拍的,因为用的是望远镜头,一放大也难免模糊。脸很小,看不出相貌,不过面部轮廓、服装很清楚。女方背着镜头,只能看出大衣颜色、个子相当高。

      十津川把照片给搜查一科科长本多看了,本多去找三上刑警部长谈,说可能的话,希望跟山形县警联系。如十津川所料,山形县警没有答应派潜水员去藏王的御釜作调查。这也难怪,两张照片一张照的是一男一女,一张只照了男方,单凭这个无法去调查火口湖底。山形县警说若是有人来申报登藏王山的女人失踪,还可以考虑。从道理上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日下看9月28日以后的报纸,没有找到年轻女子失踪的报道。自然这也不能说村田的担心有错,独身的年轻女子很多,这种女子就是不在家,也不会一一登报。日下给村田打电话,为辜负朋友期望一事作了道歉。“警察组织不懂得变通行事。”日下说。

      村田出乎意外地爽快。“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你特地把照片借给我,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最近在学潜水。”村田说。

      “是潜海吗?”

      “不光是海,湖、河也能潜下去,我想拍摄水底的自然。”村田随意地说。

      (这家伙想在藏王的御釜潜水?)日下心里想着,嘴上没有说出来。他觉得村田若是说去御釜潜水,自己无法阻止他,也不能叫他努力去做,村田这个人是不管日下说什么,都要去干的家伙。

      3

      P周刊登了一则小小的报道:村田打算在藏王的御釜中潜水,只是因为地处国立公园,不知能否得到许可。村田的简历也登了出来。(村田果然有这个心啊。)日下想。自己曾登过一次藏王山,见过御釜,但未到湖边,手也没有伸进过湖水。那一带的海拔大约有1500米,水一定很冷吧。村田在柬埔寨、非洲,也是冒险闯入危险地区的,这回是在国立公园,恐怕难以批准,但村田不会因此而沮丧,不批准他也会擅自去潜水的。

      日下想劝他不要蛮干,晚上9点过后,趁搜查空隙他再次打电话给村田,村田没有回应。(已经去藏王了?)日下想。

      那以后他一直联系不上村田。不时打电话过去,村田总不接。日下有时在车站或附近的书店买P周刊,那上面也没有村田的消息。这么一来,日下很难捕捉到村田孤军作战的行动,自己忙于追踪杀人事件,也不可能尽想着村田。

      快到11月时,日下他们破了一个案子,十津川想起什么似的问日下:“你的摄影师朋友怎么啦?”

      “那以后失去了联系。他说自己要去火口湖潜泳,可能只是随便说说,没准人已经在西伯利亚、中东了吧。”日下说。

      “要是这样就好。那时我们没帮上忙,让人有些不放心。” 十津川说。

      当天晚上,日下一回家就重新看起村田给他的照片来:鲜艳的绿色火口湖,站在湖边的男女,这个女人在15秒钟后消失,这些都是事实。村田不可能信口胡言,看来女人是沉到火口湖的御釜里去了。

      日下又盯着人物放大部分的照片看。第一张照片是男女相对而立,女人背对照相机,表情不清楚,男人像是直直地看着女人,一定在说些什么。接着15秒钟后,照片里只有一个男人,他的头比前一张照片抬得高些,仿佛在往照相机方向看。15秒钟这个说法如果正确,那个女的就是消失了。如果男人干了什么,除了将女人沉入火口湖外,他不可能让女人一瞬间消失在雾气里。他勒女人的脖子,用钝器殴击她,使她失去知觉,再扔进湖里,多半是这样吧。只是推落湖里,就是不会游泳,15秒钟内也会在水里拼命挣扎,可绿色的湖面怎么看,都没有溅出水花。可能是使她昏迷后杀害、扔入湖中的。

      男人的年龄从服装上看,给人以中年即30多岁到40小几的感觉,女的比他年轻,在20大几30小几吧。女人左手拎着白色手提包,身材看上去十分苗条。想着想着,他担心起村田来。村田若是心血来潮,去了海外就好了,但也可能盯着这些火口湖照片不放,追究起虽无法断定却像是男人在杀害女人的图像。

      日下呆不住了,他开着自己的旧车,去大冢的村田家看究竟。村田去国外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可是问管理人,对方说:“他大约一个星期前突然离家,至今没有回来,我正在担心呢!”

      “他说去什么地方了吗?”日下问。

      “他是傍晚时突然出去的。”

      “是旅行吗?”

