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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疯狂火车头》作者:大阪圭吉(收录在《银座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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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7-24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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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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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库元老勋章

    发表于 2010-2-17 00: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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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天前,在日本犯罪研究学会成立典礼上,我们偶然邂逅了M警局的内木调查主任。这几天接连收到他的急电,告知有奇异的杀人事件发生。正在冰冷旅馆中梦蝶的青山乔介和我,匆忙穿上防水风衣,顶着迎面的强风,沿着铁道路轨快步赶往命案现场的M停车场。

      这是个下着惨厉暴风雪的夜晚。

      雪已经¬停了,但是刺骨的强风还是狂烈呼吼。透过无尽的黑暗,远方的大海似也怒涛汹涌。席卷距此地约摸三里外废弃港口防波堤的巨浪响着,夹杂在凄厉的风声中,让奔跑在积满细雪的路轨上的我们,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不久,前方远处的路上出现绿色的信号灯,紧接着,无数奇妙晕白的灯光开始在苍白的路轨上闪烁。在一片灯光中,我们抵达了M车站。

      在红、绿、橙等各种色彩信号灯环绕中,可清楚见到车辆调度场的钟塔指针指着四点十分。灯火辉煌的车站大厅内,先到达的内木调查主任和法医迎上前来,带我们穿过货物月台,直接前往命案现场。

      该处是靠W车站西端,夹在下行主线和下行一号线之间、矗立着红黑色大给水塔的昏暗小路,被害者的尸体位于给水塔和下行一号线之间约摸四尺宽处,由数位警员和车站员工看守着,仍旧保持发现当时的模样。

      被害者是身穿蓝色作业服的光头高大男性,双膝微微弯曲呈大字状张开,右手紧紧握拳,左手似在抓扒地面,与路轨平行俯卧于薄雪覆盖的地面上。渗出黑血的头部附近,掉落着已经¬碎成丝块状的作业帽……

      法医马上在尸体旁蹲下,斜眼示意我们过去。“由于温度的关系,尸体比平常要僵硬得快,不过推定死亡时间只有三四十分钟。当然是他杀!死因是后脑部遭重击引起脑震荡。你们也看到了,伤口是在脊椎上垂直横向细长拉¬开的挫伤,有少量出血。从此处伤口及后脑部下方的骨折判断,凶手是使用宽约零点八厘米、长约五厘米游离端的钝器,如尖端开口的扒灰棒之类,从背后用力打击。”

      “没有其他伤处吗?”乔介问。

      “没有。当然,脸、手掌等处是有极轻微的表皮剥落,甚至皮下出血,不过与死因无关。”

      乔介和法医面对面蹲着,更加靠近尸体,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仔细观察后脑部的致命伤,很快指着伤口四周的发际,问法医:“这边沾着少许似是白色粉末之物,是什么?沙粒吗?”

      “是的,一般地面上常见的沙粒,大概是附着在凶器上的吧!”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稍微调查一下。”乔介转头问车站员工,“有显微镜吗?如果是五百倍率以上的更好……”

      站在我身旁那位肥胖、蓄着山羊胡的M车站副站长立刻命令一旁的站务员去医务室拿显微镜过来。

      乔介接下来针对被害者紧握的右手和稍微弯曲、呈大字状张开的双腿等进行调查,之后,站起身朝正和属下商量什么事的内木调查主任说:“希望你能够提供一点意见。”

      调查主任笑了笑。“哪里,我们才正需要你的帮忙呢!不过,我们已经¬先行调查过一些事,就叙述重点吧!其实也非特别重要,简单说,就是现场并未发现凶手留下的丝毫痕迹。这也难怪,你知道,至推定凶行发生时间为止,此地一直下雪,接获报案赶抵现场的我方人员充分调查现场后,不但无法在雪地上发现凶手的脚印,连被害者的脚印也未能发现,因此我们作出最简单也最合理的推断,确定命案真正的现场——被害者是在经¬过这条下行一号线的火车头上被人用扒灰棒击杀后,再将尸体推落。请你看看能够证实这种推断的线索!”

