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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两份遗书》作者:夏树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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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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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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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1-26 06: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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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腰疼死了啊……快给我拿止痛药。”
      虽然听见从床那边传来贵和子微弱的喊声,我还是装作没听见。
      “文子……你在吗?给我药……”
      听贵和子的声音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才装作刚刚听见的样子,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姐姐,你说什么?我刚才打盹儿了。”
      撩开门帘走进病房,只见贵和子从枕头上微微抬起头,用带点儿乞求的眼光看着我。她身体好的时候总是打理得很漂亮的一头长发,现在变得乱糟糟的,披在憔悴的脸上,看上去不像一个病人,倒更像是一具法国玩偶。长得可爱的脸蛋显得有点儿稚气,透出一种说不清的神秘风致。尽管已经三十一岁,即使是个健康的女人,此时也该慢慢显出中年女性的成熟来,但贵和子生了病以后,反而看起来更年轻了。为了隐藏内心冒着尖儿快涌出的不耐烦情绪,我故意移开视线,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目光,扫视着病床的四周。
      “对不起,快扶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气阴沉的关系,我的腰疼死了……给我拿止痛片来……”
      “不是刚刚吃过了吗?”
      “嗯,但是一点儿也没用啊。”
      当然不会有效了,因为刚才给她的片剂,是外形很像止痛药的维生素片。
      “麻烦你,再给我一片……”
      “不行啊,吃得过于频繁恐怕真的会没效果的。”
      对“真的”一词的含义,我内心里一边苦笑着,一边瞄了一眼墙上的钟:两点三十五分。她似乎也在焦急地等待三点开始的探望时间的到来,今天又在盼望村濑干生来探望了吧。我决定今天要断然行事了,所以,还是让贵和子睡着的好。
      “算了,今天例外,给你比平时多一点儿的量吧,这样也许可以舒服些。”
      我从病人会客室的橱柜里拿出三粒止痛片,和茶杯一起递给了贵和子。止痛片是有催眠效果的。
      “谢谢!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连文子也不得不在医院里待着了。”
      为姐姐作出牺牲,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你要道歉的话,索性把以前所有我失去的都还给我。不,甚至可以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一个折磨——我在心里咒骂着,脸上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顺手掖了掖她的被窝。
      “好好睡一觉吧。”
      我拉上枕边的窗帘。从带有污迹的白色窗帘缝隙,可以望见冷冷清清的医院后庭。整个夏季里越是闷热开得越起劲的夹竹桃花终于开始凋谢,银杏树的叶子也微微泛黄了,从今天起,就要进入十月的下旬了……
      贵和子是在五月底接受卵巢癌手术的。发现异常的时候,癌肿已经从子宫扩散到附近的腹膜。在被摘去了子宫和卵巢等附属器官后,再无更多的治疗办法,医生说复发只是个时间问题。
      六月份出院后,整个夏天贵和子都是在家里养病。但到了九月份,她又因剧烈的腰疼住进了医院。在用了四个星期的抗癌药后,腹部胀满的症状有所减轻,随后就是不住地吃止痛片、打点滴、静卧在床,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办法。而她看上去除了持续不断的腰疼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痛苦。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起床在病房里走走。尽管这样,医生也很难保证她能熬过今年。当然,自始至终我们没让她本人知道自己患了癌症。
      见贵和子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我又重新回到靠走廊一边的病人会客室,然后拉上用于隔开的门帘。这家医院是父亲的—个朋友经营的,尽管已经非常破旧了,但病房全都是单人间和双人间。可以想见,当年也是很有档次的。希望能住进单间病房,这与其说是贵和子的愿望,倒不如说是我的要求。母亲已经去世,家里只有快要退休的父亲,姐姐发病,只能由我向公司请假来照顾了。
