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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隐居者》作者:【韩】权建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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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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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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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2 19:58: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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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需要一个能暂时避避风头的地方。
      “华城公寓一共有五层,只有楼梯没有电梯,水和电也统统没有。雖然是再开发区域,但是开发商一年前就跑路了,施工方也罢工不干了。当时,有一位没拿到拆迁补偿款的住户还因为这件事自焚了,之后华城公寓就成了一个被遗弃的空楼。我知道的信息就这么多。”说完,K把一张用拍立得照的照片递给我,“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个月的食物和水,蜡烛也帮你准备好了。约定好要付给你的钱也在这个手提箱里了。”
      “那我怎么和你联系?”我问道。
      “我们这边会派人过来的,你不能擅自打电话联系我们,明白吗?”
      我点点头。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给我来个收音机和一个月量的电池吧。”
      K耸耸肩:“收音机和电池?这个……”他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知道了,我先给你找找看吧,一般来说是不行的。”
      我冲他笑了笑,K站起身来:“怎么也得差别对待呀!你就当在这儿休息一个月,有可能都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你先忍耐一下,等护照办好了我会和你联系的,提前祝你在夏威夷玩得愉快。”
      说完这话,他就开着现代车一溜烟跑了,只留给了我一串钥匙和一张照片。太阳慢慢下山了,照片上的华城公寓矗立在一堆杂草丛中,就像一个孤岛,出来进去都很困难。
      现实中的华城公寓比照片上更加瘆人,即便是白天,公寓里面也是漆黑一片。破烂的家具像湿地植物一样随意摆放,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平台上遍地都是废弃的黑色塑料袋,墙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
      我的藏身处在515号房,少有的几个完整房间之一。屋内的窗户被打碎了,墙上也满是伤疤,还被喷上了大大的红叉。
      进了房间之后,我开始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不过是几件换洗的内衣,还有些简单的洗漱用品。最长也就一个月,之后等待我的便是夏威夷蓝色的大海,炙热的太阳和凉爽的海风。一半是海,一半是天,还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在那个地方,我可以穿着俗套的夏威夷T恤,戴着墨镜,听着自己喜欢的歌,放松身心,甜甜地睡上一觉。
      515号房算是我住过的最大的房间了,光是卧室就有单身公寓那么大。和之前那个卫生间到床只有不到两米的小公寓相比,这个藏身处对于我来说犹如皇宫一般。K提前整理了房间,屋里看着很干净,卧室的墙上还挂着父母与三个子女的全家福,让我不禁纳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都没来得及摘下照片就离开了呢?
      每天我只会点亮蜡烛一个小时,一天吃两顿饭,都是买来的保质期长的罐装食物。至于水呢,每天大概要用一升水,有一半被喝掉了,另一半用来洗漱。
      收音机每天都在播放新的消息,比如:有些船只又被索马里海盗扣押了;首尔近几天持续高温,全国各个地区的小溪边每天都会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故;有些人去世了。总之没有一条好消息。
      我作的案子连续几天占据着新闻头条,总统候选人被害的消息好像很受媒体人喜爱,“前所未闻”、“令人震惊”、“触目惊心”……事件的前面被加上各种各样的修饰语。
      “这是政治恐怖还是单纯的杀人?现国会议员、总统候选人大白天在酒店的化妆间里被连捅数十刀而死,这个事件震惊了整个韩国。”
      其实新闻里漏掉了几条很重要的信息,比如被捅数十刀,其中有两刀在脖子上,五刀在肚子上。再有,就是这位候选人大白天在宾馆里和女秘书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避开媒体悄悄地除掉一位国会议员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是提前想好了退路也没用。
      “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吧。”K说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谁也不会料到是你。”
      “对,谁也不会知道的。”
      “你还不为众人所知呢。”
      “嗯,还是个毛孩子。”
      “再有,你的嘴很严。”
      “有什么回报吗?”
