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恬系列】鸭血粉丝

小哀 · 发表于 2010-2-21 15: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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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小哀于 2010-2-21 15:15 编辑

傅秉文到达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有搬走，女生侧身蜷缩在椅子旁边，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显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绞痛。桌上放着一碗鸭血粉丝，热气依稀可见，只是不那么明显。香菜的香气还萦绕着宿舍，粉丝满满的，吸了汤水，就要涨出碗来。

“看来鸭血粉丝有毒啊。”傅秉文的身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

警察一时冷场，目光聚集到了那个脑袋上。

女生似是习惯了被围观，索性从傅秉文身后跳了出来，去看死者的书桌。

书桌理得很齐，除了一碗鸭血粉丝和一双象牙筷子外再没了其它东西。女生皱了皱眉头，环顾死者的宿舍，四处都有灰尘的痕迹，床铺亦是乱成一团，被子胡乱铺着，并没有叠起。没有套垃圾袋的垃圾桶横躺在地上，偶尔还会滚动，垃圾桶旁的行李箱也蒙上了层灰。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学宿舍啊，怎么这么乱的。”女生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继续无视刑警们惊诧的眼神，在案发现场横行霸道。

“傅队，这个人是谁？”一名刑警好意提醒傅秉文眼前有一个多余的人。

傅秉文干笑两声：“这个是吴语恬，来玩的。”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有没有点良心。我上课上的好好的，谁知道你会突然冲进来跟老师说你是我哥哥家里出事了要我回家，在老师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把将我拖走。我还没怪你触我家霉头，你倒是先把关系撇干净了！”

于是在众多刑警面前，吴语恬赏了他们队长一个白眼。

现场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吴语恬一直是众人的焦点，以致谁也没有注意到宿舍门口站了一个神色惊慌的女生，她看见蜷缩在椅子下面的尸体，双手捂住了嘴。即便是这样，依然遮不住她吸入口中的凉气，轻微的惊叫声依稀可见。

“绯歆……绯歆是怎么了。”宛若梦魇的呢喃，女生无力地靠在门边。

“她死了。”

傅秉文想终于出现了这个宿舍的人，从开始到现在站在门外围观的一直是死者的同班同学，她的舍友却不知去向。整个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真是蹊跷。

“现在才下午四点半啊，大学和高中果然不能比。”吴语恬发出一句哀嚎。

“原来她叫商绯歆。”傅秉文点了点头，目光飘向门口贴着女生名字的那张纸，“那你叫什么名字？”

“绯歆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女生无视了傅秉文的问话，眼眶中已含着泪水，如果不是门口刑警拦着，恐怕此刻她已冲入宿舍。

傅秉文的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女生都是像吴语恬这样的人么。

“现在不是才四点半么，她怎么已经吃晚饭了，好像早了些。”吴语恬终于有了一时的正经，用睥睨的眼神斜了那女生一眼。

女生没有领会吴语恬眼神中的深意：“因为外面买饭的摊到正常吃饭时间人就很多，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所以我们向来四点半不到就去买饭了。”

话才说完，她又泣不成声。

“你叫舒蕾吧？”吴语恬又严肃起来。

女生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吴语恬的嘴角得意地上翘，看向门口贴着女生姓名的纸，宿舍里一共四个人，死了一个知道名字的，不过是三分之一的机会，想来中的几率不小。

傅秉文的脸色有些难看，吴语恬从没想过要给他面子。

“不过既然知道晚了买饭难，那你刚才干嘛去了？”吴语恬看到舒蕾空空如也的桌子，“想因为买饭排很长的队么？”

舒蕾此时才冷静下来，她看着高中生模样的吴语恬，神色有些疑惑。

“你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在做什么？”傅秉文重复了吴语恬的意思。

“我吃完饭就把垃圾倒了。”女生的眼睛眨了一下，而后直直凝视着傅秉文，“难道你是在怀疑我？”