      我再次坐在椅子上,从放在壁橱里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日记本”。下午医院里静悄悄的,走廊里连脚步声也没有。医生查病房在上午就结束了,此时如果有脚步声传来,那必定是村濑的吧。
      我把日记翻到三月六日这一天。那是去年的三月六日。贵和子用她纤细的笔迹写了十来行,最后写道:
      在国电车站前偶遇M夫人,一起走进茶坊闲聊。因为此前就总想找个机会,所以趁这次机会我将同M的关系全摊牌了。M夫人迈着踉跄的步子离开时的背影一直留在了我的眼里,但我的希望也由此而生。
      这段文字,我反复读了好几遍,品味着文字和句子。“一起走进茶坊闲聊”这句之前的字句毫无疑问是贵和子写的。三月六日的记述实际上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文字是我补上去的。我和姐姐的笔迹本来就很相似,模仿她纤细的笔迹对我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再说她也绝不会想到要拿去作笔迹鉴定。
      还有一个地方,是我将“N夫人”中的“N”改成了“M”,成了“M夫人”。N夫人大概是请贵和子教授钢琴的中村先生的夫人吧。那是个喜欢出门、饶舌的女人。在日记中,贵和子对所有的人物,即使是没什么特别意义的人,一律都用姓名的首字母来表示,这可能是因为单单将村濑记作M;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儿怪怪的感觉吧。因此,我将N改成M后,M夫人必然就是指村濑夫人了(英文写法“中村”的头一个字母是N;“村濑”的头一个字母是M-泽者注)
      我对三月六日这天的日记所作的补充很满意,接着又粗粗地翻阅了其他内容。在我全部读完日记后,不同的场所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即使想忘也忘不了了。那是贵和子和村濑暗中幽会的见证,是一部经受罪错意识折磨,并在这种折磨下情欲火焰越烧越旺的痛苦爱情的全记录。这种不伦之恋在i月七日以后,也就是村濑夫人死后不久,又开始复苏了。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厚颜无耻,他们不仅杀死了村濑夫人,之前,甚至还要将我置于死地。追根溯源,什么都在贵和子身上。说到底,是姐姐的存在毁掉了我的人生!
      我猛然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竖起耳朵细听。走廊的尽头响起了脚步声。听那坚实、快速的迈步声,可以肯定是村濑来了。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陕了起来,偷眼望了一眼贵和子的床,她睡得正香。看来止痛药发生了药效,使她沉入了梦乡,真是难得。
      我轻轻打开靠走廊一边的门,让其虚掩着,这样我不应声,村濑也会直接进来吧。
      我重新坐到椅子上,背对着门,膝上摊开日记本,翻开的是三月六日这一页,用双手使劲压住,屏息等待着。
      02
      脚步声停下了。笃笃笃——随后又是两次。
      门,缓缓地开了。走廊里白色的光线慢慢地照到我的脚跟。
      “你好。”
      耳边传来的是村濑干生的低语声——瞬间,我像被什么东西弹着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膝盖上的日记本也随即“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我呆呆地站着,用双手捂着嘴巴。村濑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贵和子小姐……睡了?”
      “嗯……”
      “你怎么了?”
      我还是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脚边。
      “这——是什么?”村濑问道。
      “日记……姐姐的。”我低声说道,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不由得脱口而出。
      “贵和子小姐的日记?”
      果然,村濑扬起两道纤细的眉毛,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弯下身子准备捡起来。
      “不行!您不能看!”
      我伸出双手阻挡,但是村濑的动作更快,抢先捡起了那本红色封面的日记本。
      “真的不可以,请别读它,拜托。唉,要是我也没看就好了……”
      听着我如同呻吟般的声音,他一语不发地凝视着我。那样子似乎明白:我在读了贵和子的日记之后知道了他们私通的秘密。而实际上对他们的私情我早就觉察到了。
      “哪里拿到的?”
      他终于平复情绪,带着点儿知识分子的傲慢口吻轻声问道。他是父亲研究室的副教授。
      “家里,姐姐的房间里,她突然提出要我带给她。我猜,姐姐定是准备烧掉它……”
      “烧掉?”
      “我就是有这个预感,所以,在给她之前,我匆匆地翻阅了一下,正看到三月六日这一天呢……啊,先生您不能看它!”
      “三月六日?”
      村濑的眼里再次掠过一道亮光。对这个日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去年三月六日的夜里,他的妻子铃代很蹊跷地死于煤气中毒。
      “是去年的日记呢。”他瞄了一眼日记本封面嘀咕道。“是在贵和子小姐的房间里拿到的吗?”