      调查主任说完,将手电筒的灯光照向轨道与尸体中间的路面。地面薄薄的积雪上,有距轨道约摸二尺、与轨道平行的数滴血迹。其前端,也就是血滴开始落下处,乃是距离尸体约五尺的东面,有同样数滴的血迹仿佛由停住的火车头地板上滴落般,在雪地上形成大约拳头的痕迹。而且随着火车头向西移动二尺、三尺,痕迹的间隔也转为一寸、二寸,最后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调查主任指着这些血迹附带解释。“命案绝对是火车头停在此处加水时发生的。”

      乔介边听边颔首,之后望向车站员工,要求说明发现尸体的经¬过,以及被害者的身份。

      对此,身穿橡胶绝缘作业服、似是配电室工程师的男人上前,详尽且从容地叙述说,自己在凌晨三点四十分,因为交班,在从配电室沿着下行一号线回车站途中,发现倒卧的尸体,马上向站务人员报告,不过从来未曾见过被害者。

      接下来,一直站在副站长身旁,颊骨凸出、身材瘦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只是听着众人说话的站长开口说明,被害者是M车站东边约三十里的H车站火车车库新进的副驾驶,不过姓名及其他信息不明,所以已经¬打电话至H火车库,要求派人前来指认。

      正好此时,刚刚的站务员拿来了显微镜。

      乔介接过,在灯光照射下满面笑容递给法医,请他鉴定分析尸体伤口附着的沙粒。然后,他回头面朝副站长说:“我想请教一件事,也就是,距现在约摸一个小时,也就是推定的命案发生时间,通过下行一号线的列车是……”

      留着山羊胡子的副站长说:“提到列车……¬也许外行人会觉得有点奇怪,刚好在该时刻,为了进行替换作业,临时行驶的长距离单行火车头从H火车库驶出,经¬过这条线路前往N车站的调度场。那是替换水箱的火车头,编号应该是“二四型七十三号”。各位都知道,临时的单行火车头并无标定速度,只要没有封闭标志的停车命令,换句话说,只要事先在运行区间的路轨得到安全允许,就可以允许有一些时间上的误差,因此七十三号水箱火车头通过本车站的正确时间,目前没办法告知各位,但是,应该不会超过三点三十分左右五分钟以上。另外,火车头会行经¬下行一号线,是因为下行主线正好有货物列车停靠……¬”

      “这么说,那辆水箱火车头通过车站后,曾经¬在这里暂时停车了?”乔介问。

      “是的。各位应该也知道,水箱火车头和其他火车头不同,并没有单独的牵引炭水车厢,只是在火车头主体隔出一部分炭水槽,因此像在H与N之间这种将近六十里的长距离行驶,无论如何必须在本站补给炭和水,所以七十三号火车头也绝对会在此停车,利用这个给水塔加水,再从那边的堆炭台补给煤炭。”副站长说完,指着给水塔东侧、同样是沿着路轨设置的高度约十三四尺,长度约六十尺的大型煤炭堆积台。

      乔介向副站长道谢后,转身走向和调查主任面对面、正用显微镜观察的法医,手轻轻放在对方肩膀上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法医沉默不语,未几,站起身,打了个大呵欠后,擦拭着罗德镜片玻璃,开口道:“嗯,是有很多问题。首先是在大量玻璃质包覆下的硷长石、云母角闪石、辉石等等的微细碎片,然后还有极少量的石英和橄榄岩及准长石……¬”

      “什么?橄榄岩及准长石?嗯……还有石英?”


     “是极少量。”

      “真不简单,居然全部看出来。即使这样……也很罕见哩……”乔介就这样陷入沉思,不久,忽然抬起脸,望向副站长问道:“这处车站附近的路轨、路床上有铺粗面岩碎石的地方吗?”

      这时,配电室的工程师代替副站长回答:“距离这儿三里左右的东边发电厂附近有一处山壁切口,由于切口露出粗面岩,所以只有该部分的路床有一小部分是使用粗面岩碎石。”

      “这样啊。这么说,该地点的路轨也属于本车站的轨道保修区了?”

      “是的。”副站长回答。

      “那么,最近该地点的路床没有进行加固施工吗?”

