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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 《夜店裸杀》作者:艾梅·迈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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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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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8-20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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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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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7-4 10: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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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不干了。”汉米许·史高特火速套上衣服,“那些豺狼虎豹总有一天会把我的宝贝扯掉,你等着看吧。”

    “老兄,我要是有你那种老二啊,”保罗·邓肯吃吃笑道,一边从头到尾瞄着这位骨瘦如柴的前任学校老师说,“我也会有同感。”

    他挺直自己宽实的肩膀,自恋地看着镜里的自己。这间酒吧里的房间十分破烂,镜子也裂开了。

    “我支持你的想法,汉米许。”贾斯汀·耐特也不想干了,但他以前做惯推销员,宁可息事宁人。“可是我们都不能辞职啊,对吧,桂塔?”

    他们走不掉的,桂塔对这点很有把握。

    “很高兴你还记得该选哪边站。”东尼·霍斯(退休上校)夸张地拄着拐杖站起来,他用杖子重重敲着地面,强调自己的权威性,然后拐着步子走到钢琴旁,搭着妻子肩膀。“我辛辛苦苦地工作,好让你们能到处表演,桂塔也是。”

    三个男的默不作声,闷闷地想着可爱的桂塔为了他们几个有多么辛劳。

    “只要我这几个大男孩能彼此和睦就好了。”桂塔嘟嚷着说,一对小黑眼珠在严峻的脸上闪着恶毒的光芒。“你们配着我的曲子跳得那么棒,三人若是拆伙岂不可惜?这么吧,我换个曲目好了,可以吗?”

    就连东尼都在跟着桂塔的曲子起舞,可是今晚汉米许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不跳,连礼拜三也不跳。”他尖声说道,“我现在就要退出!”

    “噢,你会跳的。”保罗阴毒地说。星期三的收入超多,就算三个人拿到的钱已经预先扣掉一大半了,但还是很可观。没有人能在两天内临时学会他们的舞步。“汉米许,实际点吧,桂塔说得没错。”

    “你人真好,我的亲亲大泰迪熊。今晚算泰迪熊之夜好吗?”桂塔开心地建议说,而她老公则冷冷地听着。

    保罗突然噤口不语,贾斯汀见机不可失。

    “走吧,汉米许,再跳一场又不会要你的命。”

    “好吧,不过星期三晚上真的是最后一场了。”汉米许对他们的训练者、琴师兼老板挑衅说。

    桂塔咧嘴一笑:“除非老娘死了。”



    他怎么会陷入这种情境?尼克·迪戴尔认为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是最讨人厌的工作,只要退开几步想想更惨的事,感觉也不会太坏了。到南极捕蜘蛛就是一例。他痛恨寒冷,痛恨蜘蛛,比起来,在闷热的俱乐部中为“女性之夜”煮食,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即使她们聚在一起是为了看男人跳脱衣舞。这个号称“热力男”的三人团体实在名不符实——他们看起来糟透了。

    “喜欢他们吗?”

    里斯挨到尼克肩上,从走廊另一头的厨房门口看三个人跳舞。里斯的“蹩食外烩公司”(这是尼克取的)今晚的工作已做完了,两百名左右的女人正在声嘶力竭的狂叫,醉到连消化不良都不觉得。

    “我还比较喜欢你的菜,老兄。”尼克笑笑地说。

    里斯听了大笑,他对精致美食唯一的要求只有菜名。土耳其酱、薄荷明虾泰式沙拉、法式橘子鸡,说穿了其实是乱七八糟的杏仁奶酪、上面缀着荷兰芹(如果不会太贵的话)的虾子,以及贴了一片干枯橘子皮的炸鸡块。里斯说,只要菜名对了,就算是烤牛粪,女士们也会喜欢,只是他没把菜名取成牛粪罢了。

    尼克在餐饮业待了四周,认定自己并不适合这一途。他的曾祖父以前好像是干大厨的,愿老天保佑他,后来老爸又改口说,曾祖是名侦探。是哟,才怪咧,尼克嫉妒地想,大概是“布丁失窃案”之类的案子吧。侦探是他自己想做的,他才不要步上先人的后尘哩。

    从食客们对端上来的食物啧啧称赞的喧闹声听来,里斯的“牛粪论”好像言之成理。现在喧哗声更甚了,因为热力男背对着观众,在舞台上的酒吧坐定,开始表演了:“噢,我是超级热力男……”