      “嗯,放在抽屉里……”
      这也是谎话。从前年秋天到今年初夏发病前,大约持续了一年半时间的三本日记簿,是用旧毯子包好后藏在贵和子房间的顶柜里的。在九月份贵和子再次住院的前一天夜里,我发现这个顶柜被打开过,觉得很奇怪,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搜寻了一番,结果搜出这本日记本来。日记里记载的全是贵和子和村濑偷偷相爱的事……
      我今天只是把去年的日记本带到了医院,当然贵和子是不知道的。
      村濑透过门帘的缝隙望了一下病房,估计贵和子依然在沉睡中。
      他再次看我的时候,眼里平添了一丝严峻的神色。
      “贵和子小姐去年三月六日的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
      “……”
      “是不是有什么和铃代的死相关的内容?”
      我作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将脸转了过去。那是一种无言的肯定。
      “如果有的话,能告诉我吗?”
      “……”
      “或者,就让我读一下这一页怎么样?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这个决心。”
      我忽然发觉我估计错了。此前,我的设想是,先让他看见日记本,然后我故意说一些暗示性的话,这样他就会一把抢去日记本一睹为快。而现在,他只是手里拿着日记本请求我的许可。仔细想来,从他的性格来考虑,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稍作踌躇,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脱口而出:“啊呀,我忘了,院长在找我呢。说好三点钟去他房间的,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关照……”
      村濑用手遮着看了下手表。“已经三点十五分了呢。”
      “我这就去,去去就来,您等着我哦。”我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房间。
      手拿日记本被抛在病房会客室里的村濑,纵使他的人品再怎么无懈可击,应该也抵不住偷看日记的诱惑吧?更何况,那日记里说不定隐藏着能解开他妻子神秘之死的“钥匙”。
      我躲在另一幢病房大楼悄无声息的走廊里消磨着时间。
      倚窗远望,低云密布的秋空,灰色的背景上似乎映出了村濑的面容——那个正在急切地读着那些文字的他;那个笑声朗朗的他;甚而映出了他在校园里打网球的英姿,以及更为年轻时的音容笑貌……
      父亲带他第一次来到我家的时候,还是八年以前的事情。那时他才二十八岁,略显拘谨的憨憨模样至今仍呈现在我的眼前,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在父亲的内心里,是把村濑当作我的结婚对象来对待的。“现在当我的助手,不久就准备提升他为副教授。不管怎样,他都是个接我班的人物吧。”当时,父亲像是试探我的反应似的,一边注视着我的脸,一边这么说。再说,那时已二十三岁的姐姐贵和子已经有结婚对象了。他是父亲的学生,在一家大型机器制造公司工作。
      尽管如此,村濑在见上贵和子的第一眼后,就被她夺去了魂魄,而贵和子也被村濑迷住了。我知道,像村濑这样的男人,一见钟情之下,女人成为他的俘虏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就贵和子来说,我也相信,她要诱惑、挑逗村濑简直是小菜一碟。天生高贵的美丽容貌、清纯无瑕的性格、一言一行惹人喜爱,这些都能轻易俘获她周围人的心。她的存在,是对我的摧残,其含义也正在于此。我除了比她年轻三岁外,其余都是平淡无奇。姿色平平,身上还有常人都有的妒忌心、憎恨感,以及各种扭曲的性格脾气。这样一个我,若要和贵和子作个比较,那就如同是耀眼的恒星边上一颗无名的星辰,甚至于比这个更惨。
      后来,贵和子的婚约也到了互赠彩礼的地步。
      村濑似乎在为自己身处贵和子和我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而烦恼,看起来像在有意疏远我们。他的想法好像也和父亲说明了。
      后来,贵和子出嫁了;再后来,村濑也娶了媳妇,女方是大学同事的女儿。只有我被孤零零地丢下了。我从女子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公司里上班。
      可是,贵和子在结婚的第五年便离婚回到了家里。表面上的原因是性格不合.实际上,是她的丈夫在结婚之前就已有了女人,那女人后来还为他生了孩子。而贵和子因为不会生育,最后只得协议离婚。
      离婚回家后,音乐大学毕业的贵和子靠为私人教授钢琴打发日子,但没多久又同村濑见面了,而村濑婚后偶尔也会来我家玩,他和父亲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愉快。
      村濑和贵和子再次互相接近起来二我感觉到,他俩这次是铁了心要越过雷池了。一方面,两人都已是成熟的男女;另一方面,可能觉得对我已经没必要避讳了;最后,是村濑正在为自己不和谐的家庭烦恼。
      村濑的妻子铃代身体病弱不说,还是个为一点点小事就钻牛角尖的神经质女人。我是从父亲那里听来这些传闻的,就此便可知,铃代是个猜疑心极重的人。