      “不像,他什么都没带。”

      “能让我看看他的屋子吗?”日下说。

      管理人显出为难的样子,在得知日下是警视厅的刑警后,他打开了房门。一室一厅的屋子,完全像满世界飞的自由摄影师之家,临时的窝里,摆设是最少最必需的,床和衣橱都是廉价货,密密排列着的照相机却是从莱卡开始的高价相机,浴室改成了暗房。

      他没带照相机,不像是为工作外出。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回家,说明了什么?日下更加不安了,他环视着几乎没有摆设的屋子,见桌子上放着有关藏王御釜的资料,还有好几张空白的照片。(果然一直在关注着啊。)他想。村田说想潜水去看看,这事是真的了。电话旁边放着备用纸,上面用圆珠笔潦草地写着:《新宿东口 小世界 晚上7点 安木》管理人说一星期前村田离家,时间是下午6点左右。日下问了当时村田的穿着后,去新宿东口的小世界。他在东口的派出所打听,得知它在车站大楼八层,是一家咖啡店。

      店堂很漂亮,像是年轻人的约会场所。日下把村田的长相、一个星期前穿的服装,告诉女服务员,问这人有没有来过。他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不料有个女服务员记得村田,大概村田理着现在人少见的平头,所以有印象。“他确实一个星期前来过,跟一个年轻女人在一起,坐在靠窗位子那边。”女服务员说。

      “是年轻女人?”

      “是的,年龄有25、26岁,长得很漂亮。”

      “两人是一起离开的?”

      “对,多半是开车回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

      “男的在帐台付钱时,女人说车在停车场。”女服务员说。

      日下仔细地打听了女人的长相、服装等等,离开了小世界店。村田乘上女人的车,去了什么地方?电话机旁的纸上写着安木,那是女人姓氏吗?真姓假姓虽不清楚,但女人如果抱着什么目的,引村田出去的话,是不会说出真姓的。村田的足迹在新宿消失了。

      村田特地从大冢赶来新宿,跟女人会面,是因为对她的来电怀有强烈的兴趣吧。村田感兴趣的是藏王山的御釜,女人的电话肯定与此有关,反之从女人角度来考虑,说火口湖的事会让村田过来见她。

      日下的不安更深了。

      4

      两天后的10月30日,不安变成了现实:村田的遗体在奥多摩被发现。沉在溪流深处的遗体浮起,被长跑队员们看见,因长时间浸泡,肿胀得目不忍睹。死者后脑部有裂伤,法医认为是殴击致死后,被沉入溪流深处。

      西多摩署成立了搜查总部,日下在十津川警官手下负责搜查。他在当天召开的第一次搜查会议上,将村田拍摄照片的事作了叙述。“我认为他是为这些照片遇害的,他间接目睹了作案。”

      “再请山形县警调查一下吧。现场在国立公园,可能有难度,但可以让他们搜查火口湖湖底。”三上总部长这次口气显得强硬多了。

      接着提到了安木这个女人。目前阶段的看法是:村田是去见那个女人后消失的,之后他的遗体在奥多摩被发现,这不得不让人认为这个女人掌握着事件的钥匙。

      他们再次去小世界咖啡店,找女服务员打听女人的相貌,制作成模拟像。女服务员因对方跟自己差不多年龄,在接待中观察得很仔细,这对制作模拟像十分有利。

      模拟像贴在黑板上,附有说明:《白皮肤,身高165、166公分,偏瘦,说话略带东北口音。》这也是女服务员的观察所得。

      日下与西本按十津川指示,再次去村田公寓作彻底搜查。二人带回搜查总部的,是村田在藏王山拍的全部胶卷。照片不光照了御釜,还有在登藏王山途中拍的。村田洗印了,但没有全部放大。为谨慎起见,十津川把这些照片放大并作了整理。

      照片从藏王山下的荞麦面店开始。村田好像对这个旧家改造的面店情有独钟,照了好几张。接着是登山途中拍了好几张,里面有四周的景色、登山的汽车,日下一张一张往下看。“咦?”他觉得诧异。路边停着一辆车,有个女人靠着车在看手表,是个戴墨镜的女子。村田可能是对这个女人的姿势感兴趣,拍下来的吧。问题是这个女人的脸跟模拟像有点像,从汽车高度看,她也有165、166公分高。村田在新宿东口的小世界咖啡店里,看到自称安木的女人时,想起了是这个女人吗?多半想起来了,所以对对方更感兴趣,以至被她拉走了。

      照片有五张,是分别照的。其中一张可以看出村田一直在注意她,她的车也在镜头中出现,读得出车牌号码。是山形车号,像租用车。十津川看到这张照片后,随即对日下说:“你和龟井马上去山形,顺便去藏王的御釜参加县警对火口湖的搜查。”

      第二天日下和龟井乘坐山形新干线,于11点26分到达终点山形站。照片上的汽车是丰田日冕牌,他们便去车站前丰田租用车营业所询问。跟预料的一样,女人在这里借了车。9月27日到28日两天,有个住东京都世田谷区松原集体公寓306室的安田香(25岁),借了这辆车。