吴语恬耸了耸肩，垃圾桶的确是空的，到现在还横躺在那里。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舒蕾的书架上，摆小物品的地方乱得不堪入目。裸露的地方因为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的缘故，木头原来的颜色变得灰蒙蒙的。

“真是像遭贼的宿舍。”吴语恬摇头，继续研究那书架。

上面堆着杯子、唇彩、化妆盒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横七竖八地摞着，像是从中抽掉了什么。吴语恬踮脚往上看，看到片扎眼的木头原色。

“你四点吃的饭？”吴语恬突然间抬眼，“好，就算你吃饭得用半小时，那倒垃圾的时候我们也应该看到你才对，可是我们来的时候你们宿舍楼下的垃圾桶前没有你。”

傅秉文想其实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吴语恬总是要抢他台词。

“我后来又去贴体育卡了。”舒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叠为二的卡片，上面贴着体育处的贴纸，应该是证明每周的运动量的。

都是形式主义。傅秉文又在心里碎碎念。

“傅队，死者的男友来了。”

外面刑警的声音才落下，一个男生就出现在宿舍门口，脸色已是发青。

傅秉文点了点头，去打量那男生，发现自己又被无视了。那男生只狠狠盯着舒蕾，两只拳头握得青筋爆出，浑身上下透着股杀气。

这是杀人的眼神。傅秉文已暗暗下了判断。

“纠结的三角恋啊。”吴语恬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冒出句话来。

她没想到就是这句话点燃了男生的怒火，刚刚压下去的怒意此时全部泛了上来，他几乎指着舒蕾的鼻子吼：“是你杀了她对不对？”

舒蕾浑身一震，本来就少的血色全部被他吓退，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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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恬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是她杀了商绯歆？”

“因为他曾经是我的男友，后来和绯歆好了。”舒蕾忽地冷笑，但依然面色苍白，“但是楚平，胡说八道也该有个度。”

“不排除自杀的可能。”吴语恬突然接嘴，双眼一直盯着楚平。

傅秉文知道如果再不干涉他们之间的争执，这个暴躁的男生也许就要对舒蕾出手。他紧接着吴语恬的意思点了下头：“商绯歆有抑郁症。”

男生的双拳还是紧紧攥着，只是看不见了青筋。

“尸体是谁发现的？”吴语恬面向了傅秉文。

“对门宿舍的女生，她们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开着，商绯歆以这个姿势躺在地上，胆子大的上去探了探气息，然后马上报警。”傅秉文顿了顿，又加了句，“当时宿舍就她一个。”

“我饿了，想吃鸭血粉丝。”吴语恬迅速跳跃了话题，“这鸭血粉丝哪买的？”

舒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学校西门出去有个弄堂，里面有很多卖饭的摊子，但卖鸭血粉丝的只有一家。”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买饭的学生果然增多。傅秉文被吴语恬拖着排在鸭血粉丝滩头的队尾，女生的眼珠滴溜溜直转，伸长了脖子去瞧那摊位。

“你看，小吃摊都送一次性筷子的。”吴语恬指着摊位老板拿出的筷子直扯傅秉文的袖子，“怪不得商绯歆桌上那双象牙筷子这么扎眼。”

“你觉得像是自杀么？”傅秉文诡秘一笑，“凭那双象牙筷子。”

“傻子才信。”吴语恬撇嘴，“哪个自杀的人会特意跟老板说不要筷子，然后回宿舍用自己的筷子吃饭自杀？自杀的人在自杀前心理不都会很乱的么，谁考虑这么多。”

傅秉文只是笑：“既然证明了这个摊头是送一次性筷子的，那么就回去？”

“回去做什么，破案啊？”吴语恬白了他一眼，跟着队伍缓缓前进，“里面不有坐的地方么，来来来，坐下来好好想想是怎么下毒的，今天解决它算了，省的影响我做作业。”