      “有,昨天和前天,本站的站务员有五人施工了两天。”

      霎时,乔介眼眸闪动着光辉说:“我明白了,杀人凶器是鹤嘴锄。”

      众人大吃一惊。

      乔介微笑环视大家,接着说:“而且是本车站的工务器具。”

      

      二

      

      乔介的推断虽然令我哑然无语,但是我眼中仍然浮现出一端开叉、长约五公分的鹤嘴锄形状——那是在火车上隔着车窗经¬常可见的路轨工人使用的保修器具。

      内木调查主任似乎也和我同样惊讶,双眼圆睁,不安似的望着法医。

      这时,双手插在口袋中、一直沉默无语的站长,瘦削的颊骨前挪,语气热切地面对乔介开口问:“但是,就算伤口附着那些矿物碎片,据此就推定凶器是用来在路轨施工的鹤嘴锄,未免有点草率吧?各位都知道,有着尖锐棱角的碎石从理论上来说乃是最适合的路床材料,不过由于价格太高,国内通常并不使用,主要是以精选沙石来替用,但是这种精选沙石的价格也不低,为了能够节省成本,通常是在路床下部铺入细沙石,只在表面铺上精选沙石,这就是所谓的化妆沙石。所以,在化妆沙石底下的粗劣沙石中掺入石英粗面岩的碎片予以使用的路床,也就是即使表面是精选砂石,底下却是掺入石英粗面岩碎片的路床,在H车站附近也有好几处。”站长说完,凝视着乔介。

      但是,乔介毫不退缩。“石英粗面岩?嗯,的确是有很好的参考价值。但是,请你不要忘记,石英粗面岩和粗面岩虽然同属火成岩中的火山岩,却是完全不同的岩石。粗面岩中石英的成分并不多,却往往含有橄榄岩或准长石之类的成分,而且这种岩石在日本国内很少出产,是非常罕见的岩石。”

      站长轻轻点了几下头,就此沉默不语。

      乔介转脸面对调查主任。“反正鹤嘴锄并不是小东西,请你派人在附近各处搜寻看看,如果凶手丢弃,一定能够找到。”

      于是,调查主任命令两位警员开始搜索凶器。

      另一方面,乔介暗暗向我招手,我们沿着方才调查主任所说的铁轨旁的血迹,边用手电筒照着,边走向车站西边。

      约摸走了二十米,乔介停下脚步,回头以下巴向我示意正在给水塔下指挥的调查主任。“告诉你,主任所说的话,在与尸体相关的方面,大体上是正确,即尸体是从水箱火车头七十三号上被推下,同时,这些血迹也是在停车加水时从七十三号驾驶室的地板边缘滴落的。另外,他似乎认为七十三号上与被害者同车的另一个人或两个人有嫌疑。这样的判断是单纯且直接的,但是,在作出这些判断之前,我最感兴趣的却是尸体奇妙张开的双腿,以及五指紧握的右手。而且,请你回想一下尸体的伤口,那是因重击引起的挫伤和骨折,绝对不可能有太多出血。尽管这样,你看,从火车头驾驶室滴落的血迹却延续至这么远的地方,不,还继续朝西边延续下去呢!所以,我们走到血迹终止处看个究竟吧!”

      乔介再度往前行。

      我感到全身有点发抖,但是仍跟在乔介后面。

      暴风雪大致上已经¬停止,不过因为这附近的路面并无建筑物,犹未完全静止的寒风仍在前方等着我们。

      走在路轨上,乔介嘴里喃喃自语着,不久,转头对我说:“你看血迹!滴落的量大小未变,但是落点和落点的间隔却已经¬变成两米多。我从刚才就注意到间隔的长度逐渐拉长,而且速度也很快,这表示,七十三号火车头是从给水塔所在地以最高速度驶出的。问题是,替换使用的水箱火车头,根据我的常识判断,其牵引力较大,可是相对的,其加速度却远逊于一般客运列车专用的火车头,更何况在转辙器和急弯很多的站区内,急速驶出根本违反驾驶规则。所以,这点首先就应该视为此事件的重要谜团之一。”

      我边走边回答:“但是,如果火车头驾驶室地板上积留的血量减少,就算血迹大小相同,滴落的间隔也会如火车头车速突然加快一样变长,不是吗?”