      “安木原来是安田啊。” 龟井嘀咕道。

      “两者很像。”

      “反正一下子让人想到的是假姓。不知道这个女人跟事件是什么关系。” 龟井说。

      二人也借了同样牌子的汽车,登藏王山。今天山形县警来电话说,他们让潜水员在御釜水中搜查。天气晴朗,然而这一带已经有初冬的感觉,四围是美丽的红叶。今天是平常日,开往山顶的汽车仍很多。(9月28日那天,村田也是沿着这条路登山的啊。)日下想。他手握方向盘,踩下油门。“安田这个女人的角色……” 龟井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口。

      “嗯,”

      “她若是负责骗走你的朋友,就是犯人的同伙。”

      “我也这么想。”

      “9月28日她在登山途中停车时,是一男一女走着去御釜的时候吧?从时间上看是这样。”

      “是啊。”

      “安田靠着车在看手表。”

      “是的。”

      “我是这么想的:安田香开租用车,正要去接男方。”

      “是去接他?”

      “对。当时那个男人跟女人在御釜边,谈着重要话题。可能是夫妻分手的话,也可能是男人打算杀害她、把她带到火口湖边。男人说了到几点可以办完事,安田香就看着手表计算着,到时候去接他。” 龟井说。

      “假如男人说几点之前我收拾完女人,你到这个时间来藏王山顶接我,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了。”日下说。

      “可怕什么?是那个男人?”

      “不,正好相反,是女人。”日下说。

      到了山顶,龟井他们从车上下来,朝能眺望御釜的北侧斜坡走去。众多游客靠着栅栏,在俯视御釜,二人挤入人群往下看。今天天空万里无云,御釜闪烁着绿色光辉。那里有潜水员在县警刑警的守视下,正要潜入火口湖。为了更近地看他们作业,有好几个游客在爬远处的山脊,朝火口湖走去。

      日下和龟井参与他们的行列,沿着长长的山脊前往。走近湖时,见县警的刑警拉起绳子,禁止通行。日下他们出示了警察证,获准入内。一个县警的刑警走过来问:“真的有女人遗体沉在这里?”

      日下也不敢肯定,但他相信村田的照片。“应该是这样。”

      正在潜水的人有三名,他们时时浮出水面,小幅度摆手,以示没有。次数多了,日下渐渐失去自信。村田的照片里并没有男人将女人沉入湖里的一刹那镜头,假如找不到遗体,县警会提出强烈抗议吧。

      “没事,会找到的。” 龟井小声鼓励他。

      风很冷,直直地站着,浑身凉透了。潜水员又浮出水面,这回他没有挥手,而是大声喊:“找到了!”

      湖边的人都紧张起来。三个潜水员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一齐钻进水里。不久绳子被拉紧,女人遗体吊上了湖岸。服装跟照片上的一样,身子已经开始腐烂,浅黄色的大衣掉了下来。县警的刑警搜着湿大衣口袋,什么也没发现,接着找里面口袋,发现了驾驶证,日下和龟井也看到了。《东京都中野区本町*丁目中野城702室 川本佑子》这是驾驶证上的姓名和住址。

      遗体用毯子裹起运下山,司法解剖后会知道真正的死因。龟井一回到山形市内,就给东京的十津川打电话,报告遗体发现的过程、以及死者驾驶证上的姓名住址。“我想跟日下刑警等到司法解剖结果出来,再回东京。” 龟井说完,挂了电话。

      晚上7点过后,解剖结果出来了,致命伤是后脑部裂伤,头盖骨陷没。如日下所想象,女人后脑遭到猛烈打击,就此掉进湖里。

      川本佑子的遗体找到后,潜水员在湖底寻找她的遗留物,最终一无所获。

      日下和龟井带着这个结果,乘上20点20分山形发车的末班《翼140号》,晚上近11点时到达东京。他们直接去西多摩署,想尽快知道被害人川本佑子与安田绿的情况。十津川说着“辛苦了”,迎接二人,将所知道的有关两个女人情况告诉他们。

      在藏王御釜找到的被害人川本佑子是这样的女人:川本佑子,出生于山形县上山,高中毕业后,到东京上K短期大学,毕业后在N证券公司就职。她长得很漂亮,23岁时在N证券公司的日历上当过模特儿,去年6月因结婚退职。

      “对象是什么样的人?”日下问。

      “她没结婚。”

      “那退职的理由是编造的了?”

      “不清楚。不知是打算结婚,后来吹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结婚的意思。” 十津川说。

      “辞职后她靠什么为生?”

      “迄今为止她没做过正式工作,上山的娘家也不富裕,我想她可能有个包养她的男人。”

      “是藏王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吗?”