      “钱,足够你后半辈子吃喝玩乐的钱。”
      “只要我消失就行?好吧。”
      我接受了他的提议,根本没去考虑完成这件事有多难。只要能改变我现在的生活状况,不管是什么我都能让它消失。
      我每天都会确认一下装钱的手提箱,像是生活中的一种仪式。看着装满纸币的手提箱,炎热的夏天也瞬间凉爽了许多。收音机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警察局长说一定要抓住凶手的采访。
      二
      梅雨季节到了,窗外下起了雨,屋里变得潮湿。收音机里播音员不断播报局部地区有大到暴雨,提醒大家出行小心。一下雨,华城公寓就会发出让人烦闷的声音——窗户被风吹得来回碰撞的声音,还有积水穿过华城公寓的每个角落流进下水道的声音。
      闷热一下子缓解了不少,但是空气又变得潮湿,屋里好多地方都有发霉的迹象。日子一天天过去,墙壁上发霉的面积越来越大,515号房最终被霉菌占领。
      我的案子始终是新闻头条,但是一件突然冒出来的连环杀人案也备受关注。
      首尔发生了三起杀人案件,这三起案件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同,都是将被害人的胸部掏空放入黄色的微笑徽章,并砍掉了他们的头。目前仍然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极度凶残的家伙。我对这条新闻十分感兴趣,特意把收音机声音开大,却只听到了杂音。这一天,就因为下雨简直要疯了。

      这个连环杀人案说不定是组织上故意弄出来的案子。K之前不是说过吗,会想尽一切办法,只要能尽快处理好我这个案子就行。
      “我会动用身边的一切力量,只要有用就行。”
      “比如?”
      “我还没想好,反正你放心好了,组织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像K这样的中间人,就像置身大草原的草食动物一样,嗅觉灵敏,能察觉到一切危险因素。他决不会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如果他说组织有能力,那就一定很有能力,会制造一系列更轰动的新闻事件出来。微笑徽章一看就是故意放的,砍掉头这种残忍的手法也都是提前设定好的,故意为大众制造出可以讨论的话题。估计再过几天,舆论可能就会只关注这个连环杀人案了。
      昨晚我做梦了,梦到房间里充满了雨水,屋内的东西都被雨水冲走了。死去的政客出现在我面前,脖子上还带着我给他弄的伤口。伤口里面发出青铜般清脆的笑声,他睁大眼睛,与家人们和蔼地说:“来,拍张照,茄子。”这时有人敲门,我固执地游泳过去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醒了过来。
      从床上起身,我掏出一把刀。走廊上有脚步声,步伐轻快又小心翼翼。我在漆黑的屋子里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夜晚的空气很凉,我紧握刀把儿,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声音消失了,像沙漠的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站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仅有的几扇被风吹得乱响的窗户,再也听不到脚步声。
      难道是进来躲雨的人吗?要不然就是流浪汉。总之,肯定有人在这栋公寓里,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突然好想吃烤肉,眼前浮现出五花肉在火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样子。等这一个月过去,我一定要去肉铺买一斤上好的五花肉,放在铁板上烤着吃。难忍饥饿,我起身拿出两个罐头,这绝对是计划外的事情。这么看来,像这种梅雨季也是计划外的事情。自从下雨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人们称作笑脸杀手,这名字可真俗气。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人被杀害了,但警察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市民都很恐慌。这些都是我从充满杂音的收音机那里听到的。
      “我听到这件案子的时候有一种电影画面的既视感,凶手残忍地将被害人的脖子割断,而且还是在大白天作案,凶手的残忍程度和大胆程度真是前所未有的。我猜测,这凶手是精神病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位所谓心理学家的人在收音机里滔滔不绝,但是因为收音机一直发出嘟嘟嘟的电波声,让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对不上节奏的说唱。仔细辨别一下他说的内容,和我预想的一样,组织这次确实找對了人,找了一个很中意的家伙。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杀了那么多人,成功地用这种方法转移了人们的视线。我一直在想象笑脸杀手割人脖子的画面,他到底是怎么把别人的头割下来的呢?割下来又放在什么地方了?说是笑脸杀手,我却认为他向大家展示了一项震惊世人的才能。
      走到阳台上,收音机里放着熟悉的音乐,是金贤植的歌,沙哑的嗓音融化在漆黑的夜空里。我看着窗外的雨,它像一位柔弱的伤心少女嘤嘤地哭个不停。公寓前面堆起来的比人都高的土堆被雨冲垮了,地上坑坑洼洼的都是泥水,溅起的水花像是在发射什么不祥的信号。蚂蚁不出来转悠了,鸟儿也躲在空屋子里。华城公寓里大概住着数百只鸽子,它们总是歪着笨笨的头,看着屋外的不速之客。
      “最近,社会陷入了混乱,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暗杀,还有让人恐惧的连环杀人案。希望警方能尽快将这两个案件的凶手缉拿归案。”
      在新闻播报员的结束语中,收音机伴随着长长的杂音“昏睡”过去。
      三
      半个月过去了,谁也没找过来。雨还在下,天空每天都是乌云密布,对晴天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太阳好不容易穿破云层透出一丝光亮,午后又悄悄地消失了。屋里湿气很重,碧绿的霉菌在墙上画出一条奇怪的花纹。

      收音机像个痴呆患者似的,一整天都是杂音,只有偶尔能振作精神,用让人惊讶的清脆声音播报一些新的消息。