      从村濑和贵和子偷偷发生关系的那一天起,贵和子就记日记了。日记里尽是矛盾不一的内容,既有女人陶醉于情欲中心旷神怡的感受,又有对铃代的负疚感和自我谴责的苦恼心情。
      终于,悲剧开始上演了。去年的三月六日夜里,村濑因公出差在外,铃代和才两岁半的女儿在家里煤气中毒死亡。因为没有留下遗书,其结果是,既可以解释为过失致死,也可以认定为自杀:
      铃代是否发觉了丈夫与贵和子的关系?不得而知。有没有为这件事和村濑公开争吵过?好像也没有:但是,也可以认为,铃代已暗中知道了丈夫的奸情,只是一个人独自伤心着,最后带着村濑的独生女走上了不归路。
      铃代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村濑和贵和子确实不太来往了,但没过多久又偷偷幽会了,这在日记里都有记载。他俩可能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自我安慰:铃代和孩子的死,也许只是一次意外的事故,和他们的藕断丝连没有任何关系。
      贵和子发病以后,村濑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看望;他已经什么都不避讳,一心将他最后的爱倾注在贵和子身上,像是要把她的面容镌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如果贵和子就这么死去的话,只要村濑还在世上,她作为一个美丽、悲伤的故事,可能一直会留存在他的心中。那么,我也就一生都别指望村濑对我回心转意了。贵和子即使死了之后,还要一直折磨我……哼,我绝不能饶了她!
      我用手掌擦了擦不知不觉沁出的眼泪。一想到村濑,我总会像纯情少女一样濡湿脸颊。
      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大约三十分钟了。
      我走过已有配膳车在忙碌的走廊,返回房间。
      病人会客室的小桌子上静静地躺着红色封面的日记本。
      我悄悄地朝病房里张望,只见村濑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留下的是一个挺拔的西装背影。他正稍稍撩开窗帘,俯视着医院的后庭,而贵和子还在发出轻轻的鼾声。
      “日记,您看了?”对着他的背影,我轻声问道。
      “嗯……”回答的声音空寂、无力。
      我故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不过,也许这样更好。因为先生您也有知道启己妻子死亡真相的权利。”
      “……”
      “刚才我也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而不知所措。没想到我姐姐居然对您的夫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这一定是她一心一意要同先生结婚才丧失了理智……姐姐一定是这样想的:既然你开不了口向体弱多病的妻子提出离婚要求,那就由我来挑明吧。唉,人啊,到了紧要关头,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贵和子发出了微小的声音,脸上也有了点儿动静。只是眼睑还闭着,像是快要醒了。
      村濑突然用手扶着床,俯下身子凝视贵和子。前额的发际、卷曲的睫毛、白璧无瑕般的洁白肌肤……似能感觉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在他的眼眸深处翻江倒海。
      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请别责难我姐姐,真的,什么都不要问……好吗?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03
      村濑来医院看望的次数渐渐地少了。偶尔来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在枕边和贵和子说话,而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眺望着窗外,过—会儿就回去了。好像在贵和子身边多待—会儿时间,就会控制不住询问三月六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的。送着来去匆匆的他,我故意说起客套话:“最近学校很忙吧?”没想到他歪着头立刻回答说:“现在正是学校秋假期间呢。”
      到了十一月,终于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我对事情的进展非常满意。现在,村濑终于相信,铃代是自杀死的,而且是贵和子一手导演的_三月六日傍晚,她们在车站前偶然相遇,一起进入茶坊(刚结婚后以及新年时节,村濑曾带着铃代来我家做客,那时铃代和贵和子见过几次面,所以她俩是认识的),贵和子主动将自己和村濑的关系和盘托出,意在迫使村濑夫妇分手。而这样的摊牌对铃代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跌跌撞撞回家后,铃代当晚就带着年幼的女儿开煤气自杀了——读了日记后,村濑该是这么理解的。
      不管以往的爱情如何专心,他也绝不会原谅贵和子,这是毫无疑问的。她的冷酷无情和自私自利不但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连年幼无知的女儿也遭到了毒手。
      贵和子在村濑的心目中早已失去了优雅清纯的玉女形象。在丧失信心和孤独的折磨中,村濑或许在某一天会想到我的存在,转而把他的心投向我。