      “唔……不清楚啊。” 十津川说。

      安田香跟川本佑子同年,也是25岁。“有意思的是她也是山形出生的人。” 十津川说。

      “难道她们高中也同校?” 龟井问。

      十津川微笑着说:“正是。高中毕业后,两个人都来到东京,接下来就完全不同了。川本佑子认真地读完短大,在证券公司就职,安田香则做咖啡店的女服务员什么的,后来做了陪酒女,现在是银座一家夜总会的妈妈桑。”

      “她们高中毕业到东京后,是有交往,还是断了往来?”日下问。

      “这是关键所在,目前在调查中。” 十津川说。

      “问题在男人身上,我想知道藏王那个男人的真相。” 龟井说。

      5

      搜查总部一方面照会山形县警,要求调查高中时代的她们俩,同时对跟她们有关系的男人进行调查。回到东京的日下和龟井第二天也参加了侦查。

      日下跟同事西本先去被害人川本佑子在中野的公寓。管理人说佑子是去年6月搬来住的,月租15万元,那是她辞去证券公司工作的时候。“你们看看就明白了,家具都是新的,我以为是婚后的新居。”管理人说。

      确实,二室一厅的单元摆满了称得上崭新的家具。“她没过新婚生活吗?”

      “是的,一个人住在这里。”管理人说。

      “不像是真的独身吧,壁橱里有男人的睡衣。”西本说。

      “是啊,有时看见有男人来。我想她可能是小妾,可她实在不像是那种人。”

      “你说不像,是因为她是个务实的女性吗?”

      “对,她说话有礼貌,为人也朴实。”

      “来的男人只有一个?”

      “是的,总是同一个人。最近一直没见到那人。”

      “她在做什么工作?”日下问。

      “在车站附近的法律事务所做会计吧,好象是临时工作。”管理人说。

      二人问了常来男人的相貌后,又去了车站前的法律事务所。事务所在商住两用楼的三楼。吉井所长对他们说:“一直没见到她,正在替她担心呢。”

      “她是什么时候来你这里工作的?”日下问。

      “是今年2月开始的。做会计的女子突然辞职,我招聘时她来了。工作做得好,人又漂亮,很受欢迎呢!录用时她提出一个有趣的条件。”吉井说。

      “什么条件?”

      “她说最近可能要结婚,到时候让她辞职,作为补偿的是当月的工资她不要了。”

      “她结婚了吗?”

      “唔……一直没辞职,我想大概没成功。”

      “她跟你商量这事了吗?”西本问。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不知是哪一天的午休时间,她起劲地看着我们接手过的判案记录,那是不履行婚约的诉讼。我想她关心这事,是自己也卷入这类事情中去了,不过我没特意去问她。”吉井说。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日下问。

      “唔……”吉井思索着说:“人很文静,骨子里很要强,可以说做人过于认真。”

      “关于她的未婚夫,你听说过什么?”日下最后问。

      “没听说。我刚才也说了,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会跟人商量,而是自己作思考的。”吉井说。

      6

      到了晚上,二个刑警去银座的“艳”夜总会去找妈妈桑安田香。店堂小而精致,7、8个陪酒女也都年轻漂亮。妈妈桑香身穿和服,将日下他们带到柜台边。“我和我的店都没有叫刑警指责的地方呀!”香开玩笑地说。

      “藏王御釜被害的川本佑子,是你高中时代的朋友吧?”日下开口便问。

      香皱起了眉头。“是啊,我看了报纸,吓了一大跳。”

      “死亡时间是9月28日。”

      “真的?我就更多一层吃惊了。”香说。

      “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也去了藏王山。我从来没去过御釜。”香说。

      “你跟谁一起去的?”西本问。

      “一个人去的。”

      “为什么去那里?”

      “我是山形人,对藏王有特殊感情,那天忽然想看藏王,就出门了。这样不行吗?”香笑着反问。

      “有点过于巧合了。”西本说。

      香顿时板起脸。“巧合?意外的事不是很多吗?”

      “你认识村田吗?是这个人。”日下把照片给香看。

      “不认识。”香摇头说。

      “最近在小世界咖啡店里,你跟他见过面吧?”

      “请别说怪话,我为什么要跟不认识的人在咖啡店见面?”香噘起了嘴。

      “你以安木这个姓,把村田叫出来,让他上你的车,带到奥多摩加以杀害了吧?”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你以为我能杀掉男人?”