      持续的阴雨天气最终引发了洪水,房屋倒塌,道路中断,数百名被困者失踪,全国都陷入了洪水的困境当中。新闻被洪水占据,再也听不到什么连环杀人案和政治暗杀之类的消息了。我在那肥厚的脖子上刺了两刀的事情,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谁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呢?我总在想,也许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躺在充满阳光的夏威夷海滩上。但是睁开眼,现实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无穷无尽的暑气,让人窒息的梅雨,还有浓重的恶臭味。
      昨天晚上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枯燥的歌,就在那一刹那,在515号房门口,我又听到了脚步声。关掉收音机,我走到玄关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当我向外走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声音和上次一样,消失了。三十分钟,我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之后我打开门,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人正躲在黑暗处注视着我。
      天亮之后,我带着刀走出了515号房间。锁门的时候,我发现了门口的涂鸦,红色万能笔画的一个圆圈,里面有几条曲线。这一定是谁经过的时候留下的记号。
      到处都是积水,好不容易才下到四层。这是我来了这么久第一次离开五层,我每天都蹲守在五层,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如果有人进出的话,我没理由不知道。
      我开始了搜查,垃圾桶、被拆掉的门、被打破的窗户、被掏空的罐子,还有长满霉菌的墙壁,四层和五层没什么太大区别,就连让人头疼的恶臭味都一模一样。
      进入401号房,我把厕所在内的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被雨打湿的窗帘挡在窗前,被风吹得像水池里的水草一样来回晃动,屋里黑漆漆的,不知道这屋子原来是什么样子。从401号出来,我走进402号。和搜查401号一样,我把这间屋子也看了一遍,一样是充斥着霉菌的空房子,一点儿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但是我在411号房间的窗台下面发现了辛拉面的包装袋,周围散落着结块的调料包和细碎的面条渣子。包装袋是干净的,一点儿也没变色,也没被雨水打湿。我想象着有人在窗口吃着拉面的样子,把面捏碎后,倒入调料包,或者是直接用面块蘸着调料吃。是男的还是女的?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现在又去哪儿了?我用手蘸着袋子里剩下的调料放到嘴里尝了尝,已经消失的味觉瞬间被唤醒。   “你这个野孩子,想偷东西吗?”
      十岁那年,我偷了一袋拉面,被老板发现了。
      “大家都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运气很不好,妈妈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家里可以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第一次当小偷就被抓了,平时乐呵呵的超市老板今天好像格外地凶。
      “你这个乞丐……”
      老板训了我一个小时才肯放我走,不过在我走的时候给了我一袋拉面。我把那袋拉面带回家煮着吃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袋拉面的味道。
      玻璃破碎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带回了现实,外面有很急促的脚步声,我赶紧追了出去,就在三层。我朝楼梯跑去,到底是谁?
      下到三层之后,声音虽然消失了,但是我的内心却无法平静,周围充斥着让人不安的宁静和雨声。调整呼吸,准备好刀,我继续从301号开始搜查起来。由于过度紧张,我的心怦怦直跳,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
      打开305号房间的门,厨房的碗橱是开着的,里面有瓷碗。要不是看到已经发霉的厨具,我真的认为是有人想做饭吃。到现在毫无收获,我也不知道之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瓷碗发出来的,华城公寓里没被打碎的东西是很少见的。
      我越过被打碎的白色瓷碗朝306号房间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新的味道,不对,应该是家里到處都有的味道。是炭火,确切地说是脂肪类的东西在炭火上烤的味道。我想到了自焚的那个人。这里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客厅的墙上有烟熏的迹象,地上、沙发上都被火烧过。这间屋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自焚后腐烂的尸体。
      “又没钱,还从家里被赶了出来,能怎么办呢?只能……”
      我想起了K说过的话,不过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至今仍有炭火的味道还真奇怪。这味道熏得我想吐,我赶快跑到了走廊上。
      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一直到一层,除了老鼠和鸽子,我依然没找到脚步声的主人。坐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的雨,烦燥让我隐隐头疼。“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指示牌上写着让人倒胃口的警示语,下面还挂着一块镜子。镜子上落满了蜘蛛网,在那交错的蜘蛛网当中,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正咧着嘴朝我笑。
      瞬间,一种陷入泥潭、不知深浅的恐慌感向我袭来,让人越挣扎越往下沉。
      四
      “是我。”我给K打了个电话。
      “不是说不能打电话吗?”
