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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屋村杀人事件》作者:[港]武士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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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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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7-24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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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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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1-16 20:26: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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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位于香港岛的华×村是一个居住条件优裕的公共屋村,西面临海,景观一流,在这里居住的,跟香港其他公共屋村一样,皆是收入偏低的基层市民。

      在屋村的商场里,有一间连锁快餐店,下午茶时间,店内的食客并不是很多,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三十多岁、衣着随便的罗耀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虽然只是随便地穿着件格子衬衫加牛仔裤,仍难掩他身上脸上散发出来的帅劲儿,他的脸孔俊俏,身材瘦长,在众师奶(家庭主妇)的眼中,简直是一个发光体。此际,就有三个师奶坐在另一套桌椅中,眼馋地瞧着他,瞳仁里那簇欣赏与崇拜的火焰闪烁得厉害,好像就这样注视着罗耀光,就可以把他吸进体内似的……中区重案组第一队的探员们,乘坐一辆警车出发前往华×村,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刚才已听过上司张成勇的简报。

      报案人是华×楼的管理员,死者是一名住在1017室的独居男住客,名叫罗耀光,三十四岁。他被人用电锯从腰部锯开,血水流满了一床!

      重案组来到了华×楼下面,这里已有警员拉起围带在把守,防止闲杂人等出入。张成勇带同所有组员搭电梯上十楼,来到案发的单位。法证部正在房内取证,鉴证科在扫指模,法医则在做初步验尸,被称为“尸王”的鉴证科摄影师在不停地按动快门,闪光灯闪个不停。

      屋子面积二百多平方哏,主体是起居室,有独立的厕所和厨房,是一个一二人单位。近窗处摆放着一张单人床,还有电视机、DVD录影机、电脑、衣柜和沙发,还有一套光鲜的音响,角落里堆满cD。

      张成勇让其他组员到附近的单位替邻居们录取口供,调查他们认不认识死者、案发时身在何处、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等。张成勇更请示上峰,要求派遣“蓝帽子”警员前来作逐家逐户的调查,把整栋大厦的居民都调查清楚。

      等鉴证科和法证部的同僚收集完证据,张成勇走进案发现场,此刻,法医正在检验着尸体。

      场面简直是惊心动魄,血腥恐怖!一个男子躺在床上,被拦腰锯开,肢体的上半部和下半部分离,断成两截,穿着衣服的身体浴在如血池般的血水里,白色墙壁上一道道血污的飞溅轨迹喷射线,此刻阵阵腥臭扑鼻而至。尸体躺卧的那张木床,也被锯出了一个大缺口,尸体的切口与床的切口一致,表示那把用来分尸的锯子一应该是电锯,给凶手带走了——锯断死者后,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下锯去,把床也锯开了。

      张成勇看着,心里嘀咕道:“奇怪,怎么凶手把尸体锯开以后,仍不停下来,继续往下锯去,连床也差点锯成两截?这凶手,怎会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也就算了,还要把人锯成两截?實在太变态了!可以预期,凶手和死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血海深仇。”

      张成勇看着尸体,陷入沉思。

      等法医验完尸,张成勇随即走上前去,询问情形。

      这次的法医仍然是胡医生,他跟张成勇已合作过很多次,现在张成勇问起情况,胡医生自然是有问必答。

      死亡时间推定在今天下午三时半至四时半这一小时之内,死者是被活活拦腰锯断,当场死亡。现在的时间是傍晚六时四十七分。

      “他是被活生生地锯开的吗?”张成勇问。

      “是的。”胡医生答,不带任何感情。

      “为什么如此肯定呢?胡医生。”

      “根据墙壁、天花板及床上血迹的飞溅喷射形态,我可以肯定他是被活活地锯开。”

      “他的身体有没有其他伤痕?”

      “已没有了。”

      “真难以想象!为什么死者不挣扎反抗?”

      “他是被迷晕了,然后才遭毒手。在他的口鼻之间,遗留了哥罗芳(迷药)的残余成分。”

      “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吗?”