      “村田是我的朋友,他9月28日那天在藏王御釜偶尔目睹了川本佑子的被害。我想他是因此被人骗到奥多摩、加以杀害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香怒气冲冲地说。

      “是跟你要好的男人有关系吧?”日下说。

      “我的男友多得很,你都要问吗?”香目露挑战地望着日下。

      “你最近跟川本佑子会面了吗?”西本从一旁问。

      “我们高中时代很要好,到东京以后根本没见过她,她来东京的事我也不知道。”香冷漠地说。

      日下觉得她多半在撒谎。按他的推理,9月28日,有一个男人在藏王御釜杀害了川本佑子,安田香开着租用车前来接他。这不可能是偶然,她第一次知道佑子在东京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日下想到这对高中时代的好朋友来到东京后,出现了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一个男人在里面。川本佑子借住的公寓里,有个固定的男人上门,多半是这个人在藏王杀害了她。

      香忽然对日下他们说“失陪了”,离开柜台朝进门的男人走去。那人的年龄在37、38岁,长脸,有点美男子味道,身体很结实。

      “那个男人……”西本小声地对日下说。

      “是啊,跟妈妈桑很亲热呢。”

      “说不定是那人。”西本嘀咕道。

      日下问柜台内的调酒师:“跟妈妈桑在一起的男人常来这里吗?”

      “最近常看见他。”调酒师说。

      “他姓什么?”

      “唔……姓吉冈吧。”

      “是干什么的?”

      “妈妈说他在新宿二丁目开饭店。他跟妈妈都是山形人,他开的是乡土料理店,妈妈带我去过那里一次。”调酒师说。

      “是妈妈的同乡啊。”

      “是的。”

      “那个店生意好吗?”日下问。

      调酒师为难地说:“嗯,怎么说呢?我不清楚。”

      只问了这些,日下和西本走出了店。“明天去那个店看看。”日下说。

      7

      第二天,山形县警用传真送来了有关高中时代安田香和川本佑子的调查报告,日下在去新宿二丁目前,先看了一通报告书。

      《二人在R高中上学,家也靠近,堪称密友。川本佑子成绩优秀,性格稳重,跟朋友组织文学沙龙,写诗投稿;安田香性格奔放,被教师认为是需要注意的学生,二人的性格差异或许是她们要好的原因。川本佑子的父亲在市政府工作,哥哥目前也在市政府工作,三年前成家。安田香在高中毕业那一年,父母离婚,父亲后来再婚,母亲两年前去世。佑子到东京后,奋发学习,短大毕业后进入N证券公司时,父母十分高兴。去年6月她给父母的信上说,要跟交往中的男子结婚,并把那人带回家介绍给父母,可是到了正月(注——中国的元旦)也没回家,父母说一直很担心。最近她来电话,也是说不了几句就挂断,父母觉得像出了什么事,接到死亡通知后,心想果然如此。佑子在东京也时时跟好友香会面,她给父母的信也谈到了这事。香做陪酒女好像很成功,在母亲去世的3个月前,回老家花了1千万元装修房子,让母亲很喜欢。》(这二人果然在东京不时见面啊。)日下想。他把报告书给西本看了,二人一起去新宿二丁目。吉冈经营的饭店在商住两用楼的一楼,店前摆放一个大木偶人,招牌上写着山形故乡风味。

      日下和西本去同一栋楼里的汤面店吃午饭,打听对吉冈店的评价。“一开始很顺利,他说要开连锁店,神气活现,去年开始不景气了。”汤面店老板小声说。

      “是吗,不景气了啊。”

      “说是山形的故乡料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色,不像秋田有盐汁锅这样的料理。”

      “要关门了吧?”西本问。

      “去年说银行不肯借钱,被债务压得抬不起头,我想年底前大概要破产了,不想最近他不发牢骚了。是弄到钱了吧。”

      “银行给他贷款了?”日下问。

      汤面店老板摆手。“如今的银行肯贷款?”

      “没准是她。”西本小声说。

      “安田香?”

      “对,是她。”西本说。

      二人出了汤面店,走进吉冈的乡土料理店。店堂像在炉旁,墙上挂着藏王连峰大幅照片,有两组客人在里面。日下和西本在门口出示警察证,见到了老板吉冈。他笑脸相迎说:“店里进了优质的山形牛肉,请来吃火锅吧。”

      (已经有准备了。)日下心里想着,嘴上说:“等下次有机会再吃吧,今天是来打听川本佑子的事的。”

      “川本佑子?不认识啊。” 吉冈说。

      “她是9月28日在藏王御釜被害的女人。御釜你知道吧?”

      “我是山形出生的人,当然知道,不过不认识川本这个女人。” 吉冈皱起眉头,面色可怖,笑容也消失了,日下的问话像是触动了他的伤口。

      “安田香你认识吗?”日下问。

      “安田香?是‘艳’的妈妈桑吧?假如是她我认识。” 吉冈点头。“这么说昨天晚上我去那家店时,你们在柜台边吧。”他像是刚注意到似的,其实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9月28日你去藏王了?”西本问。

      “嗯,我喜欢旅行,经常出门。9月28日那天干什么,我记得不得了。” 吉冈含糊其辞,注意着不让人抓住把柄。

      “安田香9月28日去了藏王,她在山形借了租用车,去了藏王山的御釜。”日下说。

      “是吗。她去什么地方,跟我没有关系。”

      “你没乘她的车?”