      “嗯,你最近也变聪明了。不过,如果确实像你所说的,火车头驾驶室的血这么快减少,应该很快见不到血迹才对。我们继续往前走,看看是你的话正确,还是被我恐怖的预感猜中¡¬¡¬”

      我们继续亢奋地前行。

      已经¬快到M车站的西端了,约摸长达二百米的路轨大幅度左弯,我们在弯道中用手电筒照着,沿着下行一号线,循¬着血迹前进。但是,没过多久,虽然寒风迎面吹来,我的鼻头却已经¬开始猛冒油汗了——和乔介的竞争,我是彻底败了。

      已经¬前行了很远,路轨旁的血迹却并未消失,水箱火车头七十三号很明显是急速前进,到了这一带,血迹间隔已拉大为五六米。等快到弯道终点,从下行一号线衔接下行主线的转辙器西侧,我们终于碰到异样的第二具尸体。

      

      三

      

      和第一具尸体同样穿蓝色作业服,戴作业帽——很明显是七十三号的正驾驶——被横向丢弃在路轨旁积满细雪的沙石地面上,周围化为一片血海。

      我马上转身,留下乔介,朝着刚刚走过来的方向往回跑。等到带着调查主任和法医赶回时,乔介已经¬蹲下,开始检查尸体。

      不久,根据乔介和法医验尸的结果,确定第二具尸体几乎是和第一具尸体同一时间遇害,致命伤是疑似锋利短刀的凶器自背后第六胸椎与第七胸椎之间刺入、深达肺部的刺伤,另外还有似乎是尸体被从火车头抛出时造成的颅¬顶骨后方开口的跌伤,以及全身多处擦伤。

      我们帮忙在附近搜寻,却无法找到疑似凶器之物。而且,路轨旁的血迹至此处为止,再往西已经¬见不到了。

      调查主任因为第二具尸体的出现粉碎了自己的推论,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沉默不语,良久,好像想起什么,从一旁拿起一把似是刚刚带过来——我完全没注意到的大型鹤嘴锄,递至乔介面前。“果然找到了。最初用来行凶的凶器就是这东西吧!被丢弃在堆炭台和其东邻的灯室之间的狭窄¬地面上。当然,分叉尖端附着的沙粒经¬过显微镜观察,证实如你所说的,与尸体上伤口粘附的沙粒完全一致。还有,握柄也调查过了,不过凶手似乎戴着手套,并未发现指纹。”

      乔介边颔首边接过鹤嘴锄,开始详细调查,发现靠近柄端附近有一个大约小指大小的粗洞。他聚精会神地仔细观察,不久问一旁的副站长:“这个洞是做什么用的?”


    “这……¬”

      “贵站的鹤嘴锄中,有这样在柄端打洞吗?”

      “应该是没有……¬”

      “嗯,我明白啦,应该也是这样,因为这是新打出来的洞。”说着,乔介陷入深思。

      不久,一位站务员从M车站方向跑来,报告说H火车库前来指认尸体的人已经¬到达。调查主任马上振作起来,留下一位警员在此监视尸体,一马当先往回走。

      我们也紧跟其后。

      当我们回到给水塔下的第一现场时,似是驾驶专用于搬运的马达驱动车前来的三位火车库人员,已经¬指认过尸体,正在抽烟。其中一位貌似主任之人,见到拖着臃肿的身体、比我们略晚一步才到的副站长,立刻站起。

      “糟糕了!被害者的确是七十三号的副驾驶土屋良平。”

      “没必要大惊小怪!那么,正驾驶的姓名呢?”

      “正驾驶吗?是井上顺三。”

      “哦?那……他也遇害了。”

      听了副站长的话,火车库主任和站长脸色马上变得苍白起来。同时,一位火车库员工立即飞奔前往第二现场指认尸体。

      这时,调查主任找上火车库主任。“七十三号水箱火车头是什么时候由H火车库出发的?”

      “凌晨两点四十分。”

      “这么说,经¬过本站是三点半……没有在途中停车吧?”

      “当然没有!除了在本站停车补给炭和水以外,直行六十里至N调度场。”

      “嗯。但是,有几位驾驶员呢?”

      “两位。”

      “两位?不是三位吗?”