    三名戴着帽子、穿燕尾服的男人边绕着高脚凳,边举着闪闪发光的酒杯唱着,也许里面是香槟吧。他们快速地转着酒杯,然后一起(或者说几乎一起)再度举杯向观众干杯。

    在尼克正前方的下舞台,有一名穿晚礼服的中年女子正奋力弹着一架直立式钢琴,女人早就胖到快塞不进礼服里了。尼克心想,那一定就是桂塔·霍斯了。她跟里斯有点表亲关系,显然就是她说服俱乐部老板找里斯来做外烩的。桂塔拿起放在钢琴顶端的酒杯,用香槟对热力男敬酒,当香槟的气泡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发着闪光时,热力男们也向她回敬。

    尼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假如那架钢琴像马许(Ngaio Marsh,一八九五至一九八二年,纽西兰籍作家,与克莉丝蒂等人并称“四大天后”)写的小说一样,里面装了把枪或粹毒的飞镖,准备要射杀琴师,那么罪嫌就会落在舞台上的人了。不过由于大家都睁眼在看,所以舞台上不可能有人动手,否则就会构成不可能的谋杀了。真的耶!他很喜欢这个点子。

    舞男跳着例行的舞步,不知怎地,尼克觉得他们跳得有点意兴阑珊。热力男层层剥掉外衣、衬衫,然后观众开始大声叫好。然而那几顶帽子,还是牢牢地留在热力男的头上。

    他们坐回高脚凳后,一个瘦瘦干干、跳得不太情愿的热力男再次拿着酒杯舞到舞台角落,趁势将酒杯放到钢琴顶端,然后开始脱掉长裤。他将裤子丢到舞台侧翼里,低声唱道:

    我夜夜散放热力,日日散放热情……

    尼克觉得,等那条艳红色的贴身内裤一褪掉,观众的呼声就会亢奋到最高点。坐在前排尽头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开始兴奋地挥舞他的手杖了。

    “那老头子坐在女人堆里做什么?”尼克问里斯说。

    “老弟,那位老先生是东尼·霍斯上校,已经退休了,人家是桂塔的亲亲老公,也是热力男的经纪人。”里斯轻蔑地看着正在台上演出的热力男。“那位是汉米许·史高特。桂塔在他崩溃时收留他——”里斯为求公允,又补充说明,“如果那样算崩溃的话。她对知识份子抱有幻想,虽然他比东尼那个老头高明不了多少。”

    汉米许如释重负地丢掉酒杯,扭回酒吧,与同伴合唱下一段歌曲。接着又是重复的独舞,先由个头壮硕、穿着白色紧身内裤的热力男跳一段。(“保罗·邓肯”,里斯不耻地说,“他们三个以前都是桂塔的情夫,不过保罗跟她还不算过去式。”)接着是穿艳蓝色内裤、年纪较轻的那位。里斯又说啦:“那家伙叫贾斯汀·耐特,原本的工作被电脑取代了。桂塔给他的这份工作,电脑可做不来。”

    三名热力男回到酒吧旁边演出最后一次合唱,扭展他们裹着布条的下体。三个人的酒杯都留在桂塔的钢琴上,不过他们依旧戴着帽子,这种效果蛮诡异的,尼克忍不住好奇起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摘掉帽子?

    时间还没到。三人在高脚凳后小心翼翼地褪下内裤,当乐声化成传统的脱衣舞乐曲时,观众面对的是三名站在酒吧的丁字裤男,首先是左舞台的保罗,汉米许站在中央,然后是贾斯汀。三人喝着第二组注满香槟的酒杯。烟雾和观众的呼叫声渐次沸腾,三名舞男卸下腰带,双手摆臀,两腿岔立,面对着情绪逐渐加热的观众。

    尼克用力咽着口水,他觉得挺恶的,不过也许女生的观点不一样吧,虽然他的女性朋友没一个人看过脱衣秀。不过就算她们看过,应该也不会告诉他吧。想到这里,尼克有点坐立难安。

    音乐进入终曲,所有眼睛紧栓在那几条丁字裤上。终于,布条解开了,热力男将他们的骄傲展现在一群歇斯底里的观众面前。(尼克八成是唯一看着那几顶丑帽子的观众)有些女人爬到座位上,其他人则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台的样子。

    热力男在最后高潮大步走到钢琴边,拿起原先放在那里的酒杯,然后终于把帽子摘掉,扔进舞台侧翼。三人再度向钢琴师举杯敬酒,桂塔站起来回敬,然后坐回去继续弹奏热闹滚滚的终曲。

    “很过瘾吧?”里斯似乎很喜欢这场恶心的表演,“根本看不出他们彼此讨厌——尤其痛恨那个老桂塔。”

    “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是桂塔的情夫吗?”