      “没有,首先9月28日我没去藏王山。” 吉冈说。

      “能看看这张照片吗?”日下把村田拍的两张照片递给吉冈。是在御釜的画面。“这里照了一男一女吧?还有一张只有男的一人。这是某个自由摄影师在9月28日照下的,我们认为这个男人是你。”日下说。

      吉冈马上交还照片,怒气冲冲地说:“不是我。9月28日我没去藏王。”

      “有人看见了你。”

      “谁说这种话?让我当面见见他。” 吉冈挑战似的说。

      日下和西本退下。“他很强硬呢。”西本回到警车上说。

      “9月28日那天,藏王御釜几乎被雾遮住,所以他口气很硬,以为推落川本佑子的瞬间,不会有人看见。”日下说。

      “吉冈的指纹采集到了吧?”

      “是的。给他看的照片上,我想已经成功地留下指纹了。”日下微笑着说。

      “在那个店里,我注意到一样东西。”西本说。

      “什么东西?”

      “有好些P周刊。吉冈在按期阅读吧?所以他觉察到了你朋友想调查御釜的意思。”西本说。

      8

      警方将吉冈留在两张照片上的指纹,与从川本佑子公寓里采集的指纹作了验对,发现指纹一致。吉冈去了她的公寓。

      日下和西本再次去新宿吉冈的店,摆出事实。吉冈突然深深地低头鞠躬,说:“对不起。”

      “你承认跟她有交往了?”

      “真的很抱歉。她这么死亡,我怕连累到自己,就撒了谎。” 吉冈说。

      三年前吉冈迷上了股票,经常去N证券公司新宿店。那个店的接待窗口,由证券小姐川本佑子跟顾客商谈股票。“知道同是山形人后,我们很快亲热起来了。”

      “约定婚事了吧?”

      “不,没这回事。”

      “可是川本佑子去年6月说要结婚,辞去了证券公司的工作,我想肯定是跟你有了婚约。”日下说。

      吉冈眨着眼睛。“如果她这么想,都是我的责任。我可以发誓,自己一次都没有对她提出要结婚。她想跟我结婚,我让她抱有这份期待,是我的责任。”他小心翼翼地说。

      (尽说好听话。)日下很生气,然而极力压制着。“你跟‘艳’夜总会的妈妈桑安田香,关系怎么样?”

      “跟她的关系?”

      “对,她也是山形人吧?”

      “是啊,我偶尔跟朋友一起去那个店,知道妈妈是山形人后,就常常去了。” 吉冈说。

      “你的店经营不佳时,得到过她的援助吧?”西本问。

      吉冈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我是不会为工作上的事向女人求援的。”

      “也有一时为贷不到款伤脑筋的吧?”

      “有是有,我都闯过去了。” 吉冈说。

      “怎么闯过去的?”西本追问。

      吉冈粗野地说:“这种事没必要跟你们刑警说,完全是个人私事。”

      日下对着吉冈说:“我是这么考虑的:你玩股票时去N证券公司,适逢川本佑子在接待窗口,得知同是山形人后,就急速亲近起来。她是N证券小姐,长得很漂亮,你很快爱上了她。当时你的工作顺利,也有开连锁店的计划,可以说是个青年实业家。你因为自己相貌好,充满着自信,当然佑子也爱上了你,两人约定要结婚,可是那以后你的事业走下坡路,股票暴落,加上银行不给贷款,你结不了婚。另一边佑子催着你结婚,还辞去了N证券公司的工作。”

      吉冈把头扭向一边,不作声了。日下不理他,继续往下说:“‘艳’店的妈妈桑安田香,愿意借钱给你,条件只有一个:跟她结婚。她高中毕业到东京,辛苦操劳,只梦想自己能结婚,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她以为你是山形老乡、长相又英俊,是她理想的丈夫。你资金周转不过来,接受了她的要求,店也因此得以维持下去。麻烦的是你跟佑子已经有了婚约,她为了跟你结婚,辞去了N证券公司工作。你被两人女人催逼,9月28日带佑子去了藏王。对你来说,香是必要的搭档,佑子已成为累赘。佑子因为去的是自己的故乡藏王,便放心前往。你们在山下坐巴士到山顶,你再把佑子带到御釜边。幸运的是大雾遮住了你们,由你肆意殴击杀害佑子,把她扔进火口湖。你算计着那边是国立公园,谁也不会想到御釜内沉有遗体。香在同一天开着租用车,算准时间来藏王山接你。女人很可怕啊,她期望好友被杀,满不在乎地开车去接男友。”

      “你再说这么无礼的话,就是警察,我也要控告你。” 吉冈说。

      “我说的是事实。”日下说。

      “哪一点是事实?全是你的妄想!” 吉冈吵架似的说。

      “你忘了那些照片了?你打算在雾中杀人,可我的摄影师朋友恰恰把它照下来了,所以你和香把他也一起杀害了。”日下说。

      吉冈讥笑着反击:“那些照片的什么地方有我杀害女人的一幕?一张只照了一男一女,另一张只照了男的,你以为这也能判罪?”