      “别担心,这是晚上,而且我还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那也不行。”
      “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好?”
      “快了,你再等等吧。”
      “你跟我说实话。”
      “其实,情况不太好。”
      “我这儿也不太好。”
      “发生什么事了?”
      “公寓里还有别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我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不可能啊,我们已经提前……”
      “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胡说的人。”
      K没说话,我在电话这头安静地听着。
      “需要我怎么做?”K问道。
      “我希望你以最快的速度帮我处理好,别再有什么变数了。”
      “好的,你给我三天时间。再麻烦的事,到时候我也一定给你解决好了。”
      “出什么事了吗?”
      “警察好像找到了什么,虽然也就是冰山一角,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全都查清楚了。因为这个,上头很不满意。”
      “不管怎么说,你尽快解决了吧。这地儿太吵了,不适合隐居者藏身了。”
      “隐居者?这名字还挺帅的。”K淡淡地笑着说道。
      挂掉电话,我去超市逛了一圈。
      “欢迎光临。”
      正睡着的中年妇女看到我进来,起身和我打招呼。我拿了几个鱼罐头去了收款台,虽然预备的干粮还够,但是我肚子里缺少点儿油水。
      “你好像没有雨伞呀?”妇女看着我说道。
      “这么小的雨,用不着雨伞。”
      “你就住在附近吗?”
      “没有,我有点儿事,暂时待在这里。”
      这妇女用怀疑的眼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不过这雨总这么下,你也挺不方便的吧。”
      “我是记者,新闻记者,正在暗访呢。”我用提前准备好的话回答她。
      “哦,你是记者呀!”
      “嗯,我想找点儿关于再开发的新闻线索。”
      妇女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太不像话了,邻居们因为这个全都闹翻了。”
      “别人也都这么说呢,确实什么事都有。”
      “兄弟之间因为这个拆迁项目吵架、相互起诉,真是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乱子。”
      “华城公寓呢?那儿也这么乱吗?”
      “你没听说吗?据说那里有一个男人自焚了,从那之后那里就开始闹鬼。所以那里的拆迁也延期了,闹得人心惶惶的。”
      “确实有点儿吓人。谢谢你,下次我再过来找你聊。”我接过妇女递过来的塑料袋,一瞬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对了,这边小偷也很多吗?”我问道。
      “对,没错。”
      “连拉面都丢吗?”
      “这个……你怎么知道的?”妇女惊讶地看着我。
      “好吧,我知道了。”
      在女店员疑惑的目光下,我走出了商店。天色已晚,街边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灯光。我重新回到雨中,看着华城公寓所在的那个山坡,深褐色的轮廓看起来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般,诱惑着旅行者们前去探险。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已经在那里住了半个月,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回去了。像疫情一样猖獗的霉菌,还有让人头疼的恶臭,暑气和湿气并存的黑暗地带,我真是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但是微黄的烛火在召唤着我,让我赶紧回去。我走向华城公寓,袋子里的罐头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你是谁?
      把塑料袋扔在了一层的玄关处,上台阶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谁一直徘徊在这栋废弃的公寓里,偷吃拉面,又像幽灵似的消失不见了?鞋子都湿了,上台阶的时候,我看到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我拿出刀,深吸一口气一直憋着走到了四层。由于极度缺氧,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在上到五层之前,有一个黑影向我扑了过来,我拿刀挥舞,原来是只鸽子。又听到了急迫的脚步声,没必要再谨慎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五层的走廊上,烛火的光被藏起来了,我面对的是一片黑暗。明明有个人影的。我掏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才打着,凭借着微弱的火光,我喊道:“快点儿出来!”鸽子们吓得都飞出去了,“你现在出来,还有条活路,我数十下。”
      似乎没人会出来,我慢慢数着走到了走廊中间,开始搜查每个房间,但是什么都没有。这个像幽灵一样的家伙到底藏在哪儿了?
      “九。”
      和预想的一样,很安静。我重新调整呼吸,手紧紧握住刀把儿。
      “十。”
      消防栓的门被我拉开了,消防水管散落一地,有个人坐在中间。我用刀指着他,原来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大概十岁,干瘦的面庞,大大的眼睛,拿手电筒瞪着我看。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的模样模糊不清,若隐若现。

      “快点儿带路。”
      男孩儿站在我面前,一副瘦弱的身躯,穿着肥大的衬衣和短裤。头发应该是很久没剪了,把耳朵都盖住了。这家伙还是很听话的,我问什么他就温顺地回答什么。
      “有没有大人在身边?”
      他乖乖地点点头。
      “你几岁了?十岁?”