    “她扬言要告诉他们的老婆,以此逼他们就范。这个老桂塔风骚得很,她老公一点鸟用也没有,现在她根本不肯放他们走。”

    “只要他们跳过一次,桂塔就跟他们洗脑,让他们梦想在好莱坞成名发财,而且还说,他们的老婆要是不能出席金像奖或东尼奖,铁定会非常失望;还有,他们的老婆要是知道家里的管家费是靠老公出卖皮肉赚来的,一定会很不高兴。我看总有一天,有人会把这老骚货宰了。”他随口说道。

    “谋杀吗?你是说着玩的吧,里斯?”

    钢琴一阵刺响,桂塔的手指从键上滑落,脸上不断抽搐。她的身体率先软倒,接着底下的高脚凳也跟着摔在地板上了。



    要不是尼克懂得急救,才懒得冲到桂塔身边哩。幻想有毒镖是一回事,面对一具可能的死尸又是另一回事。桂塔的老公震惊地挥着拐杖绕来绕去,可是半点用也没有。

    急救似乎是多余的。如果尼克猜得没错,桂塔若真是氰化物中毒,他的动作就得更快了。桂塔或许还没死,就算死了,附近也许还找得到证据。是粹毒的飞镖吗?尼克挺直五尺四的身高,对俱乐部的老板喊说:“快去叫警察跟救护车,别让观众走掉,任何人都不许碰任何东西。甚至——”看到正在穿丁字裤的保罗时,尼克喊说:“连那个也不行。”

    “喂,小老弟。”保罗恶毒地说,“桂塔醉酒倒地关我鸟事,我可不打算光着屁股亮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

    尼克鼓足勇气说:“她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这句话立刻将三名热力男堵得死死的(不管他们穿回裤子没)。东尼·霍斯红着脸晃到舞台上大喊大叫:“是你们其中一人干的对不对?王八蛋,你们谋杀了我老婆,是谁干的?”

    “我刚才只说有可能。”尼克大声说,“不过我看不出她是怎么死的,除非是毒镖射死的,要不然不太可能。除非——”

    “不可能就好。”保罗打断他的话,“我要把裤子穿回去了,你有意见吗,小鬼?”

    尼克不敢有意见,另外两个热力男很快地跟着保罗穿回裤子。

    “你倒挺有种的嘛。”

    里斯半嘲讽半欣赏地说,“你这样找麻烦,俱乐部又不会颁你勋章,虽然这边麻烦事也不少。”

    “好恐怖。”尼克还在为刚才强出头的事捏冷汗。

    救护车与巡逻车同时抵达,尼克的谋杀论可能真的说中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里斯将眼神从桂塔身上移开,她的尸体独自躺在钢琴边,等待警方高层到达。桂塔看起来如此孤寂,尼克觉得自己应该保护死去的桂塔。

    “因为她闻起来很像你的土耳其酱馊掉的味道,而且她嘴唇发蓝,还吐了一地。”他好像不该讲这些事。

    “搞不好是鸡肉的关系。”里斯不安地说,他在节目开始前拿了一些食物给他们吃。

    以前的福尔摩斯比较受人尊敬,尼克一边跟着里斯退到角落,一边酸涩地想。他是犯罪小说迷,从爱伦坡、柯南道尔、赛儿丝、克莉丝蒂到彼得·拉佛西和夏兹·布蓝齐利(Chaz Brenchley,一九五九-,英籍小说家,作品多有奇幻色彩),任何找得到的小说他无一不爱。尼克嗜犯罪小说成癖,无论是血淋淋的写实小说或轻松小品,通通照单全收,这跟他的曾祖父有没有拿着放大镜到处乱跑全然无关。今晚尼克皱着鼻子,就像他看到里斯把枯掉的荷兰芹放到虾子上时一样,他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当警方高层抵达时,尼克幻想会有急冻人杰克·福斯特拍着他的背,或者是神探莫尔思不情不愿地恭喜他侦破谜案。可惜毕夏普大探长不像这两名人物,他那慈善的笑容令人觉得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家庭医师。法医在一边检查尸体,大部份观众在警员的指挥下鱼贯而出,探长则像只懒洋洋的鳟鱼一样,缓缓绕着围起来的舞台和观众席走着。不过尼克注意到他的眼神像饥饿的食人鱼一样,忙着四处探看,最后落在尼克和里斯身上。

    “你们两位是谁?也是跳脱衣舞的吗?”