      而贵和子也会因为对村濑的变心,始而疑惑,继而忧愤而加重病情吧。
      这就是我的复仇。
      进入十二月没几天,贵和子突然出现腹水,并伴有黄疸,这是癌细胞向肝脏转移的信号。
      临终前的病痛折磨大约持续了两个星期。
      十二月二十八日夜,在父亲和我的陪伴下,贵和子终于咽气了。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的遗容虽然看上去十分憔悴,却不失安详、温和,还隐约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神秘的美丽,这又刺痛了我的嫉妒心。
      枕下掉出两封信来。一封是写给我的,另一封的信封上写着“村濑干生收”,都是贵和子的笔迹。
      肯定是遗书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的,反正我没发现过。但从她去世半个月之前尚有握笔书写的力气来看,估计是那时在我入睡后写的。
      在遗体被送往医院太平间,等待亲友来医院的空隙时间,我一个人悄悄地展开写给我的遗书。信封糊得很结实,我拿剪刀的手有点儿打战。
      “文子,谢谢你。因为有你真心实意的照料,直到最后我都很快乐……”
      用这样的语句开头,然后都是一连串的感谢之词。毫无疑问,贵和子对我这个亲妹妹为她付f{;的情意没抱任何的怀疑,觉得我是一直真心实意地照料她的。而对于我有的时候用维生素片冒充止痛片给她吃、对她的叫喊声故意装作没听见,甚至于还偷偷从家里带出她的日记进行改写,等等,这些她是一点儿也不知情的。确实,从她纯真、率直的性格来看,她对妹妹是否真心实意,是绝不会抱有丝毫的怀疑之心的。
      遗书的最后写道:“祈祝文子也有我那样的快乐。”
      我内心有一种放松感,同时又觉得如同胸口被压迫般的闷堵。再拿起写给村濑的那封信来看,信封也是糊得很结实。
      正在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村濑走进了病房。
      我默不作声地把信交给了他。‘我想,贵和子是怀着对我的感谢之心去世的,甚至于希望我能像她那样活得快乐,那么在给村濑的信里,说不定也会写些希望我好的话吧。
      村濑站在窗前拆开了信封。
      在念信的时候,我发觉他的侧脸露出异样的紧张感,牙齿咬着嘴唇。
      他反复读了两遍。念完之后抬眼凝视着远方,接着又慢慢地转向我,眼里透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冷峻刺人的目光。
      “真的是这样吗……原来都是你在捣鬼啊。我今天也总算认识你了……”他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我不顾一切地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信来。
      “我妹妹非常恨我,这从住院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了……”
      信里的词句断断续续地映入我的眼帘。
      “不管我妹妹在你面前如何说我,请你都不要相信!我的真情都记在那三册日记本里了,如今留下的,就是这爱的遗物了。日记本用旧的毛毯包裹着藏在我房间的顶柜里。你让我父亲替你拿H;来,绝不要让我妹妹去取,因为文子说不定会把它烧掉……”
      是这样吗?这我倒也认可。原来姐姐是为了迷惑我,才故意给我留下一封写满感激的遗书!她肯定是担心,如果让我发觉哪怕丁点儿对我的不满和指责,就会引起我的警觉,销毁那封给村濑的遗书。
      “在这里,贵和子小姐没有一句话提到希望你把她的日记本带来。实际上,你是白作主张偷出来,然后写上了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想不到你模仿贵和子小姐的笔迹还真在行!”
      被村濑看破的还不止这些。
      村濑朝我逼近一步,双眼死死盯着我,冷峻的目光渐渐燃起了憎恶的火焰。
      “去年三月六日,向铃代透露我和贵和子的关系的人原来是你!不然的话,你也绝不会想到在日记里添进这些话。”
      我一个劲儿地拼命摇头,但是内心里想呼喊的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其实,我也绝不认为铃代是自杀死的,我一心所想的只是要拆散你和姐姐,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来!”
      村濑离开之后,我一屁股坐在了还留着白被单的姐姐的病床上。
      再一次展开那封姐姐给我的遗书。
      原来想着要向姐姐复仇,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想到看上去如此清雅、和蔼的贵和子,居然以这样的刁钻手法反过来向我报复……但奇怪的是,这样一来,刚才那一刻感觉到的胸口闷堵感,现在却慢慢地舒解了,甚至于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我开始觉得,姐姐离我又近了一些。
      这是因为,实现了复仇目的的人,得到的,也只能是相应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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