      “对。根据血迹的飞溅喷射形态,这里的确就是第一现场。除了血迹,还有尸体被锯时分裂出来的肉糜,以及切口形状与尸体一致的木床,还有就是根据尸斑的分布,都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张成勇细想了一下:假若现场是案发第一现场,屋子没有被强行入侵的迹象,显见是死者开门给凶手的,即表示死者很可能认识凶手。

      而后来,根据法证部的DNA测试检验,现场遗留下的所有血迹,全属死者所有。鉴证科在现场套取不到任何有用的指纹,也没有找到具指向性的微物证据,如头发或衣物纤维等。

      当时,张成勇评估了一下破案的几率。在香港,一般凶杀案的破案率都高达九成以上。杀人会留下很多现场环境证据,而香港地狭人稠,即使采用毁尸灭迹的策略,很容易就会在过程中被人撞破。人证是十分重要的,而更重要的就是现场环境证据,有种说法是:一个环境证据,抵得上十个证^的证词。这是因为会说谎,证据则不会说谎;在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疏离,不闻不问,单靠人证越来越难破案,因此,科学证据更显其重要性,对破案贡献良多。

      张成勇继续在现场勘查,他发觉DVD录影机的时钟在闪动,没有调校,当时他不以为然,以为是一般大男人的通病——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一后来他才晓得,这是一项具指向性的关键证据,间接证明了杀人手法,以及凶手的身份。

      2

      张成舅向上峰请求支援,调来了四十六名“蓝帽子”警员,挨家挨户进行问卷调查。而张成勇一组的重案组人员,集中在发生凶案的十楼作调查,期望尽快从邻里口中获取有用资料。

      梁忠杰在十楼其中一个单位,向户主录取口供。男户主姓詹,与妻子、女儿一起住在这个单位内,詹先生出外工作,早出晚归,女儿由妻子照顾。

      詹先生与詹太太对于死者罗耀光的为人,似乎相当清楚。詹先生说:“姓罗的那个人,平日都有跟我们打招呼,他一个人住,不过,却时常有女人跟他一起出入,而且次次不同。”

      杰仔问詹先生:“她们是他的什么人?”

      詹先生说:“他的情妇呀!还会是什么人?”

      “你说,他晚上带不同的女人回来,你怎么知道?”

      “姓罗的回家要经过我家门口,而我总喜欢打开木门乘凉,每次他经过门口,我都看见他带着不同的女人。”

      “那些女人大概多大年纪?”

      “都是三四十岁的师奶。”

      “嗯……”杰仔沉思了一下,说,“詹先生,你认识死者带回来的那些女性吗?”

      “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

      “我想,在你认识的那些女性当中,一定有有夫之妇吧?”

      “对。是有些有夫之妇。”

      “詹先生,请问死者平时的为人如何?”

      “嗯。他有跟我们打招呼,对人尚算有礼貌。听说他是领取综援(经济援助)的,所以不用出外工作,整天就是玩女人,真是风流得可以!”

      “如果说,死者是被人杀死,你认为,谁会杀死他?”

      “我说,这一定是情杀,那些跟姓罗的欢好的女人,她们丈夫一定对姓罗的恨之入骨,因此,姓罗的铁定是被那些戴了绿帽子的、怀恨在心的丈夫所杀。”

      杰仔运笔如飞,把证人的口供记录在案。

      “詹先生,请问今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期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

      “那时候我正在公司上班,一直到刚才  才回到这里。”

      杰仔转向詹太太:“詹太太,请问你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在这栋大厦出没?”