      “没……¬没有这回事!原则上,只有驾驶和副驾驶两人¡¬¡¬”

      “不,还有另外一个人。”说着,他转脸对着站长,“请你马上打电话到N车站要求逮捕此人,火车头应该已经¬到了N调度场。”

      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乔介笑出声来。“别开玩笑啦!这根本不像平常的你。如果我是凶手,在未到N车站之前,早就丢下火车头逃掉了。所以,你的想法完全错误!比如,假如火车头从H车站出发时凶手就和两位被害者一起在车上,就算他能够将杀害第一个人的凶器,即前两天用来加固路床、之后被收藏在本站施工工具室内的鹤嘴锄,在行凶之后从火车头上弃置于灯室与堆炭台之间的狭窄地面,那他又是从哪里取得凶器呢?假定他有办法取得,又为何必须趁着火车头停靠本站时,杀害两位被害者呢?凶手如果在火车头上,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下手,火车头飞驰于暴风雪中,更加合适的行凶地点到处都是。

      “不,这桩事件远比你所想象得有趣多了,这点,非常多的谜团可以证明。比如,第一具尸体呈现的奇妙僵硬姿势、鹤嘴锄柄端令人费解的洞孔、水箱火车头七十三号急速的行驶,以及第二桩命案使用的不同的凶器等等。在此,如果从最接近的谜团开始分析,也就是两具尸体是遭不同凶器杀害,那么,能够分成凶手是在不同时间杀害两人和凶手利用某种方法在同一时间杀害两人两种观点。但是,前者根据第二具尸体的血迹是从放置第一具尸体的地点开始滴落,而且火车头在这处地点停车的时间也并非很久,以及验尸结果表明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一致等等,已经¬被推翻¬,所以,两位被害者是同时遇害。

      “这样一来,在短暂停车时间内几乎同时以不同的凶器杀害两个人,这意味着凶手如果不是两个人,就是利用某种特殊的方法行凶。在此,我加入另外一个谜团,即鹤嘴锄柄端的奇妙洞孔,然后据此假定凶手只有一个人,却必须揭穿其能够同时杀害两位被害者的诡计——凶器的特殊使用方法。

      “在述及我想出来的结果之前,我想要稍微提醒一下车站的工作人员,凶手是单独且在火车头来到这儿停住时,为了行凶而上车的。同样的,在杀人之后又再度离开火车头,也就是说,水箱火车头七十三号从这儿急速驶向西方时,凶手已经¬不在七十三号火车头上了。”

      这时,一直默默听着乔介说明的副站长忽然笑出声来。“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如果真的这样,岂非就是火车头自己行驶……¬这……这可严重了!”他下颌凸出,双眼圆睁,露出有点瞧不起乔介的神态。但很快,他的脸色变为恐怖的苍白色。

      

      四

      

      站长好像也和副站长同样震惊,脸色苍白,像乌龟般把头和手脚缩在大衣中,不久,转身走向车站建筑物。

      乔介以极其平淡的语气,问副站长:“对了,本站有和七十三号同一型的火车头吗?”

      副站长有些不快似的回答:“待停路轨那边是有两辆……¬有什么用吗?”

      “我希望实地查证,请务必借我们一辆。麻烦你安排一下,让火车头和当时的七十三号一样从这条一号线驶过来。”

      副站长满脸狐疑地离去了。过没多久,二四型的水箱火车头汽笛喷出阵阵蒸气、活塞杆和曲柄哗哗巨响地在下行一号线上西行来到我们面前。于是,在乔介指挥下,火车头驶至驾驶室门口的地板正对着路面上血迹起点的位置后停住,然后乔介从给水塔靠路轨侧的梯子爬到正中央,指着该处由塔侧腹凸出的直径约一公分、长度约零点六米的铁棒,低头问底下的副站长:“这个是什么?”

      “那是……¬你面前有一条连接水箱开关阀装置的长链,对吧?以前是用来当做该链条的支撑棒。”

      “原来如此。还有,能帮忙把那支鹤嘴锄递给我吗?”

      副站长依言递上鹤嘴锄。

      乔介接过鹤嘴锄,将柄端的洞孔移至那支铁棒的尖端,用力一按,鹤嘴锄立刻塞入,悬挂于铁棒上。然后乔介一面往梯子上爬,一面握住锄柄,以洞孔为中心旋转。不久,当锄刀朝上接近垂直处时,将柄和锄刀接合处勾在正好于该处凸出的另一支生锈的支撑棒尖端,最后再把系于连接水箱开关阀装置的长链上、正好位于第二根铁棒位置的粗短且弯曲的铁丝,勾在同一支铁棒的中央。