    “我们是外烩人员。”里斯很不高兴地说,“是来煮饭的。”

    尼克推推他,觉得他的话很不恰当,不过他这动作被食人鱼瞥见了。

    “你会担心是应该的,先生。”他平静地对尼克说,“我们得等警官检查完才能确定是否中毒,不过如果是的话,二位得回答几个问题,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是我提议叫警察的。”尼克说。

    毕夏普摇摇头。

    “上回想用这套话骗我的家伙,后来被判终身监禁。”

    “如果是氰化物中毒,一定是粹在毒镖上的,除非——”尼克急忙说。探长扬起一边眉毛,尼克很快继续接口,“我们的晚餐九点前就结束了,她一直到十点二十分才死。”

    拖太久了,尼克知道毒镖之说不可行,否则他就不可能闻到那股杏仁味了。

    “你认为你知道是哪种毒药?所有东西都清洗过了,是吗?”

    “是的。”里斯黯然地说。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线索的。”毕夏普跟他保证,“如果有东西可找的话。”他像在做宣传似的说道。

    “钢琴上的酒杯有没有闻起来带杏仁味的?”尼克满怀希望地问。

    毕夏普的笑容变得更亲切了。

    “怎么,你该不会在里头放东西了吧?”

    “没有。”尼克低声回答。

    “我只是在开玩笑,小朋友,你会习惯我的幽默感。为什么你会认为毒药下在酒杯里?”

    “我没那么想,虽然桂塔只用一个杯子喝酒——”

    “酒是谁倒的?”

    “我不知道,不过她不可能是被酒毒死的。”尼克忍不住亮出底牌,“她之前用那杯子喝过酒都没事,三个热力男全用钢琴上另外三个酒杯喝过酒。桂塔不可能是自杀的,因为她不可能在两次敬酒间往杯子里倒东西,除非舞台上的人故意下毒,否则不可能杀得了她。”

    众人一阵沉默,接着毕夏普说:“我不喜欢‘不可能’这三个字。”他指着还穿着丁字裤、垂头坐在舞台上的三位热力男,三人百般不情愿地面对拼命忍住不笑的鉴识组摄影师。

    毕夏普看看努力压抑狂笑的尼克。

    “会怕吗,小伙子?看过很多尸体吗?”

    “没有。”

    “我看过,谢天谢地,我还不至于无动于衷,等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时候,就该辞职了。”

    东尼·霍斯坐在围条外的第一排座位上,隔一会儿就说自己已经习惯受到惊吓了,好像他老婆每天都惨遭谋杀似的。不过他那张脸有如死灰,尼克觉得热力男走过去时,他都快昏倒似的。

    “我们的便服在那边。”汉米许满怀期待地指着“侧翼”(舞台旁边一间放灯光和布幕控制器的全功能房间)对毕夏普说。

    “那些东西已经都装到袋子里,暂时成为女皇警方的财产了,先生。”

    大伙一阵错愕。

    “你打算让我们穿这样回家吗?”贾斯汀尖声问道。

    “不,我们也得扣留那些丁字裤。”

    汉米许开始哭起来了,毕夏普稍假慈色地说:“警官会做安排的,总不能叫你们吓死路人吧。好啦,各位,我要你们一五一十地把今晚的事重述一遍。你呢,”他用指头指着尼克说,“不准插嘴。”

    东尼为毕夏普陈述基本资料。

    “这三位男士跳我老婆编的舞,一开始,酒吧上摆了六个酒杯,每人两个,第七个杯子放在钢琴上给我老婆。桂塔在开演前亲自把所有杯子倒满。我想如果有毒的话,一定是在那之后才加进去的。”他又说,“因为大家喝的都是同一瓶酒。”

    “是谁在开演前把酒杯放定位?”毕夏普问。

    “汉米许。”另外两名热力男庆幸地说。

    “可是我们之前全都用那些杯子喝酒啊。”汉米许不安地提醒毕夏普,三人同时开始把舞步走一遍,模仿了脱衣动作,并使用厨房拿来的七个杯子。“就像那小鬼说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嘛。”

    “你们的杯子是从哪儿拿来的?”毕夏普问。

    “我们自己带上去的,”汉米许惨兮兮地说,“我是从盒子里拿出来的。”

    尼克开心地发现,他猜得没错:汉米许不可能事先在杯子里动手脚。毒药只可能在舞台上面施放的。

    当汉米许拿着杯子走到钢琴边,打算跳最后一支舞时,毕夏普打断他说:“你今晚就是把杯子放在那里的吗?”