      詹太太说:“除了管理员,我今天看见住五楼的陆先生曾经经过这里,他可能是去死者的单位找他算账,其太太可能跟姓罗的有染。”

      “陆先生找罗耀光,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正确的时间我不是记得很清楚。”

      结束了对詹宅的调查,梁忠杰敲开隔壁单位的门,同样进行问卷调查。

      另一边厢,张成勇已征用了十楼的两个单位,一个作为临时指挥部,一个充当临时的口供房。

      张成勇请来了命案的发现人——大厦管理员林叔,侦讯其发现尸体的经过。

      张成勇看着林叔,后者面无表情地迎视着张成勇的目光。

      “林叔,”张成勇说,“是你发现尸体的?请你说说经过。”

      林叔慢条斯理地拿出香烟,准备点火。

      “林叔,这里严禁吸烟。”张成勇很快地说。

      林叔无可奈何地笑笑,举举香烟,然后收回。

      “长官。”

      “叫我张Sir。”

      “那好,张Sir我今天巡楼的时候,发现1017单位的木门下面,有血水流了出来!我马上用对讲机通知上级,然后报警。警察和消防员到来,我看着消防员撬开铁闸,打开木门。木门打开以后,我看见血水流了一地!是从墙角的木床上流下来的,罗耀光躺在床上,被砍开成两截。”

      当时,警员和消防员进入室内,见到这种恶心无比的场面,一个个翻肠倒肚,呕吐不止,没有人再愿进入命案现场。警察先找人清理了现场地板上的血污,才敢入内调查,其后鉴证科、法证部及法医陆续抵达现场进行搜证和验尸。

      张成勇说:“就是因为看到门下流出血水,所以你报警?”

      “对。”

      “请问林叔,你在这座大厦当管理员,有多少年了?”

      “已有三年了。”说着,林叔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细细地打量着张成勇,张成勇也同时打量着他,觉得林叔有点儿深藏不露。

      张成勇继续说:“从前,这里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对吧?”

      林叔仍旧慢吞吞地说:“我本身也住在这里。”

      “啊,是吗?”

      “唉。我住这里已有十二年了,不单止本栋大厦没有发生过凶杀案,这个屋村——据我所知——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杀人的案子,自杀就有。这回我也不知交上了什么霉运,竟撞上了这么一起血腥恐怖的杀人分尸案,真是!唉!总之就倒霉啦!”

      “林叔,你发现尸体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我看见门下面的血水,是在下午五点五十八分一当时我看过手表。”

      “那么,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期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

      “那时我和电力公司的职员在抄电表,他可以帮我作证。”

      “请问林叔,你住在哪个单位?”

      “2913。”

      “林叔,请恕我冒昧,我要找同事到贵宅进行搜查。”

      “哦?要搜查我吗?难道,你怀疑是我杀死罗耀光的吗?怎么要搜查我的单位?”

      “林叔,我们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例行的程序罢了,要知道,命案的发现人,无可避免地都有嫌疑,我们只是循例做事。”

      “真金不怕火炼,你们要搜尽管搜,我不会阻止你们,也没有能力阻止你们。”

      “当然,林叔,我们要取得搜查令,才能够进入府上搜查。”

      “不用了,你们要搜尽管搜,也不用什么搜查令了。”

      “不,我们一定要得到搜查令,才可以进入府上,要不然,可能会被你循民事起诉,说我们擅闯民屠。而将来若真的搜到什么证据,带上法庭的时候,会被视为非法证据,不能采纳。”

      “那,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林叔说,语气中明显透着不耐烦,“反正,我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杀人动机,你们尽管查吧!”

      一句话让张成勇直觉地警惕起来,面前这位貌似无知的阿叔,居然能说出“不在场证明”和“杀人动机”,显见他对刑事侦缉或侦探孙说,具有某种程度的认知。

      3

      结束了对管理员林叔的讯问,张成勇找来另一名管理员蔡嫂,讯问她有关发现尸体的经过,以及处理事情的步骤。

      蔡嫂所说的,大致跟林叔所说的吻合。当时,林叔到大厦内巡楼,不久之后发现死者的单位有血水流出,马上通知上级。林叔巡楼的时候,蔡嫂仍在管理处当值,当得知1017单位有血水渗出,她也给吓了一跳,一直留守在管理处,直至警察们到来。蔡嫂的口供都很完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张成勇问蔡嫂:“蔡嫂,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出入大厦?”

      蔡嫂说:“今天出入大厦的都是一些老街坊,只有两个生面孔进来过,我查问过他们要找哪个单位,他们都说得出来,并且很快就离开了。”

      “你的当值时间是几点到几点?”