      完成这一切后,乔介爬下梯子,进入停在规定位置的火车头驾驶室。他拿出加炭用的圆锹,并未下到地面,而是沿着汽罐一侧的边架,走到给水塔的梯子相对的一侧,一只脚用力踩在给水塔的垫脚台上,刚好呈大字状跨蹲在火车头和给水塔之间。

      “我们从这里开始进行实验。首先,把我假定是这桩事件中的第一位被害者土屋良平。土屋为了给七十三号水箱火车头加水,并不知道头顶上有可怕的机关,以像我这样的姿势,把悬在这边的给水口接在火车头侧箱的接口上,然后为了打开给水塔的开关阀,右掌紧握这条长链,像这样用力一拉……”


      乔介真的用力一拉链条。立刻,鹤嘴锄以柄端为中心,速度惊人地在空中划出半圆,朝着乔介后脑部落下。乔介迅速扭转上半身,用左手拿着的圆锹挡在头部。

      “当”的一声巨响,鹤嘴锄被击落在我们面前。

      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实验过后,乔介让火车头离去,边拍掉双手上的灰尘,边回到我们身旁。

      副站长马上以颤抖的声音问:“那么,根据你的推断,凶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根本没路,不是吗?”

      “当然有!”

      “在……在哪里?”

      乔介指着上方。“在给水塔的塔顶。你看,如果是体重稍轻的人,岂不是能够从给水塔、堆炭台、灯室,然后是货物月台……沿着屋顶到处走……¬”

      我非常惊讶。一直到听乔介的解释才注意到,这四种建筑物虽然高度各有三四尺的差异,却很偶然地连接在一起,仿佛停住不动的一列巨大货物列车。像这样,就算是我,应该也能够在屋顶上行走。

      “不过,命案发生前曾经¬下雪。”说着,乔介沿梯子爬上水塔。调查主任和副站长从主线一侧的梯子,我则从另一侧梯子,紧跟着乔介往上爬。

      很快地,我们爬上距离地面不到二十尺的塔顶。这时,我们在该处细雪轻积的圆锥形铁盖表面,发现无数杂乱的大脚印和掌印,以及鹤嘴锄所留下的痕迹。

      乔介马上趴在铁盖上调查这些痕迹。事实上,如果不是用趴,在这种地方一定会摔下来。

      和调查主任并排站在对面梯子上的副站长,激动地咬紧牙齿看着乔介的动作,忍耐不住开口问:“这么说,凶手是从这儿沿着梯子下到火车头上,行凶后再驾驶火车头离去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乔介笑着说:“你为何会一直用这种方式解释呢?你看,脚印是从堆炭台的煤炭堆顶上来的,到了这边靠一号线的梯子口,然后又再往回走,不是吗?”

      副站长以布满血丝的眼睛循着乔介手指的方向望去,不久,他全身不住发抖,慌忙看表,颤声说:“糟了,这下子事情严重了……¬”

      他脸色苍白,匆忙爬下梯子,叫来路轨保修人员和H火车库主任等,说明无人驾驶的七十三号火车头可能已经¬在封闭区间终点的N车站酿成重大车祸,这样一来,责任应该归属……等等,乱成一团。

      

      五

      

      另一方面,乔介继续专注地调查铁盖上的脚印。不久,他抬头面朝调查主任说:“现在根据我的想象说明命案大致上的过程吧!首先,携带鹤嘴锄的凶手从货物月台屋顶,经¬灯室和堆炭台来到此处,依刚刚的实验布置好杀人机关后,像蝙蝠一样,趴在梯子中央等待七十三号火车头到来。不久,火车头一到,他立刻从梯子跳到火车头的边架上。为了不被驾驶员发现,他绕至汽罐前,趴在另一侧的边架上。副驾驶土屋良平完全不知此事,开始进行加水作业,结果被鹤嘴锄击中,趴卧在路面上。这时,驾驶室内的井上顺三听到声响,大吃一惊,从驾驶室侧窗探头出来,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蹲在另一侧边架的凶手利用这一瞬间,迅疾冲入驾驶室,以锋利的短刀自井上顺三背后将他刺杀。”

      这时,一直默默听着的调查主任忽然一惊。“这么说,你认为火车头是凶手驾驶出站的了?”