      他摇摇头。
      “那么,九岁?”
      这次他点了点头。
      “在这里住吗?”
      他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很久以前?”
      他又点头。
      “和父母一起?”
      点头。
      这孩子一句话也不说,瘦瘦的身子显得头特别大,只会摇头或者点头。太复杂的问题他几乎听不太懂。之后,他把我带到了一层。
      “不会吧,你住在一层?”
      他摇摇头,又下了一层。那地方是个设备室,刚来的时候我看了一遍,门口有个巨大的锁把门锁住了。男孩儿站在门口熟练地把锁打开了,没用钥匙,而是用了一根细长的铁丝。轻松打开门锁之后,男孩儿回头看着我,对我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話。
      “大叔,你不是拆迁公司的职员,对吧?”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我不是,但如果我是的话会怎么样呢?”我故意戏弄他说道。
      “我会杀了你的!”
      孩子打开门,门里面是一种我从来没经历过的黑暗。手电筒的光只够照亮脚底下的路,孩子对这里很熟悉,虽然很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障碍。我跟瞎子似的踉踉跄跄走在他身后,总是撞上两边的金属设备,正想着该怎么调整方向的时候,男孩儿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这是我妈妈。”
      乍一看,还以为是破的布娃娃。我站在灯光下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认出那是个大活人,是一个瘦弱得让人触目惊心的女子。乌黑的头发一直长到腰间,皮肤似乎被火烧过,布满了像虫子一样的伤疤。她正在睡觉,呼吸中夹杂着无限的疲惫和痛苦。
      “你现在要杀了我们吗?”孩子拿灯对着我,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追我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拆迁公司的职员。”
      “没关系的。”
      “什么?”
      “我说就算死了也没关系,我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你爸爸呢?”
      “我爸爸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
      “那么,只剩下你和妈妈两个人了吗?”
      “爸爸也会偶尔过来,让我们快点儿和他一起走。”
      死去的爸爸还会找过来?看来长期的隐居生活已经让这个孩子活在幻想中了。“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吃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印象了。”
      “走,我给你拿点儿吃的吧。”
      “大叔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是隐居者。”
      “不是拆迁公司的职员吧?”
      “不是。”我抓着孩子的肩膀,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发抖。
      五
      雨下得更大了,K和我约定的三天只剩下一天了。我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拿着给我伪造的护照和飞往夏威夷的机票。可能是等待太久了,我现在反而觉得有点儿不真实。收音机里再也没提到过与我的案子有关的话题,笑脸杀手的事也是一样,又有其他的案件和杀人凶手的名字像是替补选手一样占据了收音机里的位置。不管怎么说,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还有一件没有预想到的事就是那个孩子。这两天,他每天都会过来找我,我把我的罐头和水分给他。
      “大叔,你是做什么的呀?”孩子问道。
      “我就是那种……因为一些事情需要躲起来生活的人。”
      “我也是。”
      “你真的没地方去吗?”
      “我妈妈是这样说的。她跟那些拆迁公司的职员说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孩子和他的妈妈在搬走和隐居之间,选择了隐居此处,在华城公寓的地下室,像蘑菇似的活着。我估计他们藏在这里至少有一年了,一个被饥饿和恐惧围绕的即将死去的妈妈,还有一个已经过世的只活在孩子幻想中的爸爸,将孩子养活到现在。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一直躲在这里,只有晚上偶尔出去活动一下。”
      这孩子还是挺厉害的。他搜刮了华城公寓的每个角落,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到了这个地下室来。如果K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办?我走了之后,这孩子怎么办?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我问道。
      “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赚多少?”
      “赚到能买这些好吃的东西的钱。”
      我笑了。要不然,在我走之前把我的钱分他一部分吧。
      我开始收拾行李,收音机好像也知道是最后一天了似的,在晚上恢复了正常。梅雨加重,台风来袭,出行车辆要注意雷电天气,等等,在收音机播报完简短的天气预报之后,响起了一首老歌。我又一次确认了装钱的手提箱。我不能随身带着它,离开华城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它存起来。我又想起了夏威夷深蓝色的大海。小时候,在朋友的科学杂志上看到说夏威夷是个天堂,整天阴暗的半地下房间和那里根本无法比较。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去一趟夏威夷,一个没有耍酒疯的妈妈,没有苦难,没有饥饿的地方。
      我听到了敲门声,惊讶之余我有点儿犹豫。敲我房门的人除了那个孩子之外没别人,但是那个孩子才刚走没多久。敲门声越来越急,我只好走到门口。
      “是你吗?”我问道。
      “嗯。”
      “有什么事吗?”