      “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

      张成勇盘算了一下:死者死亡的时间介乎三点半到四点半期间,即是蔡嫂当值的时段,假如凶手是外来者,他必须经过蔡嫂的面前,但蔡嫂说今天只有两个陌生面孔出现,且都没有可疑,即是说,外来者犯案的概率很低。恐怕,杀害死者的人,应该是住在本座的住客吧……张成勇继续问蔡嫂道:“林叔一直和你在一起当值,对吧?”

      “没错,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期间曾经带电力公司的人到楼上抄电表,也去巡过楼一次。”

      “林叔带电力公司职员抄电表,大概是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三点十五分到四点四十五分,抄了一小时半,抄了整栋大厦的所有电表。”

      其后,张成勇准备派人找来那位和林叔在一起抄电表的电力公司职员,向他进行讯问,看他是否能证實林叔的确在那段时间内和其在一起。假如答案肯定,如此,林叔便有了杀人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拥有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至于他有没有杀人动机,则要再作一番详细调查。

      说回当时,蔡嫂替林叔提出了不在场证明,张成勇便没有再就命案发现人林叔的嫌疑,向证人蔡嫂引证一番,觉得林叔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便不该再花时间在其身上。

      张成勇继续替蔡嫂录取口供,女警阿芬正在做笔录。

      张成勇问:“林叔巡楼时,大约是什么时候?”

      蔡嫂答:“是五点四十分左右。”

      “蔡嫂,请问你认不认识死者罗耀光?”

      “罗先生出入大厦的时候,都会经过管理处,我差不多每天都见到他。”

      “他有跟你打招呼吗?”

      “唉,他有。他算是有礼貌,不过从来没有跟我们聊,只是点头之交。”

      “他一个人回来吗?有没有带什么人进来?”

      这时候,蔡嫂忽然垂下头来,变得很沉默,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半晌,张成勇唤了声:“蔡嫂?”

      蔡嫂好像吃了一惊,从沉默中被唤醒过来,抬眼看向张成勇。

      张成勇很是奇怪,再叫了声:“蔡嫂,怎么了?”

      蔡嫂的眼神很严肃,很犹豫,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张sir,我怀疑,罗先生是被情敌所杀。”

      “怎么呢?”

      “罗先生差不多每次都带一位师奶  回来,回来做什么,恐怕你都猜到几成了吧?”

      “你是说,偷情?”

      “对。罗耀光每次都带上了年纪的师奶回来,既然是师奶,一定都是有家室的,背着老公出来偷汉子。”蔡嫂的态度变得忸怩,说,“张sir,可别说是我说的,别人的家事,我都不想说三道四,现在说给你听,我可能惹上一身膻!”

      “请放心,证人的证词,我们警方会高度保密,你不用害怕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蔡嫂嗫嚅着说:“我曾经见过罗耀光带过很多师奶回来,那些师奶红杏出墙,贪罗耀光人长得帅,于是背着老公跟他鬼混。而罗耀光也好像有特殊癖好,总喜欢跟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缠上,有时——我想——她们有点私房钱,都会给罗耀光一点使用,用钱‘贴’他。我们都说,罗耀光是在‘淘古井’,更不管会不会破坏别人家庭——甚至可能是故意要破坏别人家庭——他就是喜欢跟徐娘半老的女人来往,可以说是名副其實的‘师奶杀手’。”

      张成勇皱起眉头,这是一条新的线索,罗耀光的死,可能牵涉桃色纠纷。

      这时候,蔡嫂又说:“听说,阿林,即是管理员林叔——他的老婆林太太,也跟罗耀光有一手。虽然我不曾亲眼见过,你知道,阿林和老婆也是住在这栋大厦,罗耀光带林太太回家,不用经过管理处——想必林太太一定跟罗耀光有关系。可冷阿林要戴绿帽啊!”

      “蔡嫂,你觉得林叔他知不知道?”