    “我记不得了。”

    “努力想一想。”毕夏普用家庭医生的亲切语气说。

    汉米许慢慢把杯子拿到靠近代表桂塔的那个杯子边,那杯子摆在钢琴的右上角,方便她用右手取用。等轮到保罗时,保罗把他的酒杯放在汉米许的杯子右边,三个杯子刚好摆成一排。

    “你的杯子不在那儿,老兄。”贾斯汀说,“你的杯子跟平常一样放在桂塔的后面,我看见你放下来的,两次都看到了,我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汉米许的后面。”

    “也许吧。我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保罗面有愠色地说。

    “桂塔跟我说,保罗今晚是她的入幕之宾哟。”里斯悄声对尼克说。

    “她老公怎么想?”

    “我看他根本没有多想,不过他大概习惯了,反正他觉得除了威士忌外,他老婆最棒。”

    尼克觉得很诡异,不过夫妻之间的事本来就说不准。他只知道,做老婆的被谋杀,罪嫌很自然会落到老公头上。

    东尼好像在待命似地,又开始骂起人来了。

    “我再说一遍,是你们当中哪个王八蛋干的?”他沉声问:“一定是你们三人之中的某一个,而且你们全都恨她,没有人懂得感激她。”

    “再多告诉我一些。”毕夏普客气地说,三个热力男则默不作声。

    汉米许首先发难:“难道不会有人从桂塔背后偷偷溜过来吗?凶手可以趁桂塔在看我们跳舞时下毒呀,她反正不会注意到。”

    “那你呢,东尼?”保罗也恶毒地掺一脚说,“你当时坐得最近。”

    贾斯汀也来凑热闹。

    “你是不是发现保罗还跟她有一腿啊,东尼?”

    东尼愤愤地瞪着三个人。

    “各位,就算我有任何想伤害桂塔的理由,”他沉重地说,“我离钢琴足足三尺远,而且我个头这么大,若是走动过去在我可怜的老婆酒里下毒,她头上的聚光灯一定会照到我。”

    他再次坐下来,激动得全身颤栗。尼克觉得他不像在做假,而事实也对东尼有利。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就会看到你。”尼克主动表示。

    “你不认为观众席里的两百位女士也会注意到吗?她们都没人发现哪。”毕夏普淡淡表示。

    “也许是在高潮点下的手。”尼克突然灵感大发地说。

    “你到底在扯什么?”保罗咕哝说。

    “就是我们亮出老二的时候啦。”汉米许小露聪明地说,“那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我们身上,根本不会注意到别的事。”

    “各位不知有没有做过视力检查?”毕夏普歉然地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大部份人的视线范围都能涵盖左右两边移动的事物。不管有没有聚光灯,凶手都不会愿意败露自己的行迹。我看依目前的证据判断,迪戴尔先生说得对,我们得排除掉自杀的可能性,而且凶手只能从舞台上下毒。”

    “尼克万岁。”里斯说,可惜话说得太早了。

    “不过,”毕夏普朗声表示,“有件事你们似乎都没想到,包括你在内,尼克。”尼克等着对方开口。“毒药不会从天而降,一定得装在某个东西里面,像是瓶子之类的东西。若是氰化物的话,就会是盒子或纸包。”

    看到众人做茫然状,毕夏普叹口气。

    “恕我指出一点。”他柔声地接着说,“你们三个最后一丝不挂地站在舞台钢琴边对吧?怎么可能有人能把毒药拿到钢琴边,又把装毒的容器丢掉?”

    众人一片死寂。接着三个人如释重负地此起彼落喊道:“我们没有啊!”