      “当然啦,火车头不可能自己驶动。所以凶手一定是懂得驾驶技术的人,他在行凶后,从火车头再度跳回这边的梯子前,迅速拉起驱动杆,将加速器固定于最高速度,然后沿着给水塔屋顶从货物月台逃走,同时把鹤嘴锄丢弃在堆炭台和灯室之间。另一方面,倒卧驾驶室地板的井上顺三的尸体,由于火车头的加速和弯道的离心力法则,就那样被甩出车外。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也就是,凶手在行凶后为何要让火车头驶动。在分析这个疑点之前,我先介绍另外一个新发现。”乔介的语气很明显充满了兴奋,“你们看这铁盖上。凶手也一定和我们现在一样选择爬行,而且是一面把沉重的鹤嘴锄先往自己身前移动,再一步步地往前爬。但是,你们看,凶手却只留下右掌痕,完全见不到左掌痕,这表示,凶手乃是只有右手的人。”

      乔介斜眼看着我们,爬下水塔的梯子,找到正在大声嚷嚷的副站长问:“本站的相关人员中,有没有失去左臂的独臂人?”

      “什么,独臂人?”副站长脸色大变,露出见到恐怖事物般的眼神,身体不停发抖,一下子讲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地再度开口:“有……有的。”

      “是谁¬?”乔介微笑问,“应该是……¬”

      副站长压低声调。“是的,是站长。”

      我大惊失色,同时对于正在心满意足地点燃香烟的乔介感到嫉妒。

      还是调查主任见多识广,他立刻带着几位属下赶往站长室。

      不久,调查主任激动地回来了。

      “迟了一步!站长用短刀自杀了。”

      “自杀?糟糕!”这次,连乔介都惊骇不已。

      可怜的副站长和火车库主任同时飞奔向车站的主建筑物。

      我静静等乔介恢复平静后,试着询问这桩杀人事件的动机。

      乔介沉痛地说:“应该是报仇吧!”就不再开口。

      正好这时候副站长和火车库主任回来了。副站长见到乔介,立刻说:“我已经¬快疯了!现在,请上马达驱动搬运车……刚刚接获N车站的回电,说是本来应该早已抵达,不,是早已发生事故的七十三号,竟然不见踪影……一定是在途中就……¬”

      我们立刻搭上停在二号线的小型无顶盖的马达搬运车。不久,车子开始在轨道上破风飞驰。但是,当搬运车驶至车站西面的大弯道终点附近、一位警员留下来监视第二具尸体的地点,乔介突然站起身,要求司机停车。

      之后,他对副站长说道:“七十三号应该经¬过此处的交叉线,从下行一号线转向下行主线吧?”

      “当然,绝对是这样。”

      乔介微笑。“可是,七十三号并未经¬过交叉线转入主线!请看尸体的位置,如果曾经¬经¬过交叉线,而且离心力法则并未被推翻,尸体绝对不会被甩落在弯道内侧,即这个转辙器的西侧。还有,更重要的是,请看这条一号线的延长线,注意到了吗?和交叉线不同,它的路轨上并未积雪……这一定是站长所为!要在转辙器上动手脚,对他而言太简单了。这条线路的终点是哪里呢?”

      “是设有车辆拦阻器的避难侧线。当然,也可以利用途中的转辙器,让列车和通往三里外废弃码头的临港线衔接。”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切换转辙器后,载着我们的马达搬运车再度急驰,循¬着没有积雪的路轨前行,途中再切换另外一个圆形转辙器,终于接上临港线锈蚀的六十五磅路轨。

      风已经¬止歇,搬运车在曙光中飞驰。这时,乔介平静地朝着副站长说:“这样一来,事件大致上已经¬告一个段落了。但是,最后我想请教一件事,站长是什么时候变成独臂的?”

      “大约半年前。好像是在监督替换作业时,不小心被火车头撞到。”

      “嗯……你记得那辆火车头的编号吗?”

      副站长低头,像是在搜寻记忆。忽然,他的脸部扭曲,以嘶哑的声音,呻吟似的说:“啊,是二四型七十三号!”

      几分钟后……¬

      在铺设着路轨的废弃码头,在背对朝阳微光凝然呆立的我们眼前,吞噬了受到独臂站长报复的七十三号火车头的灰黑色大海上冒出火车头临终吐出的泡沫,七彩的灿烂机油逐渐朝向四周扩散。

      

      (林敏生 译)
    你可以不说话,你所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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