      “你承认9月28日那天去藏王山了?”

      “承认呀!可我杀害川本佑子的证据在什么地方?” 吉冈突然改变态度,瞪着日下。

      当天傍晚,召开了不知是第几次的搜查会议,日下在会上强烈要求给吉冈设圈套。“吉冈肯定在御釜杀害了川本佑子。他知道村田要去御釜潜水,跟安田香携手杀害村田,也是毫无疑问的事。需要的是证据。”日下说。

      “你想设什么圈套?”三上总部长问。

      “吉冈按期阅读P周刊。他觉察到村田,也是因为P周刊登出了村田去御釜潜水的计划。他怕川本佑子的遗体被发现,赶紧杀害了村田。”日下说。

      “你想怎么干?”

      “让P周刊报道目前有透过大雾也能清晰拍摄的摄影镜头,村田最近在用它拍照,9月28日他在藏王山上时也使用了。他的朋友知道这事后,要把这些胶卷洗印放大出来。”日下说。

      “让吉冈确信自己在被追踪?”三上问。

      “他肯定在雾中杀害了川本佑子,所以相信如果照下这一瞬间,自己就完了。”日下说。

      “不过假如失败,就要成为笑柄了。”三上为难地说。

      “绝对不会这样。”

      “十津川你怎么看?”三上问十津川。

      “我觉得可以试试。” 十津川又说:“关键是P周刊肯不肯协助。”

      “我们怎么办?”

      “我跟日下刑警去找P周刊试谈一下。” 十津川说。

      9

      日下由十津川带着去P周刊编辑部,跟小野田总编见了面。一开始,小野田面有难色。“如果对方控告我们,就无法招架了,我们的信誉也成了问题。”

      “吉冈不会告的,他已肯定是犯人,再说他的名字也不会见诸报道。”日下说。

      “可我们是一开始知道假情报还在写……”

      “小野田,” 十津川插言。“就是因为你们周刊写了村田摄影师的事,他才遇害的。”

      “你想威胁我?”小野田问。

      “不,我只想说村田被无辜杀害了,为了水落石出,请你协助。” 十津川说。

      小野田思索了片刻。“说实话,我们也背着风险。明知是谎言,还要这么写……”

      “我明白。”

      “希望能有个回报。”小野田说。

      “什么意思?”

      “你要给我两个保证。”

      “两个?”

      “对。一是虚假报道一旦闹出问题,你们要承担责任。”

      “行。还有一个呢?” 十津川问。

      “抓到犯人后,只能由我们独家采访登载。”小野田说。

      “行啊。”十津川同意了。

      小野田微笑着问:“要我们怎样写?”

      日下从口袋里取出叠得小小的稿纸。“这是我昨天写的,请照此登出。”

      《M照相机公司开发出一种透过大雾,也能照出清晰图像的镜头,虽是试制阶段,已经让专业摄影师在使用。前些日子身遭不测的自由摄影师村田,也在使用这种照相机。9月28日藏王山起雾时,他使用这种相机拍了照。他的朋友知道此事后,欲将村田在藏王拍的胶卷全部洗印出来,希冀能看到透过大雾拍下的照片。》这是日下写的内容。P周刊对此略加修改,以《雾中照出了什么?》这个大标题,将文章登在下一周的周刊上。

      这期杂志一发行,日下他们就对吉冈和安田香进行监视。

      先是吉冈慌了手脚,他关了店,频繁地跟安田香接触,外出去买飞机票,两人还办了去东南亚的签证。

      11月20日,吉冈一个人去成田机场,十津川他们也去了成田。吉冈在机场候机大厅跟别处过来的安田香汇合,二人去乘13点55分前往曼谷的联合航空821次飞机时,被十津川等人包围。“想逃往海外吗?” 十津川打招呼。

      吉冈猛地扔下行李逃跑,日下和西本去追,刚出大厅就追上了他。“混账!”吉冈高叫。“没有那个摄影师,我就成功了!我会利落地收拾掉那个女人!”被按倒在地的吉冈嚎叫着。

      “刚才的话录音了吗?”西本小声问。

      “录了,全录下了。”日下说。

      二人拉起吉冈,给他戴上手铐。“我们以杀害川本佑子和村田实的罪名逮捕你!”日下说。

      “知道啦。”吉冈赌气地说。“都是那个混蛋摄影师。”

      日下不禁大怒,要去揍他,西本慌忙拉住说:“你这么干,就全功尽弃啦!”