      “我这儿有个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打开门,看见男孩儿抱着一个棕色的盒子站在门口。
      “我看见它放在一层玄关那儿。”孩子进屋放下盒子之后对我说。打着十字形蝴蝶结的盒子看起来比孩子的脑袋还要大。
      “你为什么把它给我?”
      “这儿写着呢,说是你的。”
      说着,孩子把黄色的便笺纸递给了我,动手拆起盒子。便笺纸上印着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在笑脸的眼睛和嘴之间写着“致515号房的主人”。
      “别打开!”
      我大喊着,但还是晚了一步。孩子解开粉红色蝴蝶结,打开盒子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人头吗?”孩子问我。
      我根本没法儿回答他。烛火下,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已经干枯的女人的脸,表情自然轻松。头发被染成了黄色,像是防撞塑料条似的把脸包住。脖子下面被切断的部位和其他黑漆漆的皮肤不同,是粉红色的。变成这种颜色,一定是被笑脸凶手清理过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是有些让人头疼的小事。”
      “大叔,你不会有事吧?”
      “嗯。”我又说了谎。我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发抖,没时间再拖着了,有必要给笑脸凶手、K,还有组织的头目们一点儿教训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能随便扔的玩物,也不是被猫玩弄的老鼠,我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一会儿见,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我摸了摸孩子的头,走了。外面好黑,什么都看不见。远方的天空在悲鸣,是打雷的声音。穿过被风吹开的窗户,闪电的光打到脸上,很刺眼。楼梯在走廊的另一端。笑脸凶手在五层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如果他在五层的话,很可能正躲在门后,伺机给我当头一击。但我也只是猜测,不能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一个很享受杀人、取向邪恶的精神病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会更觉得享受。
      我得赌一把了,我赌笑脸杀手不在五楼。我算好时间,深呼吸,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走廊上。说真的,除了猫,在这么黑的环境下谁也看不清东西,笑脸杀手也是一样。
      经过了503号房间,楼梯就在眼前。突然外面一道闪电,502号房间里掠过一个黑影,我赌输了。就在这时,一把刀朝我刺过来,没错,就是他,头上戴着一个黄色的微笑面具。我条件反射地弯腰躲了一下,刀从我耳边一闪而过,我顺势翻了个跟头想逃出他的攻击范围,却没想到他的动作更快,已经第二次出手。我疼痛难忍倒在地上,笑脸杀手就站在我面前。又打闪了,透过光亮,我看到这个人身材不算强壮,但是手臂很长,手上拿着一把很锋利的刀,这把刀应该能轻易地切断骨头。我的肋骨不断流血,笑脸杀手看着我,我朝他脸上扔了一个鱼罐头,趁机逃到了楼梯口,肋骨痛得让人快要晕了,但是更让人发狂的是楼梯下面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
      “你已经逃不掉了。”透过灯光,K对我说道。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我也没办法,只能这么做。”
      “我要杀了你!”
      “来呀!”
      我真想立刻跳下去,把我手里的刀捅进K的脖子里,但是我没有时间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说你在这里还交了个新朋友呢,他在哪儿?”
      我没有回答K的问题,从楼梯处跳了下去。
      六
      头撞到了栏杆上,我整个人掉了下去,错过了四层的扶手。扔掉了手里的刀,我展开双臂。只有一次机会了,看准时机,我奋力抓住了三层的扶手。两只胳膊负重过大,我听到了咯咯的声音。肋骨也跟着受力,这时候右手滑了一下,我迅速用力往上,绕住了栏杆,有惊无險。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儿,左脚终于够到了台阶,调整呼吸,我努力爬到了台阶上。手电筒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我被发现了。
      我站在三层的走廊上。笑脸杀手和K从上面下到三层需要多久?最多一分钟。在这之前我得找到有力的武器才行。刚要行动,一阵大风吹过来,鬼哭狼嚎一般。风雨敲打着华城公寓,一道闪电过后,又是一阵雷声。
      305号房间被一片黑暗笼罩着。我走进去,掏出了打火机。一只迷路的鸽子在客厅横冲直撞,最后逃到了卫生间里。我靠着打火机和闪电的光,踉踉跄跄来到了厨房,翻出一把日本制的陶瓷刀,虽然它和笑脸杀手的刀没法儿比,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拿着刀,正要出去的时候听到外面有K说话的声音。
      “你从那头开始搜,我从301号房开始。”
      关掉打火机,我躲在卫生间里,鸽子不耐烦地挥动了几下翅膀。如果只有K一个人的话,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我可以趁他不注意从他身后偷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掉,之后再到楼上或者楼下用同样的方法干掉笑脸杀手。我在脑子里计划着移动路线。鸽子咕咕地叫着,突然间有一道光照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抬起左臂,身体不由自由地歪了一下,正好护住了心脏,躲过了刺过来的刀。我用脚抵住浴盆的边,以防摔倒。K一边摁着我拿刀的手臂,一边挥舞着他的生鱼片刀。我艰难地用左手阻挡着,但是依然改变不了我已经处于不利境地的现实。一不小心,我的陶瓷刀掉在了地上。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K瞪大了眼睛问我,“我跟着你的血迹找来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我想起了K曾经说过,他想成为一名杀手,但是天资不够,只能成为一名中间人。这是他最遗憾的事。
      “你这个疯子。”
      “疯了的人是笑脸杀手。”
      “是你想的主意?”