于是摊头后面就多了两个吃鸭血粉丝的人。

“宿舍里只有商绯歆一个人。”吴语恬刚坐下就开始自言自语，“舒蕾说那时她在外面，可是好像没什么人能证明，宿舍其她两个人上课去了，没有怀疑的价值。”

傅秉文挑着粉丝，一言不发地听吴语恬分析。

“舒蕾说她一个人出去买饭，买饭回来就吃掉了，那么根据时间来算，商绯歆应该在她吃的时候又一个人跑出去买饭了才对。”吴语恬抬起头来，脸上一片乌云，“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嗯，的确很奇怪。”傅秉文丢下这一句后便没了声音。

吴语恬牵了牵嘴角，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啊，我以为你还要说下去的。”傅秉文笑笑，“听说你们女生上厕所的时候都是要结伴去的，为什么商绯歆在舒蕾买饭的时候没有一起去，两人买饭的时间相差很短。”

“对，我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吴语恬猛地一拍桌子，又引来一片目光。傅秉文忙低头吃粉丝，借阴影挡住自己的脸。

“有什么理由非要一个人去呢？”吴语恬面前的美食原封不动地放着，热气蒸腾，香菜的香气也四散在空气之中。她托腮看向生意兴旺的鸭血粉丝摊，女生都三两成群地结伴在那里有说有笑，很少看见单独的身影。即便是一个人，在买好之后也大多站在路口朝远处张望，显然同伴跑到别的地方买晚饭去了，她们还是要结伴回去。

吴语恬趴在桌上，傅秉文有些不忍心：“我听你说你有个同学没伴宁愿不吃饭。”

女生点头，忽地眼睛一亮：“楚平啊，应该问楚平！”

在傅秉文惊诧的神情中，吴语恬放下一口未动的鸭血粉丝又奔向了学校。

***

楚平还没有离开，在宿舍外接受刑警简单的问话。吴语恬因兴奋而跑得太快，一时刹不住脚，被挡在楚平身前的刑警撞得晕头转向。从后面赶来的傅秉文脸色依旧难看。

这个女生真的没问题么。这是刑警的腹诽。

吴语恬伸手拨开那刑警，也不管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直接问楚平：“商绯歆会一个人出去买饭么？”

楚平显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愣眼瞧她。

“商绯歆有没有和人结伴做事的习惯？”傅秉文继续充当吴语恬的翻译。

“她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出宿舍的。”楚平点头，不小心瞥到了舒蕾，眼中又燃起了怒火，“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打球了，绯歆也不会被她害死。”

吴语恬冷笑一声，不再睬他。

“你笑什么？”

“看到被自己甩掉的前任女友居然没有一点愧疚还说出这样的话，真该鄙视。”

“必须的。”傅秉文继续笑，“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不然不会哼一声就了事。”

吴语恬望向楼前的三只大垃圾桶，神色又开始飞扬：“知道真相不是迟早的事么，你叫你手下早些把证据扒出来不就了事了。”

傅秉文的脸黑了一半。

***

宿舍的封锁线还是拉着，舒蕾只能到对门宿舍去。吴语恬和傅秉文进去的时候舒蕾哭得梨花带雨，宿舍的四个女生正轮流安慰她。吴语恬又哼了一声，推了推身边的傅秉文：“愣着做什么，逮捕令都拿到手了，还不抓人？”

宿舍顿时安静，五双眼睛都盯着傅秉文，茫然不解。

冰冷的手铐在女生们反应过来之前拷在了舒蕾的手腕上。

“等一下。”受了突然的冰凉刺激，舒蕾顿时清醒，“为什么抓我？”

“你杀人了。”傅秉文的语调不冷不热，仿佛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就怪了。”吴语恬再憋不住，一下子跳了出来，“别以为你撒的谎我们听不出来，漏洞大着呢，我们都懒得让你再撒个谎来弥补。”