      “我想,他是知道的。所以我说,他有谋害罗耀光的动机,可是,他拥有杀人时间的不在场证明,这个证明很充分。可笑的是,我虽然觉得他是凶手,但我自己本身,却成为了他不在场证明的时间~iLk,,还有电力公司负责抄电表的职员。认为阿林是凶手,我却是他洗脱嫌疑的证人,你说可笑不可笑?到时候,假若控方和辩方一起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帮哪一方了!”

      这是一项十分有价值的情报,林叔从拥有不在场证明及毫无杀人动机,因明显杀人动机的出现而变得可疑。至于他那被认为是固若金汤的不在场证明,也有可能抵受不住警察们锲而不舍的侦查,最终像尘土一样的瓦解殆尽。

      4

      得知罗耀光的死可能涉及桃色纠纷,张成勇马上循线侦查。重案组及“蓝帽子”带回来的问卷调查,张成勇都很快地过目了一遍。资料显示,罗耀光生性风流,最喜欢勾搭有夫之妇,也曾被某个女人的丈夫寻仇,被教训了一顿,可是,他仍不知悔改,继续跟师奶们鬼混。虽说是你情我愿,但作为一个男人,勾引有夫之妇,實在是不知廉耻而行为卑贱,破坏别人夫妻间的感情,甚或闹家变,弄得别人妻离子散,家不成家。

      也许,罗耀光就是喜欢引诱别个男人的太太,以证明自己的魅力,而那些家庭主妇,因丈夫出外工作,留在家里空虚寂寞,终抵受不住罗耀光的色诱,堕进了他的情色陷阱里。

      张成勇快速地看完所有问卷调查,归纳出几个重点:

      最后见到死者罗耀光的人,是住在同一层的詹太太,罗耀光大概两点多的时候回来家中。

      管理员林叔曾经经过詹太太的门口,可能是去找罗耀光。

      住五楼的陆先生也经过詹太太门口。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找过罗耀光,詹太太说不清楚,她只留意到上述两人经过她的门口。

      张成勇看完资料,觉得有三个人最有可疑,一个是管理员林叔,一个是住五楼的陆先生,还有—个是住十七楼的周先生。他们三个,今天都一直留在大厦里,而后面那两人,案发时都是一人独处,没有时间证人。至于林叔的不在场证明,仍然有待查证。

      张成勇派人找陆先生和周先生回来问话,张成勇正身处于临时征用的口供房里,和阿芬在一起。

      阿芬说:“勇哥,你认为他们两个最有可疑,所以找他们回来问话?”

      张成勇说:“错!不是他们两个,是他们三个。”

      “哦?他们三个?除了姓陆和姓周的,还有谁有嫌疑?”

      “当然是身为管理员的林叔了。”

      “可是,他不是拥有不在场证明吗?”

      “就是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更显出他有可疑。”

      “怎么?”

      “他拥有非常明显的杀人动机——其妻和死者有染——他又是大厦的管理员,对这里的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假如他使用了某种手段,为自己编造假不在场证明,他是有可能在握有不在场证明的同时,做到杀害死者的。越是不可能,越是有可能。”

      “但是,大厦里的住客这么多,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很多,而勇哥你却挑选了这么个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作为调查对象,是不是有点……反其道而行?”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反而显得太过刻意,只有真正的凶手,才需要不在场证明来为他护航。”

      “勇哥,你肯定凶手就是林叔吗?”

      “我的直觉说:肯定。”

      “那你为何不找他回来问话,反而向两个不相干的住客套取口供?”

      “我不想打草惊蛇,刚才已找他问了一次话,再问的话,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引起他的戒心。倒不如找找其他人,令林叔以为我们怀疑除他以外的某位住客,分散他的注意力,令他松懈下来,然后,我们便可以一举将他成擒。那两个住客,一个是陆先生,—个是周先生,他们在案发时都是独自一人,我们查问他们,是最好的幌子,用来故布疑阵,让林叔以为我们怀疑凶手另有其人,防备放松下来,让我们有机会将他一军。”

      走进房间的陆先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头发花白,神情呆滞。被带到张成勇的面前,他看上去畏怯不安,未敢直视张成勇的视线,只被动地站在那儿。

      张成勇审视了他一下,说:“陆先生,请坐。”

      陆先生依言坐下,眼望地下,他很快地偷瞄了张成勇一眼,又怯懦地望着地板。

      张成勇并没有多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问面前的陆先生道:

      “陆先生?”