      “不,是组织上的指示。我们最终的结论是杀了你,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这些混蛋!”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我个人也觉得很对不起你。”
      K拿着刀的手更用力了,我有点儿坚持不下去了。努力挣脱开右手在浴盆里摸索着,我摸到了打火机。
      “那么,你就去死吧!”
      我对着K的脸點燃了打火机,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在火光里因为疼痛变得扭曲。我用脚踹开K,K向后翻了个跟头,对我喊道:“你逃不掉的!”
      我拿起刀,朝着正要起来的K的脸上踹了一脚,之后我穿过客厅,想逃到走廊上。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脚步也踉踉跄跄的,呼吸困难。在305号房的玄关处我找了些废报纸,团成球塞到了我肋骨的伤口处,用力摁了摁。
      到了走廊上,借着闪电的光我看到笑脸杀手站在走廊尽头,我快速从楼梯往五层走,那儿有我绝对不可能放弃的手提箱。如果没有它,那我的逃亡没有任何意义。在五层来个决斗吧,五层可是我的地盘,我是那里的王。我边想边往楼上跑。其实,让我没法儿从一层趁机逃跑的最重要的理由,是那个孩子还在五层。
      楼道里真的是一片漆黑。华城公寓里最黑暗的地方就是消防栓了,我把自己塞到那狭小的空间里,消防水管像是蛇一样挨在我旁边。
      这种黑暗让人又讨厌又害怕。从小时候开始,我人生的全部就是那个又冷又阴的半地下房间,我的记忆从头到尾都是黑暗的。半地下房间就算是在白天,屋子里也是阴暗的,到了晚上就变得更黑暗了。这黑暗就像是印在我身上的苦难印记一样,丢不掉。我对那个孩子这么上心,也是因为这个。他有着和我相似的童年经历,我一定要带着他活着出去,如果可以,我要让他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用力握紧手里的刀。
      一时间,周围都很安静,只能听到打雷的声音。那家伙到底在哪儿?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他应该还在四层搜查呢,就算上到五层了,他也不会知道我躲在这儿了。我要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解决掉他。虽然我对自己没信心,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有动静。
      “大叔。”是那个孩子。
      “大叔。”
      我的心被揪紧了。
      “快点儿出来,你的朋友在叫你呢!”K说道。
      “大叔,快救救我。”
      我打开门,他们三个都站在消防栓前面。K拿手电筒照着我。透过手电筒的光,我确认孩子没有受伤。
      我们又回到了515号。前面是拿着刀的笑脸杀手,拿着手电筒的K,还有那个孩子,我在后面跟着进来了。客厅还是我出来之前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放在角落的手提箱被拿出来了。我看着孩子。
      “你坐那儿去!”K用手电筒的光指着沙发,对我说。我顺从地坐了过去,笑脸杀手拿刀对着我。
      “你很好奇吧?我会把他怎么样。”
      虽然我很好奇,但是我没有点头。
      “你还真算是个好朋友。”K用手电筒对着孩子照来照去。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快放了那个孩子。”
      我又看了看那个孩子,他正坐在手提箱旁边。
      “这是请求?”
      “对,钱我都给你。”
      “我们杀了他吧。”笑脸杀手插话说。说话声音又细又尖像鸟叫一样,同时很不耐烦地一直晃动手里的刀,像极了一条被解开链子的疯狗。
      “这家伙你们在哪儿找的?”我问K。
      “在路上呗。”
      “你们有这样的杀手,那件事为什么还让我来做?”
      “他可不是杀手的类型,他是个精神病人。”
      “我想快点儿割断他的脖子。”笑脸杀手像个小孩儿一样,戴着黄色的面具对着我说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这次是问笑脸杀手的。
      “从一开始,每天我都在监视你。”
      “这栋烂建筑里到底藏了几个人?”