    尼克思忖后,管不了毕夏普会不会把他吞了,他豁出去地说:“他们可以等第一次喝完酒后,在自己的杯子里下毒,然后把杯子拿到钢琴边,跟桂塔的杯子掉包啊。”

    “非常好,小子。”毕夏普兴致昂扬地说,“不过他们还是得把容器藏起来。”他转头看着热力男,“你们有没有人注意到酒杯的摆置有异常之处?”

    没人注意到。酒杯的位置跟平时一样,虽然舞蹈过程中杯子之间的距离有些差异,但四个杯子的顺序都没变。

    “还有你,邓肯先生——在酒吧边的共舞与钢琴边的终曲时,你是站在左舞台,你有没有感觉或看见任何人摸到钢琴背后?有没有看到穿黑斗篷的坏人?”

    保罗呆呆地摇摇头。

    “那么各位,看来你们应该是无罪的了。”他顿了一下,“不过你们得先通过全身搜查。”

    “你他妈的不会来真的吧?”保罗呻吟道。

    “噢,绝对是玩真的,邓肯先生,请相信我。不过这位警官非常的温柔——通常会很温柔。”

    管他温不温柔,反正警官什么都没搜到。

    “把氰化物塞在身上的孔洞岂不是太危险了?”尼克追根究柢地问。

    “没想到你们当厨师的会这么懂毒药。”毕夏普赞道,“我们当然会从你们的食物和厨餐具中取样了。”

    “那我要怎么做生意啊?”里斯哀号说。

    “我们来这里就是要调查谋杀线索的,每个废纸、衣服、食物和酒杯都会用袋子装妥等法医检查,舞台及厨房的每寸地方也都会仔细查过。”

    “还有帽子!”尼克急切地叫道,“他们的帽子几乎一直戴到最后一刻。毒药一定藏在其中一顶帽子里面。”

    “那个聒噪的小鬼到底是谁?”保罗翻着白眼说。

    “如果是的话,我们会找到线索的。”毕夏普向尼克保证说,“不过就目前看来,桂塔似乎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我虽然不喜欢‘不可能’这三个字,但看来她不可能是被谋杀的。”他对三名欢天喜地的热力男咧嘴笑说:“顺便提醒你们,你们会很讶异我们在办案初期,经常会讲这种话。”

    看到大型的旅行车开进俱乐部旁边的小巷子时,尼克紧张不已,据他观察,车子是

    用来临时充当办公室的,也因此确定桂塔确实遭人谋害。他跟里斯被警方召回此处,看起来好像非常不妙。尼克既好奇,又怕被怀疑,在他酷爱的犯罪小说里,警察最爱怀疑

    所有人了。他甚至害怕到宁可去南极抓蜘蛛。

    “噢,是我们的年轻侦探哩。”毕夏普从摆着桌椅的厨房一角走出来跟他打招呼,

    “你可以走了,很高兴吧。”

    “可是,外面那辆不是犯罪调查车吗?”尼克不解地问。

    “一定是中情局。”

    里斯匆匆离去时,尼克却在一旁逗留。

    “你是说,桂塔不是被下毒的啊?”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

    “她是被毒死的,可是你们的食物没问题。”

    “所以是酒被下毒罗?”

    “没错。法医彻夜调查,瓶子里没东西,酒杯内也没毒——只有跟桂塔最近的那个

    例外,里面满是氰化物。先别急着说她是自杀的,法医在桂塔的衣服或手提袋里都没找到氰化物的痕迹。”

    尼克在心中默默跟毒镖理论挥别。

    “假设其中一名舞者,在酒吧上多出来的那三个杯子的其中一个下毒,然后带到钢琴上呢?那她就不是用第一次拿的杯子喝酒了?”

    “亏你想得出来,小子。那凶手要把毒药放哪儿?而且钢琴上就会有五个杯子了。”

    “那帽子呢?”尼克不敢抱太大期望地问。

    “忘了那些帽子吧,里面也没东西。所有自尊心极强的业余侦探,都会去查什么呀?”

    尼克不喜欢被取笑。

    “指纹。”

    “没错。所以保罗·邓肯先生现在正在警局接受侦询。”

    “所有杯子都会有汉米许的指纹。”尼克说,“所以如果他是凶手,就不必担心桂塔的杯子上会有他的指纹了,可是其他两个舞男就惨了。”

    “桂塔的杯子上有保罗、桂塔自己跟汉米许的指纹,如果我们能查出他是怎么把毒运过去的,就可以结案了。嘿,你在苏格兰警场也挺有名的。”

    “我连被训诫都不曾有过呀,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久前,我去过那边的犯罪博物馆,远在黑暗时期,有个叫奥古斯特·迪戴尔的人,曾经帮那边的红牌探员侦破了几件案子——通常是那些比较难搞的案子。你跟他有亲戚关系吗?”