      “唉,我,我是。”陆先生答,结结巴巴地。

      “请问,你的名字是?”

      “平安,陆平安。”

      “请问,阁下从事哪种行业?”

      “清洁。我是清洁工人。”

      “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今天放假。”

      “你认识死者罗耀光吗?”

      “认,认识,”陆先生说着抬起头来,好像要强调什么似的,“但不是很熟。”

      “据我们所知,尊夫人好像……”张成勇有点碍口,找寻着适当的用词,“好像跟死者罗耀光有染。”

      陆先生的头垂得更低了,半天没有再说一个字,可能他觉得这种事难于启齿,受中国人传统道德观念牵系,他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吧。

      良久,张成勇轻言了一声:“陆先生?”

      陆先生先是不抬头看张成勇,然后,他大大地叹了一口长气,抬起头来,仍然没有接触张成勇的视线,眼睛定位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幽幽地说:“他们的确有染。”

      张成勇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阿怡——我的内人——她三年前由内地来港,很快地就认识了那个坏蛋罗耀光,接着,便背着我和他厮混。我只好装作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人又老,又没本事!”

        “请问陆先生,你在今天下午三时多,是不是上门找过罗耀光?”

      “对。是三点三十五分。”

      “你找他干什么?”

      “找他算账!他勾我老婆,作为一个男人,这口气我怎样也咽不下去!”

      “你当时有没有看到门下面有血水渗出?”

      “没有,我没有留意门下,但里面没有人应,我还以为罗耀光人不在屋子里,拍了几下门,我便没再做什么,直接离去回家。”

      接下来,张成勇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便放陆先生回家。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陆先生,找他回来问话,也只不过想分散林叔的注意力,令他以为警察们怀疑其他人,不会找他麻烦。张成勇相信,此刻林叔一定躲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留意着警察们的一举一动。

      然后,张成勇请来了住在十七楼的周先生,向他侦讯今天的行踪。

      周先生跟刚才进来的陆先生,恰成鲜明的对比。陆先生外表斯文,性格怯懦,而周先生却是个人高马大、举止粗犷,甚至粗鲁的大块头。一走进来,张成勇随即闻到一阵强烈的酒气,周先生明显是个酒鬼。

      待周先生落座,张成勇问他道:“周先生?请问你的名字是?”

      “周武威。”

      “周武威先生,请问你干哪一行?”

      “派传单。”

      “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自己休息一天。日做夜做,想做死人吗?”

      “周先生,请问你认不认识死者罗耀光?”

      “化灰也认得他。”

      “哦?此话何解?”

      “他勾我老婆,我一早已想掐死他了!我找过他,更在他的屋子里把他痛扁了一顿!哈哈,真是痛快!”

      “之后,他有没有继续跟你老婆来往?”

      周武威迅即没有了笑容:“这厮!他仍有搞我老婆!我质问他,他还说是我老婆缠他,叫我管好自己老婆,不要来管他,真他妈的!”

      张成勇心里暗暗盘算:原来教训罗耀光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周武威。不过,打过罗耀光的,可能不止周武威一个,罗耀光这么爱勾人老婆,可能已有不少戴过绿帽子的丈夫,找过他寻仇了。

      张成勇继续问道:“周先生,请问你今天下午三时半至四时半,人在哪里?”

      周武威歪着头想了一下:“那时候,我应该在家里睡午觉。”

      “有人证明吗?例如,你的老婆或孩子?”

      “阿仔上学未归,我老婆出去了。这个‘衰婆’,也不知一天到晚滚到哪里去了!”

      张成勇继续问了一些无关重要的问题,便放周武威回去了。

      结束了对主要嫌疑人的讯问后,张成勇更肯定真凶非管理员林叔莫属,他的不在场证明,一定是使用了某种诡计,不是证人说谎,就是他运用了某种方法,身在别处的时候,可以隔空遥距杀人。张成勇痛下决心,定必揭破林叔的完美犯罪手法!