舒蕾一下子静默，她的余光看到了宿舍全景，一股冷气从头直刺到脚。

这么脏乱的宿舍，空了的垃圾桶是那么扎眼，连窗外的风也看不过去，吹得它左右滚动。

“你扔垃圾的时候很惊慌吧，以致弄翻了垃圾桶。”傅秉文钻过封锁线，轻轻把垃圾桶扶正，拍了拍手套上的灰，“没吃晚饭饿么？”

傅秉文身后的刑警适时地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东西交到他手里，一碗满的鸭血粉丝，一双一次性筷子：“是你的吧，这上面有你的指纹。”

“那又怎样，我突然没了胃口，不饿。”舒蕾抿紧了双唇。

傅秉文笑笑，又拿出一个装筷子的盒子来：“这个也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你虽然擦干净了上面的指纹，但是却是和刚才两个证物装在同一个垃圾袋里。”他将桌上的筷子放入盒内，完全吻合，“象牙筷子也是你的。”

舒蕾觉得自己突然间脱了力，她想说这样的筷子随处可见，凭什么咬定是她的。可是当她去看自己的书架时，放弃了狡辩的念头。

没有放书的地方被杂物堆着，却突兀地留了块小小的空白。那里很干净，因为一直放着那盒子的缘故，木头的颜色比周围不放东西的地方鲜艳。她想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再解释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他们会将自己看得更扁。

“可是为什么，你们明明问了我很少的问题。”

“笨蛋哦，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说已经吃完饭了这种话，毕竟女生都喜欢结伴出去买饭嘛。你和她买饭时间间隔这么短，不引起我们怀疑才怪。”吴语恬满面笑容，“不过我们一开始怀疑你有什么非要一个人去买饭的理由，后来我到你们西门那边看见两个分头行动然后汇合的女生就突然间明白了你在撒谎。其实你是和商绯歆一起去的吧，然后商绯歆突然想买什么东西或者说你让商绯歆去买什么东西——当然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你在那里排队等鸭血粉丝，然后跟老板说一份不要筷子。等回宿舍把没有筷子的那份给商绯歆，然后拿出你那双早已沾了毒药的象牙筷子给她，她吃了之后就一命呜呼了。你立刻把你的食物、筷子和放象牙筷子的盒子丢到垃圾袋里，然后收拾了垃圾桶便走，因为太紧张把垃圾桶弄翻了。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你扔了垃圾后又在外面晃了一圈，最后才进来，对吧？”

“外面小摊的泡沫塑料碗配这一副象牙筷实在是夺人眼球。”傅秉文也接了一句，在宿舍其她女生复杂的眼神中对刑警比了个手势，将舒蕾送上了警车。

***

“果然越肮脏的地方真相也就越清晰。”吴语恬坐在小吃店的椅子上，双手撑在身子两边，两只脚离了地面一晃一晃，“没想到还真有因为舍友抢了自己男朋友就杀人的家伙，真是世风日下啊。”

傅秉文坐在对面看着她，只是笑。

两碗馄饨端了上来，汤面上漂浮着碧绿的香菜。吴语恬的脸色变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掰开一次性筷子，飞速把自己碗里的香菜扔到傅秉文的碗内，一边喋喋不休：“还是队长呢，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刚才那碗鸭血粉丝一口没动你也不想想原因，这么多香菜叫我怎么吃？我还以为你有这点悟性，谁知道这次你去买的时候也不晓得关照他们不要香菜。”

傅秉文眼角抽了两下，他想说他也不喜欢香菜的味道，你就不能把香菜扔了么。

“我给你两个不许扔香菜的理由。”吴语恬像是看穿了他，“第一，这是本小姐亲自挑出来的，里面有我辛勤劳动的汗水，第二，这是你自己造的孽，不许浪费粮食。”

傅秉文满脸黑线地看着染绿的汤，吴语恬果然是他的灾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