    “是我曾祖父啦。”尼克勉强说。

    急于攀亲带故也许会招来反效果,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想这么做。真的,乡下地方的业余侦探,怎能跟堂堂苏格兰警场的正牌警探相提并论嘛。

    “如果你打算追随先祖的脚步,我可先告诉你,我的案子不管轻松或棘手,都是自己搞定的,懂了吗?”

    “懂了。”尼克急忙表示同意。



    “我实在看不出保罗·邓肯哪里有罪。”尼克表示说。

    他一心想着不可能的犯罪,完全无心于周边的事物。里斯那间工业区租来的厨房,勉强熬过每项食物的抽检,凭着运气和时机存活下来。

    “我不是叫你用鲨鱼肉做吗?”里斯暴躁地看着尼克手上的工作说。

    “用鲨鱼做安康鱼串,不会吧?”

    “谁会注意?反正还不是都得烤成黑黑的。”

    “三个热力男都很恨她,可是却都又留下来了。”

    “唉呀,还不是就混口饭,虽然桂塔和老东尼抽掉六成,还骗他们说是存起来要捧他们的。桂塔实在很黑心,根本是在骗人嘛。”里斯义正词严地说。他从每根肉串尾端抽掉一块鱼肉,还振振有词地说:“给它们点空间喘息。”

    “没有人从后头溜上来,可是从舞台侧翼的房间呢?俱乐部老板和他的灯光师在里面啊,不过,他们当然还是得想办法把毒药弄到舞台上才行。”

    里斯决定帮尼克一起想。

    “你说过毒药一定是在两轮酒之间下的。会不会有人从侧翼伸手出来?”

    “五尺长的手,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尼克断然反驳。

    里斯又试最后一次。

    “也许毒药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哩。好啦,能不能高抬您的贵手,干点活,让老子的薪水没有白花?”

    尼克没回答,里斯的话激发他一连串想法,他想起了福尔摩斯和从钟绳上滑下来的蛇;想起了赛儿丝和那个精巧无比的设计;他甚至想起粹毒的飞镖……

    “又是你?想出解答了吗?”



    “我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检查过舞台的侧翼?”尼克冲口说道,他一见到毕夏普,就信心全无。

    毕夏普好笑地说:“你想检查的话随时请便,我若遗漏什么,也请通知一声。顺便告诉你,指挥官大人,我们把聚光灯和布幕也都检查过六、七遍了。没找到由导弹射下来的氰化物;布幕的杆子也都挂得好好地,没藏什么东西;也没人朝死者射飞镖,在杯里下毒掩人耳目,或者把氰化物涂到琴键上,让她的手指吸收毒药——不过最后这招你大概没有想到。”

    “是啊。”尼克承认说,“可是那些帽子——”

    毕夏普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唉呀!是呀!”他大声叫说,“你怎么不早讲?”

    尼克顽固地接着说:“热力男裸身站在钢琴边时,最后丢掉的是帽子。假设毒药藏在帽缘里,凶手只要用帽子遮住酒杯,设法把毒药放进杯子,然后把帽子丢到舞台外,再跟没有掺毒且一模一样的帽子掉包就可以了。”

    “你是说有共犯吗?老板听了一定很乐。你先去练习,看能不能边跳脱衣舞边把装在帽子密袋里的毒药拿出来,等你练成了再来跟我说。”

    尼克丧气得说不出话。

    “如果你能告诉我保罗是怎么办到的——我相信他也办到了——我就在犯罪博物馆帮你贴张证明书。”毕夏普放缓语气说,“就贴在你曾祖父的旁边。别忘了,这些你从小说里读来的精采杀人手法,都不必在两百名狂声尖叫的妇女面前进行——更别提有尼克·迪戴尔先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监视了。无论观众多么聚精会神地盯着热力男,如果毒药从聚光灯里射出来,总会有人瞄见。如果三人之中有人在漂亮的戏服里掏氰化物,也一定有人会注意到。保罗·邓肯说他不小心拿到桂塔的杯子;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毒药又是如何跑到他的杯子里的?看来我得把话收回来了,这件案子或许真的是不可能的犯罪。”