      5

      张成勇请来了今天下午到华×楼抄电表读数的工作人员,他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名字叫谭恩培,在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到四点四十五分期间,一直和林叔在一起,到整栋大厦的所有电表房抄电表,以便日后计算电费之用。凶案发生在三点半到四点半期间,若然林叔一直和谭恩培在一起,那么,他便有了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张成勇在临时征用的口供房里,接见了谭恩培。

      张成勇问他:“谭先生,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到四点四十五分的时间里,你真的一直和管理员林逍(林叔)在一起吗?”

      “对,那段时间我的确跟他在一起。”

      “你在抄电表,也有留意到林逍?”

      “虽然我没有留心林逍的一举一动,可是他每隔两三分钟便会过来问我行了没有,真给他烦死!”

      然后,张成勇带着谭恩培到十楼的电表房,请管理员蔡嫂用钥匙打开门,跟谭恩培走了进去。

      谭恩培来到一排电表前,说:

      “当时,我就在这里抄电表的读数,而管理员林叔在外面等我。”

      “他真的在外面等你吗?还是,他走进来做了一些勾当,你却懵然不知?”张成勇看到了电表的位置,隔着一道墙,就是十楼所有住户的总电闸,只要关掉电闸,那位住户家里便会停电,再打开的话,供电就回复正常。

      此刻,张成勇的脑袋飞速运转,他用对讲机报告上级,已了解到嫌犯犯案的手法,他请求上级通知鉴证科,到现场的电表房套取指纹。后来,在1017室的总电闸上,套取到林叔的指纹。这是一项关键的证据,林叔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嫌。

      张成勇派人到大厦管理员的更衣室,拿走林叔穿过的制服,在一条黑色长裤正面近大腿的位置,采集到一小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干涸血迹,法证部其后证實,该点血迹属死者罗耀光所有。

      所有证据明显摆着,杀死罗耀光,刻意捏造不在场证明的凶手,就是大厦的管理员林逍。张成勇马上拘捕林逍,把他带返警署,为他警诫作供。

      张成勇和阿芬在录影会面室跟林逍进行录影会面,全程审讯通过多台安装在室内的摄录机记录下来,日后可作为呈堂证据之用。

      张成勇向林逍宣读出警诫词,要求林逍坦白认罪。

      林逍对张成勇的警诫嗤之以鼻:“有证据的话,尽管告我,我可是握有最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张成勇说:“你那个所谓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已经完全无效了,我已识破你的诡计,我劝你还是从實招来吧!林叔。”

      林叔先是一震,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回复镇定,双眼直视张成勇。

      “哦?你说已识破我的诡计吗?到底是怎么样的诡计?说来听听。”

      “林叔,你以为有了不在场证明,就可以逍遥法外么?你以为你的计谋是铜墙铁壁不成?可惜的是,它已给我完全攻陷下来,现在,就让我揭穿你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吧!

      “相信连小学生都知道,关闭电器,不一定要按下电器的开关,只要关掉插座上的电闸,一样可以关闭电器;重新打开的时候,先不关掉电器的开关,只须打开插座上的电闸,电器便可以如常运作。

      “林叔,你这回使用的手法,就是基于以上的原理。你先把电源关上,把电锯架设在死者的身上,打开,此时由于房间停止供电,电锯没有运作;到你离开死者房间,有时间证人陪伴,才借故溜到电表房一墙之隔的总电闸房,打开总闸,让死者的屋子再次供电。于是,电锯开始运作,把昏迷中的罗耀光锯成两半!”