      10

      吉冈和安田香由日下负责审讯。吉冈死了心,把什么都交待了。他也是在山形高中毕业后,来到东京,受苦受累最终在新宿二丁目开了一家乡土料理店。“我实在不想让店破产。没有这个店,我就什么身价也没有了。” 吉冈说。

      “也就不会去害川本佑子了吧?”日下问。

      吉冈皱起眉头。“那个女人一点不理解我的心情。”

      “怎么不理解?”日下问。

      “我说店可能开不下去了,她却说就是店没有了,只要有爱,可以一起苦干。那个店对我来说是命根子,她就是不理解,我渐渐火起来,最后到了憎恨的地步。” 吉冈说。

      “9月28日那天,你是一开始就打算杀害她,把她带去的吧?”日下问。

      “是啊,我有这个心,只是在哪里下手,还没有决定。去了藏王山后见雾大,就想在雾中干掉她,把她沉到御釜,谁也发现不了。那里是国立公园,到了冬天一下雪,没人去水中搜寻。”

      “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跟你走的?”日下问。

      吉冈微微耸了耸肩。“她到最后都在说一起苦做,说回山形一起过日子的话。那个女人怀恋山形,以为那里是温暖的故乡,可我一点都不留恋,我要在东京生存,在东京成功。她对我完全不了解。”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杀害了她?”

      “是啊,没有犹豫。” 吉冈说。

      “你也承认杀害村田了吧?”日下问。

      “是的。”

      “是看了P周刊后,生出杀害他的心?”

      “是啊,我看了有个姓村田的自由摄影师要去火口湖潜水的报道,大吃一惊。佑子的遗体将要给他发现,我又不能去那里把遗体拖上来,我只好杀了那个摄影师。” 吉冈说。

      “你让安田香把村田骗出来吧?”日下问。

      “对。她以沉御釜女人妹妹的身份,跟村田联系,引诱他出来。那个摄影师轻易被哄了出来,乘上她的车。我躲在车后座,打死了他,把他扔到了奥多摩那边。” 吉冈说。

      日下接着审问安田香。日下最想知道的是她怎么会随便同意杀害自己高中时代的好友。香爽快地承认了事实,先交待9月28日在山形借了租用车。“吉冈说要跟佑子把话说清楚,我也跟着去了,我不喜欢做事不明不白。我是前一天27日到的,借了车。”香说。

      “吉冈叫你28日去接他吗?”日下问。

      “是的。吉冈说今天要把她带到藏王山顶,作一个了断,下午5点你开车去山顶停车场接我。”香淡淡地说。

      “当时你想到吉冈要杀害川本佑子吗?”日下问。

      “我只是漠然,因为觉得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香说。

      “你在山顶的停车场等候?”

      “是的。”

      “吉冈到来时对你说了什么?”日下问。

      “没说什么。他脸色苍白,默默地递过她的手提包。这是收拾了她的证据。”

      “你当时是怎么跟吉冈说的?”日下问。

      “我问:干完了?他不作声地点点头。只有这些。”香说。

      “骗村田出来的是你吧?”

      “是的。”

      “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不劝阻吉冈?”日下问。他的胸中还留着朋友村田遇害时的心痛。

      “为什么?”香反问一句,然后说:“此外还能怎么样?看到吉冈坐立不安,我答应干了。我说要是不想马上去警察署自首,就只有干掉那个摄影师了。”

      “即你也作案了。”日下盯着香说。

      “或许是吧,那个摄影师要是不说去火口湖潜水就好了。一个女人失踪就足够了,我也不想多作案。”香简直是在说村田不好。

      日下压制住愤怒,说:“你要是男人,我就揍你。”

      香仍是一脸平静,说了一句:“是吗。”

      “有一件事我怎么也不明白。”隔了一会儿日下说。

      “我已经都说了。”香说。

      “你跟川本佑子是高中好友,来东京后也时时会面,你就这么不在意她去死?”日下说。

      “杀害她的是吉冈呀!”

      “直接下手的是他,但你也不在乎她吧?为了把吉冈抢到手,你竟随意让好友去死?”

      “……”香不作声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日下生气地瞪着她。

      香又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

      “你说什么?”

      “这跟围绕吉冈的三角恋爱没有关系。你们刑警不懂人是会变的,什么高中时代的好友,人一变,这些都毫无意义。佑子上大学,进大企业就职,过的是平凡然而幸福的生活,我可是从18岁起就苦做,遭男人欺骗,也骗过男人,这是我的生活,7年来我就是这么过的,人也变了。这是当然的啦,可佑子不明白,就是这么回事。”香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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