    若是不可能的犯罪,我就把帽子吞给你看!尼克在心底发誓说。



    尼克告诉自己,若想把不可能的因素剔除掉,一定得先确认其不可能性。这是侦探小说的金科玉律。问题是,什么才是不可能的?如果舞台上的人不可能行凶,侧翼和天花板也都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观众了——而这一点,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接近桂塔的人都会被看见,而离她最近的东尼又对老婆极为忠心。就算东尼欲加害桂塔而有所掩饰,尼克应该能看出蹊跷,即使在表演高潮时亦然,因为人高马大的东尼若挨近桂塔,钢琴上的聚光灯必然会照到他。纵使在黑暗里,坐在他旁边跟后面的观众也一定会看到他移动。

    所以嫌疑又绕回热力男的身上了,先别管他们如何夹藏毒药,但他们确实有杀人的动机和机会。尼克沮丧地瞪着里斯的“火焰焗雪山”(Baked Alaska,三色冰淇淋外裹火烧过的鲜奶油),看起来不像传统的烤奶油加冰淇淋,倒像是水泥块。里斯的三流厨艺逼得尼克昨晚猛翻食谱,恶补这些东西的煮法。做火焰焗雪山有几个重要窍门,这是一种集极热与极冷于一炉的点心。阿拉斯加寒若北极,尤其焗烧的步骤,更是险如捕捉蜘蛛……



    “如果我们是在追野鹅,小朋友,你的鹅早就煮掉了。”毕夏普曾和蔼地警告他。但事情并未结束,三天后毕夏普再次传唤尼克过去,原本的和蔼一扫而空,他怒目瞪着尼克。“你期望我承认自己错了,而你料对了吗?”

    “不敢,长官,我没敢那样期望。”

    毕夏普严厉地盯着他说:“我不接受嘲笑。”他顿了一下,“对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的捕蛛器,长官。”尼克怯怯地坦承说,“那是一种很方便的设计,手把上有个铁线,只要拉动铁线,捕虫器上的活门就会打开。我想,凶手可能会使用类似的东西,把铁线安装到拐杖里,弄个活动式的手杖尖头,以便释出毒药。如果凶手把杖子拿在肩膀高度,避开照在他妻子身上的聚光灯,并适时出手,应该就可以奏效了。我不认为凶手事后会把手杖留下来,不过我猜,如果有人想敲诈凶手的话,一定会把拐杖拿到手。我想警方应该不至于会把残障人士的手杖当作证物装到袋子里吧?”

    “我们确实找到手杖了,它果真放在你说的地方。东尼·霍斯仍矢口否认杀害发妻,不过你已经帮我证实这点了。”毕夏普承认道。

    “不,我没有。我不相信东尼会谋害她妻子。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桂塔,不过他不喜欢桂塔跟其他男人乱搞,偏偏她又爱夸耀。桂塔知道老公不高兴,尤其是发现她还跟他们陈仓暗渡时。东尼知道自己正面冲突绝无胜算,所以便选用这个办法。可惜他想谋杀的对象在后舞台跑来跑去忙着脱衣服时,看见东尼在他的酒杯里下药了,他的杯子跟平时一样放在桂塔的杯子后面。他大概不敢相信自己运气会这么好,从天上掉下这种机会吧。如果酒杯没毒,那就没事。若真的有毒,他就可以选择告发东尼,或是把握机会一箭双雕——趁机把桂塔甩掉,同时让东尼背黑锅。

    “他选择了后者。他舞回钢琴旁,拿起桂塔的酒杯喝酒,而不是自己的。也许他用左手拿杯,并以右手臂挡住其他两个人的视线。接着他把桂塔的杯子放到自己杯子的后面,并故意让另外两人看到,此后一逮住机会就偷走拐杖,以便勒索东尼,把从热力男身上抽走的钱全吐回来。凶手需要手杖,因为他不能事后突然翻供,说想起自己看见东尼在杯子里下药。不过他可以因为‘找到’手杖而‘想起来’。所以故意谋杀桂塔的人是保罗·邓肯,而不是东尼。”

    尼克咧嘴笑着补充:“我没有理由嘲笑你,两桩半调子的谋杀,未必等于一件谋杀案。就像你说的,长官,保罗·邓肯谋杀桂塔一案,确实是不可能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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