      张成勇停下来,看着终于畏缩恐惧的林叔,张成勇咳嗽了两声,不疾不徐地继续如下的说明。

      “林叔,你这次杀人,纯粹是为了私人恩怨,你痛恨给绿帽子你戴的罗耀光,所以想方设法要把他干掉,而自己则不用承受刑责。你想了很久,终于获得了灵感,以开关总闸的方法杀人,同时可保有不在场证明,以逍遥法外。你是大厦的管理员,自然有了方便,可以把你的计策付诸實行。

      “让我想到你这个诡计的,是死者屋子里的录影机,罗耀光没有调校时钟,似乎是很不可能,因为他要预校录影,就得先把录影机的时钟校准。但如果屋子曾经停电,使录影机的时钟回复调校前的状态,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所以,死者的房间一定曾经停电,被你施行开关总闸的杀人手段。其次,凶手锯断罗耀光的身躯就  可以了,为何仍要继续往下锯去,连木床也差点锯断呢?答案是,凶手当时没能控制电锯,致使它继续往下锯,锯了木床一段长度,电锯才因为位置不受控制歪倒下来,虽然仍在开动,却锯不到任何东西,只在那里空转。

      “林叔你要成为案件的揭发者,其目的是要让凶案尽快曝光,假若凶案太迟曝光,验尸的时候,死亡时间的判断便会变得不精确,导致你的不在场证明付诸东流。尸体越迟被检验,死亡时间的推定时段便越长,跟你在场的时间段重叠,你的不在场证明因而要作废。在电力公司职员抄电表的时候,你每隔两三分钟便催他一次,是因为你要他证明案发的时候,你一直在他身边,没有得到杀人的时间。你重新打开死者屋子的总闸,并没有戴上手套,是你的疏忽,我们在那枚总闸上面采集到你的指纹,照理说,你应该没有理由触碰那个总闸,除非你用以上的手法杀人!同时,我们在你的一条制服长裤表面,采集到一点属于死者罗耀光的血迹,是你回现场回收电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那时候现场血流成河,你好不容易才避开所有鲜血,拿走电锯。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始终还是要被死者留下的血污沾上,可以说是死者对你‘血的控诉’!

      “现在,就让我把整件凶案的过程,完整地推演一遍吧。今天下午,罗耀光独自一人回家,林叔你到电表房关了他家的总闸。你私下配了一支十楼电表房的钥匙。你前去找罗耀光,他让你入屋谈,罗耀光有时就是嚣张得过分且不小心,明知你跟他有仇,却仍让你进来谈。你趁他不备,用染有哥罗芳的手帕掩住他的口鼻,迷晕了他,然后把他放上木床。你到屋外的后楼梯,拿来预先准备好的电锯和架子,回到屋内,把电锯架设好在死者身体上,打开电锯的开关,拿走他家的钥匙,离开屋子。

      “相隔一段时候,在案发期间,你跟电力公司职员人十楼电表房——你一早知道电力公司今天会派员在该段时间里抄电表。你趁职员抄电表的当儿,溜到一墙之隔的总电闸房里,开启1017的总闸,令电锯运转,活生生地锯断了昏迷之中的罗耀光,同时锯开了木板床。此刻屋子里鲜血飞溅,腥风血雨,死者的血污飞射得一屋都是!血水像河流一样顺着木床而下,浸满整个房间,那里成了一个恐怖的血池地狱!

      “后来,在案发相隔一段时间之后,你借巡楼之名,再次来到1017室,用刚才偷走的钥匙开门,避过血污——可惜仍沾到了死者的一滴血——带走了电锯和架子,并归还钥匙,关上门。处理好电锯和架子之后,你用对讲机通知上级,让案子曝光。”

      完成了冗长的叙述,张成勇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以胜利的姿态傲视着林逍,等待他俯首认罪。

      不过,林叔始终没有坦承罪嫌,对重案组人员只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實行一问三不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警方落案控以林逍一项谋杀罪,也知会他申请了免费的法律援助。开庭审讯当日,林逍那个红杏出墙的妻子也有到庭听审,期间更不住擦眼泪。

      最终,在人证、物证及现场环境证据的成立下,林叔被陪审团一致裁定谋杀罪成,法官依例判处他终身监禁。至此,此桩哄动一时的屋村谋杀案,终于告一段落。其后,林叔提出上诉,最终被法官驳回,维持原判,林叔要在监狱里度其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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