      “你见过我画的笑脸吗?我实在忍不住想杀了你,所以才画的。”
      “你的画画水平真是太烂了。”我说道。只见笑脸杀手的刀离我更近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故事还得继续,你得遵守约定。”K一脸邪恶地笑着。孩子垂着肩膀,看着我,脸上充满了疲惫和恐惧。
      “把手提箱的钥匙交出来!”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
      “快点儿!”
      我把手伸进口袋,这时候外面打闪了,天空发出一声巨响。笑脸杀手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看向了窗外。我抓住机会,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罐头盖子朝他手腕上划去,笑脸杀手的刀掉到地上。
      “你这个混蛋!”
      K把生鱼片刀插进我的肩膀,但我使劲儿用陶瓷刀刺穿了他的肚子。
      我转着刀刃在K的肚子里翻动,K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生鱼片刀也掉在了地上。笑脸杀手捡起自己的刀挥过来,差点儿割掉我的右耳朵,我回过神来,用K的身体做盾牌和笑脸杀手对峙。
      “果然是个有趣的家伙。”笑脸杀手说道。
      “你这个疯子!”
      “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把你的头砍下来。”
      “要不要把你的面具摘下来?我很好奇你长什么样子。”
      “OK。”
      笑脸杀手摘掉了笑脸面具,露出来的脸让人很意外,一点儿也不特殊,很平常,就像是路人一样的脸庞。
      “你长得有点儿让人失望啊。”
      “现在你手里没有让人惊讶的武器了吧?那么,结束这一切吧。不对,是开始吧。”   笑脸杀手大步朝我走来,挥舞着他的刀,我拿着我的陶瓷刀,刀刃碰撞发出了笨重的声音,瞬间胳膊麻麻的,被刺穿的手臂根本动弹不得。肋骨的伤口也裂开了,流着血。第二次攻击,他的目标是脖子,我一个转身躲过了一刀,之后也用陶瓷刀刺过去。但是他的刀像一颗锋利的犬牙,划伤了我的手。我的刀掉了,食指和中指也一起掉了。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死神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瞬间到来,我突然想起了师傅曾说过的这句话。神一样的师傅却被一辆中餐馆送餐的摩托车撞死了,对师傅来说,那个染着头发的送餐员就是死神,而对我来说,这个黄色笑脸就是死神。
      “现在才是开始,现在开始!”
      我看着笑脸杀手在空中挥舞着他的刀,他的嘴像弓一样弯弯地咧着,对我露出了满足的笑。但是那个微笑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看见笑脸杀手的眼睛突然瞪大,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
      “你这个,小兔崽子……”笑脸杀手转过身,看着不知所措的男孩儿。
      男孩儿满脸是血,黑暗中,他手上拿着生鱼片刀捅进了笑脸杀手的身体。我用受伤的三个手指紧抓着刀把儿向笑脸杀手的胸口刺过去,这个“疯狗”最终倒了下去,我也一起倒了下去,男孩儿一步步往后退。
      “别走!”我对男孩儿说道。就在这时,有一股疼痛像电流一样,从头疼到尾。
      “呵呵。”是K在笑。
      他用之前藏在身上的刀朝我背后刺过来,刺向了我的脊椎。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K,并朝他脖子上刺下去,K喘着粗气,我的膝盖扭伤了,这就是个终结。生命的所有元气从被割伤、被刺的伤口中流走,消失在眼前。我看了看孩子的脸,他回过神来开始在屋子里找钥匙,找到后交给了我。我拿着钥匙提着手提箱,踉踉跄跄地走向玄关。
      “小心点儿。”孩子说道,声音还有些发抖。
      “小心点儿。”我向孩子回了一样的话。
      孩子点点头,第一次露出了特别害怕的表情。这孩子看了我半天,把玄关门打开,跑掉了。
      “你们这些蠢货。”
      我咳嗽着,咳出了黑色的血块,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不对,说不定这是夏威夷的海浪声,就像在疗养地开party一样,闪电就是照明灯,雷声就是音乐。我闭上眼,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睁开眼,依然是黑暗。
      “那……都是假的!包里都是假币!”
      K稍稍抬起笨重的身子,说完这句话就倒下了,再无任何动静。我进入了梦境:阳光灿烂的夏威夷海边,凉爽的海风和金灿灿的沙滩,还有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如果不是我幻听的话,那就是收音机又恢复正常了,耳边响起音乐,隐隐约约地听到一段悲伤的旋律。
      我努力呼出最后一口气,留下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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